宇文瀾冷笑一聲,“笑話!”
不過燕姝說得也極有可能,心思卑劣之人還真的未必做不出這種事。
他於是又問,“你是如何打算的?”
卻見燕姝一笑,“臣妾打算再請太後出馬,在眾人都在場的情況下當眾揭露那人真面目,叫他顏面掃地,遭萬人唾棄。”
宇文瀾卻挑眉,“為何非要太後親自出面?朕大可叫人去查這信的筆跡……”
哪知燕姝當即否決,“您以為那安鴻盛會自己寫這封信?他就笨到不會找別人代筆?”
宇文瀾,“……”
也是,嘖。
卻聽她又道,“太後德高望重,地位在所有人之上有些事,就算陛下發話,恐還會招那些大臣們嘰嘰歪歪,若是太後出馬就不一樣了,就如前兩回處置那些人渣一般,哪一樁不叫人心服口服?”
宇文瀾,“……”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
然而,太後出面,豈不是又會與祁樹廣……
哪知正在此時,卻見燕姝用懷疑的目光瞧他,“臣妾怎麼覺得,陛下對祁學士有點意見?”
嘖,這人該不會知道祁學士與太後的舊事了吧?
可是不應該啊……他那時候好像還有幾歲而已。
宇文瀾聽在耳中一個激靈,忙道,“哪有?朕怎會對他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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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見她依然以懷疑的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一時心虛之下,忙咳了兩聲道,“你的主意也不錯,就這麼辦吧。”
話音落下,燕姝這才應好,忙將紙稿拿去給了富海,叫他派人連夜送到了宮外。
~~
第二日,又有逍遙公子新作上市。
而燕姝則又派人早早買了一本回來,又親自帶去慈安宮,給太後讀。
不必說,太後自是十分欣慰,覺得這丫頭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而,待聽完故事,太後也與大多數讀者一樣,忍不住對其中的主人公贊嘆了一番。
“這位當官的父親可真是交對了朋友,若不是這先生,好好的一個姑娘不就被生生被嗟磨了?如此重情重義之人可真是難得啊!”
燕姝連連跟著點頭。
卻聽太後又問她,“那,這個原型又是誰?”
燕姝咳了咳,努力作出自然的,完全路人的語氣道,“臣妾聽陛下說,似乎是今次來京的琅琊大儒祁先生。”
“是他?”
太後明顯一愣。
而後又忙遮掩了驚訝的語氣,道,“原來是祁先生啊。”
燕姝裝作什麼都沒聽出來的模樣點了點頭,“是的,早聽說祁先生人品貴重,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太後沒再說話,心裡卻嘆道,這樣的事兒也就他能做出來,也不知他是哪裡湊出來的銀子,白被那奸商坑了去。
感嘆一番,她又問道,“此事陛下有事如何發現的?”
——畢竟照那人的性格,不太可能會主動說出來。
燕姝便道,“聽說是有人給那位逍遙公子寫了封信,信中掐頭去尾,隻說了祁先生曾在某年買了個妾。而這位逍遙公子覺得事關重大,便稟報給了陛下。陛下深知祁先生人品,覺得十分可疑,去查了查,才發現真正原委,便叫逍遙公子將此事寫了出來,以示對祁先生的贊揚。”
這話一出,卻見太後果然怒了,道,“這寫信之人果真用心險惡!可知是誰?”
燕姝便又壓低聲道,“聽說是白馬書院一個教授,名叫安鴻盛的。陛下派人打聽了一番,才得知此人是慣犯,多年前,還曾把一位同僚好心接濟貧困學生的事,造謠成了人家與學生寡母有私情。逼得那位同僚離職,好自己填補空缺。想來,今次莫不是也打算將祁先生愛氣走,好滿足他的目的?”
話不用多說,太後那般聰明,自然會明白的。
且事關祁學士,這火力還不得較往常更高?
嘖嘖,提前為姓安的點蠟。
果然,就見太後立時冷笑道,“利益面前,可真是原形畢露啊!禮部今次到底是是怎麼幹事兒的,怎麼什麼下三濫都請來了?”
說著想了想,又道,“不過,難得這些名士大儒們來一趟京城,眼瞧著也快要落幕了,不如就請陛下安排再安排個晚宴,叫先生及夫人們一同來熱鬧熱鬧,以示皇家誠意。”
燕姝眼睛一亮。
太後不愧是太後!
如此一來,不就又有現場瓜吃了?
第74章
兩日之後, 君王在暢春園設宴,招待今次進京的名師大儒及家眷們。
說起來,這暢春園也是每回殿試發榜之後,陛下宴請舉子們的地方, 因此今次用於宴請這些大儒名士們, 自是十分適合。
尤其, 今日除過這些名家,還有幾位朝中大學士, 無不都是過往春闱殿試的佼佼者,是以今次這場宴會可謂學術氣息滿滿。
說起這暢春園, 除過亭臺樓閣名花異木, 最為特別之處乃是模仿蘭亭清溪修了一條小溪水, 每逢設宴, 眾人沿溪而坐,曲水流觴, 可謂文雅至極。
申時一過,受邀的賓客開始陸續進園, 趁著宮中陛下太後尚未到來, 紛紛聊起了天。
除過贊嘆園中美景, 今日眾人與這兩日京城裡的百姓一樣,最為關注的便是逍遙公子新出的話本子。
“聽聞這位作者每個話本都有原型,卻不知今次故事裡這位先生又是哪一位?真乃高風亮節, 德厚流光啊!”
“可不是, 多年未見的同窗之女, 他都能如此鼎力相助, 真是少見的厚道之人!”
“是啊, 是啊……”
這些聲音入了耳朵, 人群旁,蘭陵名士顧鴻白悄悄同身邊的老友祁樹廣道,“那話本裡的不就是你?你厲害啊,什麼時候跟這位大紅人逍遙公子攀上交情了?”
祁樹廣這幾日也正處於一頭霧水之中,聞言隻能搖頭笑道,“我連這位公子年紀樣貌都不知,何談什麼交情 ?說實話,我也不知人家是如何知道此事,還給寫了出來。”
顧先生頷了頷首,道,“我也還納悶,這不是你的風格,那這事兒是怎麼叫人知道的?”
祁樹廣又搖了搖頭。
未等再說話,卻聽園外響起通傳,“陛下駕到,太後娘娘駕到,宜嫔娘娘駕到……”
眾人立時紛紛起身,緊接著,便見通傳中的三位踏入了園中。
頓時一片行禮聲起,君王頷首道,“諸位請坐吧。”
眾人應是,便又紛紛坐了下來。
茶點酒菜紛紛上場,太後笑道,“先生夫人們不必客氣,今日乃是陛下專為感謝各位而設,請盡興。”
眾人紛紛應是,又感謝了一番皇家用心。
待一輪酒過,又聽太後道,“說起來,方才哀家聽見大家在談論什麼先生?莫不是都看過今次逍遙公子的新話本了?”
——經過上回葛元化之事,眾人可都已經深切認識到這位逍遙公子在太後心中的地位,此時自然紛紛說是,又將逍遙公子給贊嘆了一番。
將此情景,宇文瀾瞥了眼燕姝。
心道如此多名家大儒盛贊,她應該樂開花了吧。
哪知,卻見一邊認真吃著芙蓉糕,一邊極其淡定的心道,【清高自是讀書人,這些人這麼說,不過都是在拍我榜一大佬的馬屁罷了,不見得有多喜歡我,清醒一點。】
宇文瀾,“……”
好吧,看來她的心態很是不錯。
不過,何謂“榜一大佬”?
正在此時,又聽太後問道,“那諸位可知,這其中的原型,就在先生們之中。”
宇文瀾,“???”
太後這是要……當面點名?
這麼直接的麼?
他忍不住悄悄去看祁樹廣,卻見其垂眼端坐,心間卻已經滿是詫異,【她已經知道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原本正專心吃東西的燕姝卻一下激動起來,在心裡啊啊叫道,【太後真棒!不拖泥帶水!!!祁學士現在什麼心情?是不是興奮激動???】
宇文瀾,“……”
而不出意外的,隨著太後這一句話,周遭已經一片驚訝起來,眾人紛紛問道,“不知這位厚道俠義的先生是誰?”
卻見顧夫人笑著開口道,“臣婦知道,就是祁先生,他曾在封丘救了一位這樣的姑娘,此事臣婦與相公都可以作證。”
這話一出,園中頓時響起一片對祁先生的贊嘆聲。
不隻那些名家大儒,連作陪的朝中大學士們也都紛紛向祁樹廣表示敬佩。
鄒學士道,“早聽聞祁先生卓爾不群,隻可惜早早急流勇退,叫吾等甚為遺憾,今日能同先生同坐飲酒,也算在下的榮幸了。”
眾人紛紛附和。
祁樹廣隻好趕忙起身道,“諸位實在過獎,叫祁某無地自容了。”
話音落下,卻見太後也微微一笑,道,“祁先生不必過謙,能做出此事,的確是難能可貴的品質,一如從前一樣。”
宇文瀾一頓。
沒等說什麼,耳中卻猝不及防湧進一陣尖叫——
【啊啊啊太後好勇敢啊啊啊啊愛了愛了!!!】
不必說,自是燕姝的。
這音量實在太大,叫宇文瀾很想捂住耳朵。
當然,捂耳朵也沒用……
他隻能努力控制神色,不叫自己露出異樣。
卻見祁樹廣又向太後行禮,“娘娘過獎了,此不過一點小事,相信誰都會做的。”
話音才落,又是一陣尖叫衝入宇文瀾的耳中。
【啊啊啊他倆說話啦啊啊啊!!!大學士好禁欲!!!cp粉狂歡啊啊啊!!!】
宇文瀾,“……”
能不能不要再叫了……
還有,什麼又是“禁欲”?
卻見太後又道,“這不是一點小事,一千個人裡頭未必能有一個如你這樣做。”
眾人皆都點頭說是。畢竟那可是八百兩銀子,不是八兩,八十兩啊!
頓了頓,卻見太後又問,“想必祁先生也不是大富大貴之人,那些銀錢又是怎麼拿出來的?”
祁樹廣忙道,“啟稟娘娘,這些錢非草民一人所出,乃是幾位朋友同鄉共同幫忙,尤其顧先生及夫人二位慷慨解囊,也出了一百兩銀子。因此,此事絕非草民一人功勞,如今這些贊譽叫草民一人承擔,實在罪過。”
太後目光一亮,忙對顧家夫妻道,“賢伉儷也是俠義之人,令人敬佩。”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跟著贊揚。
顧鴻白忙道,“諸位過獎了,我二人也是不忍看祁先生變賣珍藏多年的字畫,這才略盡綿力,實在不值一提,祁先生才的確值得世人稱頌。不過話說回來,據老夫多年了解,祁先生為人低調,不知此事怎麼會傳了出去?”
燕姝忙開口道,“其實是那位逍遙公子前兩天接到了一封信,信中將此事掐頭去尾,隻說了一句,‘祁先生曾從一名富商手中買了個妾’,不禁叫人狐疑。逍遙公子便將此封信轉交給了陛下,陛下深知先生人品,更知道祁先生孑然一身,因此奇怪之餘,便命人去調查了一番,這才叫真相水落石出。”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挑眉,各自琢磨其中含義。
顧鴻白道,“這寫信之人究竟是了解實情,還是隻是道聽途說?如此給逍遙公子寫信,用意值得深究啊。”
相比之下顧夫人可就心直口快多了,直接道,“如此掐頭去尾說話隻說一半,不就是打算造謠?若非陛下明察秋毫,祁先生豈不就要說不清楚了?到底是誰吃飽了撐的做下這等事?”
話音才落,眾人紛紛頷首,顧夫人說出了他們想說又不太敢說的。
隻有安鴻盛有些不太自在。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君王會叫人去查。
且更奇怪的是,那封丘至京城至少也要三天路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查到了?
然正在此時,卻聽燕姝又道,“其實此人不光寫了祁先生的信,還寫了顧先生的。”
這話一出,顧家兩口子立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