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賦》中有一句話:話爾其為大量也,則南澰朱崖,北灑天墟,東演析木,西薄青徐。經途瀴溟,萬萬有餘。吐雲霓,含魚龍,隱鯤鱗,潛靈居。
所以在前幾章其實有提過,裡世南面是赤紅之淵,北面是寒冷極地,西方是酆都幽冥,東海有仙居,本文大概就是這樣一個的世界觀的設定。
。。PS,真希望每天都能這麼早發文。
☆、第 90 章
孟章手裡端著袁香兒單獨做給她的舒芙蕾, 凌空飛上山頂。這裡是她最經常獨自待著的位置,她喜歡在這個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看著四面的大海,享用難得的美食。
然而今天這裡卻已經有了人。那位天狼族的男人正盤膝坐在山頂的巖石上, 閉目打坐, 萃取星力。
南河感覺到身邊有人出現,睜開了眼睛, 向孟章點頭示意。
孟章落進山頂上紫色的花地裡, 獨自享用手裡的點心,“你是阿香的男人吧?哦, 你們居然還籤訂了使徒契約。”
她看見了南河額心一閃而過的印記, 也知道南河和袁香兒感情十分的要好。
南河沒有否認, 輕輕嗯了一聲。
天狼和龍族一樣, 擁有無限綿長的壽命。像他們這樣的種族, 一般不會輕易對那些壽命短暫的生靈傾注過多的情感。亙古神獸大多遊戲於天地之間, 冷眼旁觀世間滄海桑田,山川變幻。
“你這樣地愛一個人類,不會後悔的嗎?”孟章含著勺子, 帶著一點疑問, “我有過很多情人, 他們的壽命都不太長, 有時我不過睡一覺,或者出去吃頓飯,他們就枯萎, 死亡,消失無蹤了,永遠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不顧一切地愛上他們,難道不隻是給自己帶來無盡痛苦的傻事嗎?”
南河看著她:“你會問這樣的話,大概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
“胡說。你這隻小狼才活了多少年。”孟章不服氣了,“我擁有過的情人比你多。在我認為情和欲本就是合而為一的東西,我的每一個情人,我都對他們有過真實的欲|望,也就是真正的喜歡,並沒有欺騙他們。隻是隨著欲|望消散,這種附帶而生的情感自然就慢慢淡去。”
“說得沒錯,情|欲本為一體。但若是真正動情,你根本無法控制心底的欲求。”南河從山石上站起身,看見半山的朱紅懸廊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提著裙擺,高高興興向著這裡走來。
“你是否有過那種心情,按捺不住地想要她,想要和她在一起。看見她笑,你發自內心地開心。看見她難過,你也避免不了地傷心。若是她不在身邊,腦海中時時刻刻都會出現她的影子。但凡彼此相擁,便是天下最快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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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有了這樣的情感,將來如何,自己以後會不會痛苦,付出是否值得,這些問題你都根本無從考慮。”
孟章有些發愣,
阿時不在身邊的這些日子,腦海中常常出現他的影子。
和他滾在紫色的花地裡,快樂得好像飛上了天空。
看見他臨別之前落下淚來,向自己討要一點血脈,自己心裡是不是莫名湧起奇怪的感覺。
原來不懂的人是我嗎?
漫山遍野的紫色山花在海風中輕輕搖擺,
袁香兒一路攀上山頂,“小南,阿章,你們都在這裡,讓我一通好找。”
她把自己做好的一大袋曲奇餅,蛋黃酥,牛軋糖等這個時代還沒有的小零食交給了孟章。
“侍女姐姐們說,今天晚上月亮升起之後,龍門便會打開。我們就要回去了。”袁香兒是來和孟章告別的,“謝謝你給了我那麼多好東西,這些雖然不太對等,但也算是我的一點點心意。”
這位朋友一夢六十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緣分和她再見面。
孟章打開袋子口聞到了一股令她喜歡的香味,就把腦袋鑽進去了,她的腦袋從袋子裡抬出來時,已經粘了一嘴角的餅幹屑,
“好吃。”她說,“禮物的價值,當看收的人是否需要,就我而言,能讓我得到享受的事物,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那些珠寶法器,對我來說反而沒什麼意義。”
袁香兒伸手將掛在她鬢邊的一支紫花取下,“這是薰衣草吧?裡這裡種了這麼多,好漂亮啊。我很少在這個世間看見這種花呢。”
“衣什麼草?你認識這種花?”孟章將那枝花枝接過來。
“嗯,薰衣草的香味能安神助眠,顏色也好看,在我的家鄉很受人喜歡,它有一個很浪漫的花語——等待愛情。”
藍紫色的小小花瓣單獨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直至那些颀長的穗狀花序成片成片的連在一起,潛移默化地將那含蓄的紫色佔據整片山坡,你的視線才會不自覺地被她所攝,內心為那漫山遍野的美所震動。
孟章說了句毫無關聯的話,“他們有的喜歡財物,有的喜歡法器,有些痴迷功法秘要,我多多的饋贈,總能讓每一個人在離去的時候都心滿意足,高高興興的。但有一個人什麼都不要,隻想要我留給他一點血脈。他為什麼會想要兩個很難養育,又對他沒什麼作用的孩子呢?”
袁香兒就明白了她口中的人是時家兄弟的父親時懷亭,這本來不應該是她過問的事,但她也很想為那位等待了一輩子,獨自孵化後代的男人問一句答案。
“阿章,我有一個好朋友,她曾經喜歡上一個人類的男子,倆人日日纏綿,歡喜無限。可是她們分開了五十年,五十年後,她再見到那個男子的時候,那人已經白發蒼蒼,滿面溝壑,和她不再相配了,她也就失去了對那人的喜愛。她當年喜歡上的,不過是年輕而俊美的外表。”袁香兒說道,“時家兄弟的父親,去世的時候也已經年事已高。”
她隻是替那位死去的人問一句,心中都免不了有些緊張,生怕那位苦等了幾十年的男子隻得到一個冰冷不屑的回答。
“我在小星盤裡看見他了,頭發枯白,肌膚也失去了光澤,和年輕時候完全不同了。”孟章轉動著手指間的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他,依然那麼喜歡。覺得他即使是老了也很好看。我甚至覺得親眼看著他每個時期變化的過程也是很有趣的事。”
“你……對他覺得遺憾嗎?”
“不,沒有後悔。後悔是弱者無能之時才說的話。”孟章站起身,拍了拍衣裙,“我是龍族,世間至強的生靈,我不想要遺憾,就沒有遺憾。”
她在土地上微微借力,裙擺飛揚,輕盈的身體飛向空中。
懸於藍天的太陽輕閃了一下,小小的身影已經沿著紫色的花海投下半山,一頭鑽入洞府中去了。
袁香兒和南河彼此看了一眼,
“她這說得是什麼?”袁香兒不太理解。
南河卻伸手將她拉過來,攬進懷裡,用力擁緊了。
“我也一樣,不想要遺憾,想要擁有有你存在的永恆。”
這樣是不是太過於貪心。
海上升起昏黃的月亮之時,銀輝色的龍門再度出現。
袁香兒等人坐上魚骨帆船,和龍山上相處了數日的諸位告別。
揚帆起航的時候,孟章卻突然一提裙擺,跳上了魚骨小船,“我出去辦點事,正好和你們一起走一程。”
侍女們大吃一驚,“這怎麼可以呢,青龍大人,你的□□不比本體,脆弱得很。在您本體沉睡的時候,應該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才對,怎麼能隨意拔足遠行呢。”
“這樣我們怎麼放心得下。我們又不能離開這裡陪伴您去。”
“是呀,是呀,萬萬不行。你到底有什麼非要現在辦的事,等六十年後醒來再去辦不也是一樣的麼?”
侍女們嘰嘰喳喳地勸慰,
孟章哼了一聲,足下一點飛上天空,當先一人掠過海面,向龍門飛去。
她一甩衣袖,海風便鼓起魚骨小船的船帆,迎風破浪跟在她的身後駛來。
侍女們隻好站在岸邊,衝著離岸起航的袁香兒喊道,“香兒姑娘,你多幫我們看著點我家主人,拜託了啊。”
她或許也知道自己家任性妄為的主人是沒人能夠照顧得了的,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不放心的向著空中遠遠飛離龍島的身影大聲喊話,
“一定要小心呀,主人,外面厲害的大妖有很多,別意氣用事,輕易和人家起衝突。”
“別吃得太多,小心飛不動掉落下來。”
“要是遇到可心的郎君倒是可以帶回家來,二人好好在家裡玩耍便是。”
飛行在空中的身影彩衣獵獵,頭也不回,留下一句“知道了。”便一頭扎進銀光閃閃的龍門,徹底出了小世界。
魚骨帆船向著那道銀色的拱門駛去。
船身之下有著成群結隊擺尾遊過的人魚。彩色的鱗石上,一團團金色的液體挪動著彼此相互吸引,靠近成團,那是天吳在自我修復。據說過不了幾日,金光閃閃的殺神便會恢復八頭八臂的模樣,重新從海底站起,牢牢鎮守龍門。
這一刻穿過龍門的心情,和來時完全不同。
旅途不再充滿危險和莫測,她們得到了想要的法寶和豐厚的饋贈,交到了有趣的朋友,渡過了幾日舒心的日子,時家兄弟也見到了母親容貌。所有人都算得上是如願以償,滿載而歸。
出了龍門,回到龍骨彎的集市,多目和大頭魚人眼淚汪汪地和大家告別。
“我住在天狼山外的闕丘鎮,你們要是有來浮世,記得來找我玩。我帶著你們吃遍浮世的萬千美食。”袁香兒許諾。
多目咬著帕子,二三十隻眼睛齊齊泡滿眼淚,“一定,一定去。”
烏圓拉著大頭魚人的手依依不舍,“我們山貓一族家在翼望山,我將來會回來看望父親,魚哥可到我家做客。”
大頭魚人摸著腦袋,“呵呵,呵呵。”
山貓族的領地他們魚族怎生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