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原本就虛弱貧血,突然來到這裡,她又逛了這麼久,還不願意吃這裡的食物。這麼長的時間裡始終保持警惕,沒有放松,當然會覺得累。
“那你叫什麼名字?”少年端正地坐著,側身說話時脖頸纖長優雅,聲音更像樂器一樣動人。
秦非常稍稍打起精神應付這個詭異的少年,她說出這具身體的名字,“洛蘭,你呢?”
少年:“我……愛格伯特。”
這名為愛格伯特的少年,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後,突兀地問:“太安靜了,你覺得城堡的夜晚應該有什麼?”
秦非常凝視他的面龐,考慮片刻,緩緩說:“音樂。”
“是的,音樂和舞會!”愛格伯特眼睛微微一亮。
宴會廳裡毫無預兆響起悠揚的音樂。這音樂聲不知道從哪來,驚得安逸的羊兒們咩咩叫。
咔噠,門被打開了。
噠、噠、噠、噠,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仿佛有兩個看不見的人從門外走進來,他們隻能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人群中。
“啊!我的腳、我的手!突然不受控制了!”
“我怎麼突然站起來了,救命,什麼東西!”
人群中一男一女站了起來,他們的身體擺著最優雅的姿勢,同時臉上帶著最恐懼的表情,伴隨音樂走到了宴會廳中央。
他們在音樂裡跳著舞,女孩優美地旋轉,哭得快要崩潰了,男生紳士地抬手扶著她的腰,嘴裡為了緩解恐懼不斷咒罵大吼。
但是他們的意志與身體分離,場面滑稽中帶著詭異。所有人都遠離了他們,不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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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男士託住女士脖子的動作時,突然,那男孩手上一個用力,喀嚓一聲,扭斷了女孩的脖子,女孩的哭聲頓時停住,隻剩一點喉嚨裡的嗬嗬殘響。
她死了。她瞪大著眼睛,身體仍然在翩翩起舞。
無法控制自己的手殺死了一個人,不停咒罵的男孩也慘白著臉停下了所有聲音。
直到他抱著屍體又轉了好幾圈,他才猛然反應過來般驚叫了一聲,“噢!不——”
他哭的太傷心太害怕了,於是下一秒,死去女孩動作深情款款地抱住他的脖子。又是一聲喀嚓,男孩也安靜了下來。
這一對脖子扭曲的舞伴,安靜地在音樂中跳完了剩下的舞,在音樂結束的瞬間,身體撲倒在地。
“啊——!”
“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徹整個宴會廳。親眼見到死亡的年輕人們終於意識到,這個古怪的世界並不安全,並且對他們充滿了惡意。
秦非常側過頭,看見身邊坐著的少年愛格伯特像小鹿一樣,滿眼天真地笑起來,語氣愉快,“他們跳得和我的舞蹈老師們一樣好。”
作者有話要說: 預警一下,這是個瘋批
情況呢,比較復雜
第101章 04 畫
驚慌之下混亂的年輕人們撲向大門, 想要逃離這裡。可他們又很快想起,剛才大門打開,不知道走進來了什麼東西, 才讓那兩個人撞邪一樣跳舞而死,頓時不敢靠近那邊的大門, 轉而想通過另一邊的側門逃跑。
他們連是什麼殺死了那兩個人都不知道。唯獨秦非常,她將愛格伯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確定了他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愛格伯特不是和她們一樣被詛咒弄到這裡的人, 他原本就屬於這裡。借由先前幾次牽手的機會,她早已看清楚了他的手腕,並沒有那種代表詛咒的黑線圖案。
不過她坐在這個可怕的少年身邊, 沒有趕緊起身逃跑的意思。這種時候因為恐懼倉皇逃跑, 最大的可能隻有迎來倉皇的死亡。
在幾個跑得最快的年輕人帶領下,好幾個人已經進了那道側門。側門不大, 後面的人都想超過其他人,一下子全堵死在了門口。
有人在喊:“不要擠!”
有人在尖叫:“有人死了!又有人死了!”
尖叫聲越來越大,最前面的人幾乎是氣急敗壞地嘶吼:“後面別他媽擠了,前面不能過去!前面人都死了!”
原本跑在前面的人拼命往後退, 一窩蜂擁擠的人這才茫然停下了往前擠的動作。
在他們退開後, 那個敞開的側門忽然消失。原本是門的地方變作一堵牆壁, 而先前跑得最快的七個人,如今全都鑲嵌在牆壁上。他們面上驚恐的神色和奔跑時的姿態都被留在了牆上, 栩栩如生,宛如一幅生動的畫作。
“他們、他們都……死了?”
“怎麼會呢, 怎麼可能, 剛才那是門,那後面是走廊, 他們怎麼會進到牆裡面去?”
“這是做夢,這一定是做夢!”有人承受不住這恐怖的畫面,用力抓著自己的手臂,抓出了道道血痕,感受到那股真實的痛苦後忍不住大哭出聲。
坐在角落沙發上的愛格伯特拉起秦非常,將她帶到人群後面,近距離去看那些被鑲嵌在牆壁上變成壁畫的幾具屍體。
“教我繪畫的老師說我不擅長畫人,隻擅長畫景物,我隻好花很多時間去練習畫人了。”愛格伯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可怕的話,“這幅畫,洛蘭你覺得畫得好嗎?”
如果隻把這當成畫,那當然是很好的,寫實細膩,那種恐懼感都從畫面裡溢出來了。
愛格伯特像個挑剔自己作品的畫家一樣說道:“我覺得這幅畫,還少一點鮮豔的顏色,如果再多加一點紅色會更好看。”
正在恐慌的一個高大青年距離她們很近,模糊聽到了愛格伯特用輕松帶笑的語氣說了後面一句話,頓時大怒。
他之前是跑的最快的人之一,差點就和牆壁上那幾個人一樣進入牆壁了,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正是最害怕的時候,這個漂亮得像個女人一樣的家伙竟然還在這開玩笑。
“長成女人樣的臭婊子,該死的垃圾,你說什麼!”他用力拽住愛格伯特的衣服,手臂和臉上擠出暴怒的青筋。
秦非常不忍直視,“你先放開他。”不然你恐怕要死。
愛格伯特臉上的神情還是笑著的,“不要弄壞了我的衣服。”
高大青年看到他這張毫不害怕的笑臉更加憤怒,人在極度憤怒和恐懼中,都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所以他聽不到任何人的勸告,撕拉一下將愛格伯特身上的衣服——秦非常先前給他套上的毛衣撕掉了。
他將撕扯下來的那件毛衣扔在地上用力踩踏,“垃圾!小白臉!撕你的衣服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啊!”
愛格伯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不是說了,不要弄壞我的衣服嗎,我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
他身上隻剩下那件最開始的復古睡裙,上面還有個大的裂口,領口掛在手臂上,露出白得晃眼的肩膀。
盡管在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裡,也有人看他看直了眼睛。
不過,驚豔沒能在他們眼中停留太久,就已經變成了驚恐。
因為玫瑰一樣纖細美麗的少年,突然間露出瘋狂的神色,忽的掐住那高大青年的脖子,就像是他撕開毛衣一樣,也將他撕成了兩半,並且瘋狂地踩踏著他的屍體。
他沒有和青年剛才踩踏毛衣一樣咒罵,但他這樣陰鬱沉默地踩踏更叫人毛骨悚然,因為他腳下的並不是一件毛衣。
鮮血噴了他一身,他終於停下動作。
人群早已嚇得散開。他的突然爆發讓人措手不及,很多人連逃跑都沒有力氣了,隻覺得雙腿發軟,想要嘔吐。
在那些恐懼的目光裡,少年愛格伯特神色恢復成正常的模樣,他渾不在意地脫掉身上紅紅白白的睡裙,踩著一地鮮血,將一旁的窗簾撕了一塊下來。
暗紅色的窗簾被他披在身上,襯得他胸膛更加白皙,紅與白的對比驚心動魄。
愛格伯特拖著身上那暗紅的長布,宛如各種傳聞中以血腥與美貌聞名的鬼怪。他拉著那具屍體來到牆邊,用手掌上沾著的鮮血,在牆上塗抹,姿態認真。
過了一會兒,他退開看了眼,滿意地轉過身,張開雙臂對獨自站在原地的秦非常展示自己的作品,“你看,加了紅色,果然更好看了。”
在他身後的牆上,是一朵巨大的花,淋漓血色帶著手印的痕跡被塗抹在白牆上。站在圖案前的少年和身後的血花背景有著同樣糜爛妖冶的感覺,然而他臉上笑容真誠而期待,純真又動人。
——嚇得所有人都是一陣尖叫哭嚎。
年輕人們終於反應過來了,這個瘋狂又詭異的美少年,恐怕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類。
秦非常也覺得棘手。惡意太大,必死之局。
“你怎麼不說話,不贊同我嗎?”愛格伯特追問。
秦非常並沒有接話,她隻是沉吟,並且打量他的神色。
愛格伯特於是又問其他人,問那些躲在遠處,無法逃跑的人,“我的畫不好看嗎?”
他的神色間還有些委屈,仿佛很需要別人的贊同。
有人在他的目光下顫抖著回答說:“好,很好看。”
說話的女孩大約是想討好他,好讓他放過自己。隻是那討好的笑容,極其僵硬。愛格伯特愉快地笑了一聲,又問其他人:“你們覺得呢,我的畫好看嗎?”
“好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