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站在他背後,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推他。
剛才梅莉飛出去的像是一片落葉輕飄飄,現在穆裡就是一塊石頭沉甸甸,飛不動,推著才能慢慢挪。
穆裡面朝遠方,靜靜感受著蝸牛一樣的移動速度。
梅莉:“呼哧——呼哧——”
穆裡聽到她在後面吭哧,回頭一看,半天推出去兩米多點。
“我們一起坐。”穆裡提出建議,並且貫徹落實。他把梅莉放在身前,伸出兩隻腳在旁邊,開始滑冰。
滑是滑出去了,但速度仍然很慢,也不方便。更糟糕的是這麼折騰了一陣,承受不住他們兩個加起來體重的骨頭大盤子,原地粉碎性骨折了。
坐了一屁股的碎骨頭,穆裡站起來,有些遺憾,他還沒玩夠。
片刻後,穆裡又想出了新的玩法,他拿過梅莉抱著的厚毯子,墊在冰面上,大掌啪啪地拍打厚毛毯,“你上來坐在這,我拖著你走。”
梅莉依言蹲上去了,像一隻乖巧的紅狐狸。
穆裡一手拽著厚毛毯兩隻角,招呼都沒打一個猛地跑出去。
梅莉身子往後一仰,直接翻了個跟鬥,翻了出去,拖著毯子的穆裡都衝出去老遠了,她呆呆坐在原地還回不過神。
梅莉:“???”就這?
發覺手上的重量變輕,穆裡又甩著毯子跑回來,他還沒有對這個遊戲死心,很是認真地建議梅莉,“你可以躺著,然後抓住毯子上的長毛,這樣不容易摔。”
梅莉也覺得是這個道理,這次一定可以。
她躺上去,安穩地抓住長毛,支會了穆裡一聲:“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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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裡聽到信號,箭一樣飚了出去。
最開始其實還是不錯的,梅莉隻看到了飛速倒退的冰山群,但是穆裡好像越跑越興奮,實在太快了,她有點抓不住毛,然後,她感覺手中一空,就自然而然地滑脫,一臉安詳地躺倒在了雪地裡。
而不小心把她漏下的穆裡再一次帶著空毯子遠去。
又轉回頭來找遺失的梅莉。
穆裡跑回來,看見梅莉背對著他坐在那,雙肩顫抖。他一個激靈,心想,她該不會是摔疼了在哭?
太可怕了。
他腳步略顯沉重地走到她身邊,“你……”
卻見梅莉抬起頭來,滿臉的笑,她看到他,甚至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穆裡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她平時也笑,那種笑讓人覺得她很好,卻不會讓人覺得她很開心。
她像一隻紅狐狸,沒有其他的狐狸狡猾,還比其他的狐狸憂鬱。
穆裡蹲在她身邊,和她對著一起笑了一陣。
好一會兒,梅莉停下了笑,她看看自己手裡抓著的長毛,松手丟掉,慢吞吞想要爬起來,臉色又忽然一苦,低聲說:“摔疼了,嘶——”
穆裡把厚毛毯往肩上一搭,熟練地把她抱起來,“那就不玩了。”
梅莉靠在他胸前,揉揉自己的腦袋和腰,“下次再玩吧。”
穆裡裝作自己不想玩的樣子,答應下來,“好吧,下次再說。”
他還很小的時候,爺爺似乎也曾經陪他玩過類似的遊戲。這樣的記憶同樣是短暫的,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他可以獨自在這裡活下來,卻不可以得到很多樂趣。
梅莉看到了穆裡說的那條冰河。
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美麗,因為太深邃,變成了夢幻的碧藍色,在兩岸白色的對比下,驚心動魄的鮮明,宛如一塊凝固的藍色水晶。
她們沿著冰河岸邊慢慢行走,行走在最澄澈分明的邊界線。
對岸的高聳冰山如同一隻匍匐的巨大雪獸,一動不動凝視著這片冰雪之地。
一切都顯得太幹淨了。
梅莉還想在冰河邊看得更久一些,但她的身體有些受不了這寒冷,裹著毯子還在發抖。
穆裡在附近的小冰山上掏洞,這些冰山存在了可能千萬年,無比堅硬,在穆裡的爪子下,堅硬的冰塊碎塊咔咔往下掉。
快速挖好洞,穆裡抱著梅莉鑽了進去,入口用碎冰和雪堵住,隻留下小小的縫隙。
梅莉又回到了剛進入極地那幾天的狀態,躲在穆裡的衣服裡,依靠溫暖的白毛抵御寒冷。
緩過來後,她動了動,穆裡放開一隻抱著她的手,墊在腦後,看著頭頂。
雪洞裡並不黑暗,相反,這些被抓碎的冰層折射著璀璨的光芒,像是碎鑽一樣。半透明的冰層本身更像是朦朧凝固的霧,把她們裹在中間。
第83章 18 遠方的呼喚
梅莉拉開厚毛毯子, 露出眼睛,看見洞中碎冰的光芒,她如同置身水晶的溶洞, 又如同徜徉瑰麗的星河。
“這些光是哪裡來的?”她動動腦袋,蹭了一下穆裡的胸口。
穆裡抬起手, 抓下一塊碎冰給她看,梅莉仔細看了很久才發現那塊碎冰中間有細小的閃光顆粒。
“是魔獸死後很久,骨頭裡析出的東西, 會發光。這些冰山裡都凍著很多久遠前死去的魔獸。”
所以冰山內部並不黑暗,反而因為這些物質的擴散,絢爛明亮。這也是他從前無意中發現的, 想帶她來看看。
梅莉果然喜歡, 伸出手來接過那塊冰塊。她的手紅彤彤一片,和他的熊掌比起來小小軟軟的, 捏著那塊冰一會兒後感覺冷了,又把冰塊放回他的手掌裡,發出滿足的嘆息。
外面起了大風,冰山洞口處用來透氣的縫隙發出一陣仿佛人哭泣時的嗚咽聲。
聲音並不可怕, 傳進這小小的洞中甚至顯得有些空靈, 梅莉聽著聽著就感覺一陣困意上湧。
就在她差點睡過去的時候, 她感覺身下的穆裡動了,他被什麼驚動一樣忽然坐起來。
梅莉立刻睜開眼, 看見他正認真看著那條細小的縫隙,微微側著耳朵好像在傾聽著什麼, 圓耳朵動了動。
她跟著聽外面風聲, 卻什麼都沒聽見。
等到穆裡終於動了,她抓了抓他脖子上的毛, “你在聽什麼?”
穆裡說:“有一種奇怪的喊聲,在呼喚我。”
在這種地方被人呼喚,那可真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
梅莉抱緊毯子問:“是什麼樣的聲音,是在喊你的名字嗎?”
穆裡:“不,是一種吼聲,很多不同的聲音,不是在叫我,但意思是呼喚我。”
往年冬日他也偶爾會聽到這樣的聲音,隻是都模模糊糊聽不清晰,今年這聲音清晰太多了。他曾經追尋著這個聲音跑了很久,跑到最遠處的冰川,但什麼都沒找到,最後一無所獲地回來了。
他們在冰河邊過了一晚,動身回去。
走在回去的途中,穆裡好好的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空無一物的遠方,再次露出在傾聽著什麼聲音的姿勢。
“我又聽到那個聲音了。”穆裡流露出一點苦惱之色。
比昨天晚上聽到的還要清晰。這聲音在吸引著他、催促著他。
梅莉細細分辨風聲中的其他聲音,仍然什麼都沒聽到,但見穆裡在意的樣子,不由問他:“聲音從哪裡傳來的,不然我們去看看?”
穆裡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不去。”
他莫名覺得這呼喚的聲音在很遙遠的地方,它從極地最深處傳來。他從沒去過極地深處,但他的本能告訴他,那是很危險的地方。
如果和往年冬天一樣,他一個人什麼都不怕,再去看看就是。可是現在……他看了眼懷裡紅色頭發的梅莉。
她是個脆弱的人類,再冷一點都能把她凍死。他要去極地深處,她肯定不能跟著他,留她在這裡不管,也可能會被其他魔獸叼走吃掉。
她很艱難努力地在這裡活著,他不能丟下她,也不願意。
穆裡決定把這煩人的聲音丟到腦後,不去管它,照舊和梅莉待在燈塔裡生活。
然而這聲音一天天更加清晰起來,從開始的斷斷續續,到不間斷地響起,讓他沒辦法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聲音的影響,穆裡感到難以抑制的焦躁。
他去狩獵時,遇到一隻厲害的中級魔獸。還留在極地的中級魔獸也被潮汐影響,比往常更加狂躁,一旦戰鬥起來就無法停下。
穆裡被它纏上,不能輕易脫身,隻好和它打起來。看著鮮紅的血從魔獸身體裡溢出,他感到越來越興奮,也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
當那隻魔獸終於倒下,身體已經被他撕扯得破破爛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