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他看不到柳老頭。
壞消息是,他能看見大師兄。
於是,宋南時就一臉懵逼地看著師老頭盯著大師兄看了半晌,對著他就開始輸出。
宋南時:“……”
大師兄:“……”
他提著劍茫然地站在原地,被師老頭懟著臉輸出,他身旁就是拍著大腿嘎嘎笑的柳老頭。
兩個人一個看不見,一個看得見但對方聽不見,夾在中間的大師兄就成了集火對象,被噴的一臉唾沫。
被老頭淹沒,不知所措。
他求助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宋南時身上。
宋南時沉默片刻,突然衝他拱手,飛快的溜了。
這時雲止風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看著師老頭罵江寂,很是茫然。
他問:“江兄怎麼惹到師前輩了?師前輩氣性這麼大。”
拱火的宋南時:“……誰知道呢。”
江寂就這麼被兩個老頭圍著,從大早上噴到了大下午。
一個別人看得見的老頭,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老頭,他都不知道他們彼此溝通都成問題,隻偶爾把他當傳聲筒,為什麼還怎麼能罵。
江寂被罵的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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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葉黎州扛著他哥風塵僕僕地來了。
真的是扛著來的。
他們進門的時候,宋南時都眼看著葉秦州都開始翻白眼了。
宋南時大驚,連忙迎了上去,江寂卻大喜,連忙擺脫兩個老頭,也迎了上去。
眾人七手八腳的亂了一陣,葉秦州好歹是沒死在自己親弟弟手上。
宋南時剛松了口氣,就見葉秦州熟練的一拿帕子,當著眾人的面就開始咳咳咳,然後吐血。
眾人:“……”
這熟悉的感覺。
隻有他弟一個人大驚:“哥!!!”
宋南時見狀扶額,直接大手一揮,道:“把他抬進客房,我現在就幫他解除詛咒。”
她怕被這麼折騰一番,她再晚一會兒動手這人就當場暴斃。
葉秦州想說什麼,但葉黎州聞言二話不說,扛起自己哥哥就往房間跑。
葉秦州“噗”的一聲,一口血又吐了出來。
宋南時:“……”
一段時間沒見,這對兄弟真的越發離譜了。
這麼折騰也沒死,不得不說,葉秦州命大。
她追上去就連忙把葉黎州趕了出來,雞飛狗跳的折騰一通,轉過頭就對上了葉秦州的目光。
她不由得一笑:“好久不見。”
葉秦州也笑,神情很平和:“也沒多久。”
他頓了頓,道:“我還以為再見你,得是幾百年後,你掌握乾卦,功成名就,我還想著怎麼活個幾百年呢,誰知道你也沒讓我等多久。”
宋南時笑,指尖閃出一點金光。
她道:“我這不就來履行約定了嘛。”
金光閃過,沒入葉秦州體內。
葉家一千年來的痛苦掙扎,終究了結了。
葉秦州躺在床上,感受著身體裡前所未有的輕松,突然就笑出了眼淚。
……
當天,葉家兄弟都很高興。
然後他們就決定請客,一定要請客。
葉黎州信誓旦旦道:“我今天一定要請你們吃一頓!你們誰都別攔我!”
轉頭就見眾人排排坐好,鬱椒椒甚至還端著碗,十分期待的樣子。
葉黎州:“……”
葉秦州沉默片刻,就道:“去山上打些野雞野兔吧,我今天親自動手。”
以為真請客的眾人:“……”
真不愧是你。
眼看著兩兄弟真出門打野兔了,眾人蹲在院子裡唉聲嘆氣。
宋南時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小師妹身上的時候,突然就覺得她身上少了什麼。
然後她猛然就睜大了眼睛:“師妹,你兔子呢?”
鬱椒椒看向自己的手臂,也一怔。
她慌忙起身:“壞了!他跑出去了嗎?不會被葉家兄弟當野兔打了吧!”
而此時,一隻黑色的兔子正悄無聲息地順著牆根溜出了院子,一路嗅著什麼,鼻子聳動,眉頭微皺。
下一刻,他就被人提溜了起來。
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目瞪口呆的臉。
那人震驚道:“你是……太子?”
池述安:“……”
兔子開口,發出了人的聲音:“你是何人?就是你留下氣味引孤出來的?”
他一開口,那人連忙把兔子放下,道:“屬下狐族胡不知,五十七年前,曾被選過太子的侍衛,隻不過呆了幾天就因故回了家鄉。”
池述安想了想,了然:“你就是當年那個因為進廚房偷雞被開除的侍衛?”
胡不知:“……是。”
黑兔兩隻前爪搭在膝蓋上,整隻兔正襟危坐。
他威嚴:“你是來找孤的?”
胡不知立刻道:“屬下聽聞太子失蹤,就在人族找了整整一年,隻求能迎回太子!幸而蒼天不負!”
他語氣激蕩,池述安就聽得有些感動。
他正想說什麼,突然之間,就見胡不知衣袖裡掉出一個東西。
他低頭看,胡不知也看。
隻見那是一張妖族皇室對尋找太子的懸賞密令。
密令上,找到他能獎賞靈石二十萬。
池述安:“……”
他抬頭看。
胡不知尷尬地笑了笑,整個人心虛到不行。
他其實隻是在人族遊歷,碰巧遇見的太子,又剛好想起了這張密令,就想賣個好。
誰知道……
但池述安卻沒空理他,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這東西,絕對不能讓宋南時看到!
否則,她轉頭就能把他賣去妖族!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覺得,她絕對知道自己就是妖族太子!
然而正在此時,身後就傳來一個恐怖的聲音。
宋南時:“師妹快看,你的兔子在這裡!咦?這是什麼?”
第115章
池述安背毛都炸了起來,整隻兔毛骨悚然。
這一刻,他發揮出了一隻兔子應有的矯健和靈活,從正襟危坐的姿勢後腿一彈高高躍起,整隻兔十分精準的趴在了那密令上,然後抬眼就衝自己的怨種下屬狂使眼色。
下屬怎麼可能從一隻兔子的眼睛裡看到什麼信息,整個人都很茫然。
但拿著命盤匆匆找過來的宋南時卻因為對方這反常的動作微微眯起了眼。
她看了看池述安,又看了看他身下的那張紙,當即就要上前。
這一瞬間,池述安重新回憶起了被麻辣兔頭支配的恐懼。
他毫不懷疑,隻要看到這張二十萬的密令,這恐怖的女人不但會把他賣掉,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她甚至能把他反復賣掉。
但是現在他根本不想回去。
他雖然能變成人形了,但身上的傷勢尚未恢復,而且當初伏擊追殺他的始作俑者是誰他至今毫無頭緒。
他又和父親關系平平,回去也隻有自己的勢力可以依仗,在他勢弱的情況下,現在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
更重要的是……
池述安一頓,心中不由得浮起淡淡地悲傷。
更重要的,鬱椒椒至今沒法接受他能變成人的事實。
他覺得到現在她還肯養著他,而不是在當初他剛變成人形時就把他扔了,其一是因為他的椒椒心地善良美好,和他相處這麼久,不忍他無依無靠流落在外,其二就是因為他死皮賴臉……咳,他戰略性示弱,讓她以為自己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妖,離開她就必死無疑。
他的椒椒還是很有責任心的,幾番糾結之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留了下來。
但是他覺得,宋南時這個邪門的卦師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甚至懷疑她看見他第一眼時就知道他是誰。
要是這個女人一說,椒椒知道了自己非但不是什麼無依無靠的小妖,還是妖族太子,那肯定會歡天喜地地把他送回妖族去,給她師姐換那二十萬。
他的努力必然會付諸東流。
……說不定臨走前還會因為沒說實話被椒椒再打一頓。
這麼一想,池述安就覺得身上隱隱作痛,頓時更悲傷了。
他一年多來費盡全力,但到現在還不能在椒椒面前變成人形,甚至隻要他一開口說話,椒椒就會控制不住的亮拳頭。
他身上一層疊一層的傷痕,全是他努力過的證明。
可是宋南時呢?她要是開口,椒椒肯定給她換那二十萬。
一面是悲傷,一面又是被鬱椒椒的拳頭支配的恐懼,兩廂作用之下,池述安直接潛力爆發,在宋南時眯著眼睛伸手揪著他的後脖頸把他揪起來那一刻,兩隻後腿大力一蹬,直接將那張密令蹬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緩緩飄蕩了兩圈。
那一刻,池述安的視線定格在那密令上,宋南時的視線也落在那密令上。
一秒拉成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那密令晃晃悠悠,精準地落到了胡不知懷裡。
胡不知一臉懵逼。
但他哪怕再笨,現如今也看出來太子是不想讓人看到這密令了,馬上就機靈了一回,眼疾手快的抓過密令就塞回了衣袖裡。
宋南時頓了頓,將兔子提溜到自己眼前,衝他和善一笑。
池述安被她笑的滿心驚恐。
這……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應該沒看清密令上寫的是什麼吧?
……應該沒有吧?
池述安心慌。
宋南時卻直接把兔子丟給了身後的小師妹,十分慈愛道:“師妹,這是你的兔子,沒事。”
鬱椒椒下意識接住,笑得甜甜的:“多虧了師姐。”
池述安暈暈乎乎的落在了心上人懷裡,一抬頭,心中的慌亂立刻被她甜甜的笑容治愈。
此時此刻,他隻覺得自己此生無憾了。
然後鬱椒椒就抱著他,下意識一用力。
咔嚓。
池述安兔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
對面的胡不知也聽到了這個聲音,立時驚恐地看了過去。
就看到自家太子正用一隻兔爪扶住另一隻兔爪。
然後“咔嚓”一聲,面不改色地把斷掉了手臂接了上去,隨即抓緊時間趁著鬱椒椒還沒嫌棄地把他甩出去,趁機貼貼。
胡不知:“……”
原來他們太子失蹤之後,過得就是這般水深火熱的日子。
他正糾結自己身為妖族子民,還曾是是太子的下屬,要不要解救一下太子,就見太子自己一張兔臉上已經因為貼貼洋溢起了幸福的笑。
胡不知:“……”
完了,太子這是都被打傻了啊。
他再次看向宋南時和鬱椒椒時,眼神都不對勁了。
剛開始他上山,隻是因為聽到了合歡宗繼位典禮上發生的事情,知道這裡有個了不得的人物,但現在看來,這豈止是了不得啊!
這簡直就是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