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修為比沒受傷之前尚且還精進了兩分。
他轉頭道:“我已經許久未曾這般輕松過了。”
宋南時抑揚頓挫:“這樣我就安心了。”
頓了頓,又柔聲道:“風兒。”
雲止風手一抖,收回來的劍險些戳到了自己身上。
風兒?
他僵硬地抬起頭,問:“你叫我什麼?”
宋南時咂摸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沒有叫錯,這不是昵稱嘛,光叫雲止風多生分。
於是她理直氣壯:“風兒。”
雲止風:“……”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冷靜問道:“那姓石的老頭和你說了什麼?”
連前輩都不叫了。
宋南時頓了頓,心虛:“沒有!什麼都沒有!”
雲止風看了她半晌,靜靜道:“那你還是叫我全名吧。”
宋南時懵了一下,下意識道:“雲止風?”
雲止風卻仍舊搖了搖頭,滿臉不對味,道:“語氣,再兇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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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時:“……”
這輩子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可雲止風卻真誠道:“你兇一點吧,你這樣,我害怕。”
宋南時:“……”
她氣急敗壞:“雲止風!”
雲止風的神情頓時放松了下來,松了口氣。
宋南時見狀都氣笑了:“我關心你你還不領情!你是身上的傷好了又傷了腦子嘛!”
雲止風聞言,神情頓時更加安詳了,一副這麼說話才對味的表情。
宋南時:“……”
完了,這貨真的傷到了腦子。
還貌似是傷成了個受虐狂抖m。
艹!
宋南時頓時就覺得,哪怕她要做點兒什麼,也不能現在就做點兒什麼。
最起碼,她得先把他的腦子給治好。
就,沒見過這麼離譜的。
此時的雲止風仍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他隻知道,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宋南時又回來了。
連兇人都兇的這麼可愛。
兩個人心思各異。
但光看心理活動,就沒有一個腦子正常的。
腦子不正常的雲止風在山洞裡看了兩圈,想找石前輩那個罪魁禍首,卻一時間沒有看到人,頓了頓,疑惑道;“石前輩呢?”
宋南時面無表情:“走了。”
雲止風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離開了,頓了頓,惆悵道:“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他。”
宋南時卻很看得開:“沒關系,等我們都飛升了就又是見面的時候。”
她反而看向了那衣冠冢前的石碑,緩緩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石前輩既然都已經走了,我們就該出去了。”
但他們進來的時候,鬼卿那廝可是帶來了一大群顒鳥在外面等著呢。
她轉頭問:“以你現在的實力,能拖住鬼卿嗎?”
雲止風當即就笑了:“他的本體實力如何我不知道,但若隻是他的話,那就不止是拖住了。”
宋南時松了口氣。
若是雲止風能解決鬼卿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最棘手的了。
顒鳥。
而此時,雲止風也猶豫道:“那麼你呢,你一旦出去,必然是鬼卿的眼中釘,是個活著的靶子,你……”
“沒關系。”
宋南時直接道。
她不知道從哪兒拉出個蒲團,盤腿而坐,擺出了個入定的姿勢,道:“所以我們出去之前,得請你先幫我護個法。”
“我先結個丹。”
……
此時,山洞外。
鬼卿面無表情地守在洞口,已經不知道守了多久。
他神情冷漠,心中卻仿佛有一團巖漿在翻攪,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他失敗了。
他從未想過“失敗”這個詞有朝一日會出現在他身上,但是,他失敗了。
敗在了一個女娃娃手上。
因為他的自大。
鬼卿從離開本體之後,憑一己之力成為了中州城的城主,將所有世家玩弄於股掌之中,他享受這種感覺,也愈發得心應手。
所以,當決明子如喪家之犬一般投奔他時,他第一反應就是輕視。
輕視他,也輕視他口中那個將他玩的團團轉的宋南時。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
決明子得廢物成什麼樣,才能被一個小丫頭搞成這樣。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決明子究竟是不是本體的體外化身,理論上和他是同一個人,他怎麼會這麼蠢。
鬼卿的性格取自本體的少年時期,最是驕傲、最是意氣風發,於是理所當然的,當他摔了一個大跟頭的時候,也最不能接受。
但他清楚的知道,宋南時一旦找到了傳承,那就絕對沒有接受傳承失敗的這個可能。
他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沒關系,宋南時不可能不從裡面出來,我隻要能殺了她,照樣能拿到傳承,不晚。”
此刻的他還完全不知道,石前輩根本沒留下傳承的實體,所謂的傳承,全都在宋南時的腦子裡。
他自言自語,一群群密密麻麻的顒鳥便沉默的在他身後的樹梢站著。
顒鳥自然是不會這麼沉默的,讓他們沉默的是此刻控制顒鳥的決明子。
這沉默仿佛是在嘲笑鬼卿的自大。
鬼卿惱羞成怒:“你為何一言不發!”
顒鳥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而片刻之後,鬼卿耳邊就響起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呵。”
鬼卿更怒:“你笑什麼?你覺得不應該殺她!”
決明子幽幽道:“該殺啊,怎麼不該殺。”
鬼卿:“那你……”
決明子:“我隻是突然想到,同樣的主意,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鬼卿:“……”
決明子真誠道:“祝福你。”
鬼卿被他陰陽怪氣的險些無能狂怒!
然而下一刻,他便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鬼卿神情一凌,打了個手勢,當即,密密麻麻的顒鳥全數隱藏在了密林之中。
與此同時,雲家主跌跌撞撞的從另一邊跑了出來。
他迎面撞上了鬼卿,當即眼睛都紅了,大步上前,就要揪他衣領,咬牙切齒:“鬼卿!”
鬼卿輕飄飄一閃躲過他的手,他心中不耐,對這群世家也沒了以往的耐心,神色不明道:“雲家主這是何意?”
雲家主冷笑:“我是何意?我不該問城主是何意嗎?
“哦?”鬼卿神情冷漠:“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
雲家主臉上更冷:“聽不明白?那鬼卿城主就先和我解釋一下,這顒鳥為何會突然不受控制吧!”
鬼卿笑:“顒鳥不受控制,與我何幹。”
雲家主冷笑連連:“鬼卿城主這就想撇開關系了?我可還沒忘,當年這已經滅絕了的上古兇獸,就是你帶來的,你口口聲聲這是送我等的禮物,難不成就果真不知道我們都用這些顒鳥做了什麼?難不成就真的把你親手教給我們的控制顒鳥之法全忘了?”
他湊近了,咬牙切齒道:“我可不信你當初帶這些顒鳥來沒有其他用意,這些年我們做了什麼你可都看著呢,別一副與你無關的無辜樣,這世上能控制顒鳥的除了我們就隻剩下了你,你倒是說說,那些顒鳥突然暴動,是不是因為你!”
鬼卿直接推開了雲家主。
他淡淡笑道:“雲家主說笑了。”
“我當年身無長物,送諸位顒鳥,就隻是覺得這是個稀奇的禮物罷了,誰知道,諸位不把它用到正途呢?”
他輕笑:“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雲家主徹底憤怒了,上前抓住他的領子:“所以今日之事果然是你所為!為什麼!”
鬼卿冷下了臉色:“放下你的手。”
而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處高地上,並排趴著三個人。
江寂:“嘶!”
諸袖:“嘶!”
鬱椒椒:“嘶!”
江寂壓低聲音:“我原本以為顒鳥之事世家才是罪魁禍首,鬼卿頂多算是同流合汙之人,原來鬼卿才是那個始作俑者,這些顒鳥都是他帶來的?”
諸袖分析道:“聽雲家主的意思,當年鬼卿帶來顒鳥,兩方都知道這顒鳥會被用來幹什麼,鬼卿說不定才是那個背後推波助瀾的人,連控制顒鳥的方法可都是他教的!”
鬱椒椒不解,手裡搓巴著兔子,把兔子搓的生無可戀,困惑道:“他圖什麼?”
江寂:“他們不說,我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大概是清楚了。”
他看向那藏了顒鳥的密林,聲音沉了下來:“今天這一出,鬼卿說不定才是那個黃雀,我們都被他耍了。”
諸袖:“我們現在怎麼辦?”
江寂穩得住:“他守在這裡,師妹肯定在裡面,我們等師妹出來!”
三個人三言兩語定下了行動目標,柳老頭搓巴著腦袋,在一旁不解。
“是不是隻要宋南時那丫頭不在,這群人的智商就能回來啊?”
而另一邊,葉家兩兄弟也在往這邊趕。
葉秦州看了一眼林中時不時竄出的顒鳥前進的方向,篤定道:“就是這邊!沒錯!”
……
還沒出去的宋南時尚且不知道外面的風起雲湧。
她坐在蒲團上,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從白梧秘境出來時,她是築基六層,宗門大比期間陸陸續續升到了七層,距離結丹本也沒多遠。
但總還需要一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正好就在今天來了。
石前輩將數量龐大的功法典籍灌輸進了宋南時的識海之中,宋南時知道,她若是記不住,這輩子也沒有學第二次的機會,所以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將所有東西刻進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醒來之後她就發現,經過了這一遭,她的修為直接拔高到了九層。
離結丹真正的一步之遙。
宋南時隱隱有一種感覺,她若是想結丹,靠著那些典籍,她現在就能結丹。
但她也知道,結丹動輒便會引來天雷,非是必要的話,她最好還是等平安出去之後安安穩穩的結丹為好。
可是既然外面有這麼多顒鳥在等著他們的話……
宋南時突然覺得結丹的天雷也未嘗不能利用一下。
她要的不是結丹,是結丹成功時的天雷。
所以她現在不但要結丹,還要在突破之時卡在結丹的那條線上控制修為,等出去之後,再把雷劫留給顒鳥。
冒險,但是很值得。
而且,除了結丹,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卦象。
拿到了命盤之後,她便隱隱有種感覺,她若是想在卦師這條路上走得更遠,最重要的其實不是修為,而是掌握更多的卦象。
就比如現在。
兩種卦象的靈力在宋南時的丹田之中拉扯,為的不是結丹,而是宋南時想趁著結丹,再掌握一個卦象。
而她最想掌握的卦象,自然是乾卦坤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