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小的火苗和一道微風旋轉在她掌心。
石前輩眼前一亮:“你已經掌握了兩種卦象?倒是很不錯!”
宋南時慚愧:“都是我拿到了命盤之後才……”
石前輩揮了揮手:“那也是你的本事!”
他又道:“八卦的每一個卦象,都代表了一個不同的元素,但是每個元素都在互斥,你現如今隻掌握了兩個卦象,或許沒什麼感覺,但是等你所掌握的卦象越來越多時,就會發現越來越難以得心應手,而我要教你的,就是如何讓你掌握互斥的卦象,並且,如何讓她得心應手。”
宋南時頓時正了臉色,等著他說。
但是石前輩卻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突然伸出了手,點在了宋南時的眉心。
這一瞬間,仿佛有無數東西湧入了她腦海之中。
宋南時太陽穴突突的跳,隻覺得比當初在白梧秘境所看的那上萬本書一起塞進她腦子還讓人頭暈目眩,她難受的想吐,有一瞬間,被巨大的信息衝擊,甚至險些不明白自己是誰。
雲止風當即就直起了身,石前輩卻瞪了他一眼,隨即對宋南時道:“靜心!我說過,我隻教你這一次,而我這一生所創立的那門功法,就是如此龐雜,我沒有時間一點點教你,隻這一次,你能記住多少、理解多少,就隻有這一次的機會。”
宋南時立時忍住了那幾乎想吐的疼痛,盤腿坐在地上擺出了個打坐了姿勢,這般身體和識海的雙重衝擊下,她居然入定了。
石前輩愣了愣,隨即笑了:“倒還真是個好苗子。”
他又抬頭,就看到了握劍握的手發白,卻硬生生沒有過來的雲止風。
他直接走了過去,問道:“你是這丫頭的相好?”
雲止風深吸一口氣:“前輩慎言!”
石前輩了然:“我懂了,你想當,但還沒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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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止風抿了抿唇。
石前輩便笑道:“你很擔心她嘛,那剛剛為何不過去?”
雲止風:“因為這是她的機緣,而我信她。”
石前輩咂摸了一下這一句話,突然笑了。
雲止風這時候才注意道,方才那一遭之後,石前輩的身體都淡了不少。
雲止風皺了皺眉,略有些不解:“石前輩,您為何……這麼急?”
是的,雲止風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急躁。
正常的傳承,他本可以留下功法,讓宋南時帶回去慢慢研習。
可他偏偏選擇了這種方法。
不說宋南時能接受多少,隻說留下神識這種事,一個飛升的人把自己的神識強留在人間,真的沒付出什麼代價嗎?
石前輩卻道:“這不是急。”
他意有所指:“而是我必須要這麼做,我得讓我得功法有個傳人,但是,我不能讓他們白紙黑字的留在人間。”
不能白紙黑字的留在人間?怕被他不屬意的人學了嗎?
雲止風就突然想起了鬼卿。
石前輩笑著打斷了他的思路:“行了,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雲止風頓了頓,沒有再多問。
石前輩反而道:“你是雲家的麒麟子?”
雲止風頓了頓,點頭。
雲家從千年之前就算是世家了,石前輩知道倒也不怪。
石前輩感嘆:“雲家居然又出麒麟子了,不過你這個麒麟子……”
雲止風坦然:“我被雲家追殺了。”
石前輩也沒問他為什麼被追殺,隻嗤笑道:“雲家,也該到頭了。”
雲止風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便安靜了下來。
雲止風就這麼一直看著宋南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南時身體動了動。
雲止風立刻上前,跟著的就是石前輩。
宋南時神情恍惚的睜開眼。
兩人同時開口。
雲止風:“你怎麼樣?”
石前輩:“你記住了多少?”
宋南時先道:“我沒事。”
隨即看向了石前輩,挑眉道:“我暫時沒理解多少,但我把它們都刻進識海裡了。”
石前輩:“一字不差?”
宋南時:“一字不差。”
石前輩便笑了:“沒想到你還有兩分本事。”
他心情愉悅地跳上了墓碑上,道:“你記得很快,那我就還有些時間替你講解一二,你現在可以尋一些不懂的地方問我。”
宋南時立刻問:“什麼都可以嗎?”
石前輩:“什麼都可以!”
雲止風突然覺得不妙,立刻看向宋南時。
便聽宋南時問道:“那前輩,這次您沒有欠條要我繼承了吧!”
石前輩一個踉跄,跌下了石碑。
他氣急敗壞:“沒有!我又不是什麼賭徒!怎麼可能哪裡都留欠條!我是這坑傳承弟子的人嗎?”
“呃……”宋南時禮貌的遲疑了兩秒,篤定:“你是!”
第72章
石前輩勃然大怒、氣急敗壞。
石前輩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石前輩氣得想扭頭鑽回墓裡去!
他梗著脖子對宋南時道:“老子說沒有就是沒有!老子一生雖然窮!但窮出了骨氣!窮的一身正氣!”
宋南時眼神犀利地看著他,看得石前輩渾身不自在。
然後她突然道:“其實你是借不到錢了吧!”
石前輩震驚,脫口而出道:“臥槽你怎麼知……”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刻閉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宋南時。
宋南時微微一笑。
推己及人,若是明知道對方是個這輩子也還不上錢的窮鬼,那真是冤大頭才會把錢借給他。
比如著名冤大頭葉家。
哦,現在過了一千多年,這個冤大頭轉移到了還錢的宋南時身上。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欠條。
石前輩立刻上前將那欠條擋住,義正詞嚴道:“不是因為這張欠條,你能來中州嗎?不來中州,你能找到這裡嗎?這都是我給你的考驗!這是老子的良苦用心!”
宋南時信他個鬼!
雖然剛見面沒多久,但是宋南時莫名覺得,這前輩若是有五分是他所說的那個意思的話,那剩下的五分就是純純的要順便找個幫忙還錢的冤大頭。
……又或者說,還能反一反。
找個幫忙還錢的冤大頭,順便給個傳承。
他是真的良苦用心地留下傳承不假,但他也是真的良苦用心地想找人還錢。
不衝突。
這麼想著,宋南時突然就覺得,這前輩也挺對自己胃口。
她想了想,突然道:“葉家,哦,也就是當年的沈家,他們曾經和我說過,當年他們先祖因為功法的問題一籌不展之際,是您的到來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
石前輩以為這是宋南時再給他臺階下,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一抹得意,道:“他們之後改姓葉了?倒是識時務,按照當年那些大家族的死犟性子,我還以為沈家也會寧死不換姓呢。”
他又道:“沈家那老頭,是個聰明的。”
宋南時當即道:“那是,葉家現如今的後人和我說了,當年要不是因為這個,葉家先祖險些把您當成打秋風的騙子給轟出去。”
石前輩:“……”
他勃然大怒:“他胡說!這是哪裡來的小輩!簡直胡扯!我是打秋風的騙子嘛!當年可是沈家求著我登門的!”
他當即道:“那小輩叫什麼名字!”
宋南時立刻道:“葉家現在還剩下兄弟兩個,兄長葉秦州,弟弟葉黎州,葉黎州身體倒是強健的很,但是葉秦州身體卻不怎麼好,他時時吐血,雖然表現的仿佛這吐血的病症與他毫無影響一般,但是……”
她頓了頓,道:“我覺得,那功法的影響還在他身上。”
石前輩隻是問個名字,宋南時卻說得這麼詳盡,石前輩不由得眯起了眼。
宋南時不等他開口,直接退了一步,衝他行了一禮,道:“晚輩冒昧,想請前輩告知,葉家的遭遇,究竟是因為功法,還是因為其他。”
石前輩定定地看著她。
宋南時面色不變。
石前輩便突然道:“宋丫頭,我傳了你功法之後,這縷神識便在人間便待不了多久,隨時可能會消失,最後的這段時間,我能為你答疑解惑,能教導你,你確定要把機會用在一個你也沒認識多久的人身上。”
宋南時隻笑了笑:“請前輩解惑。”
石前輩看了她片刻,見她沒有絲毫改口的意思,便突然笑了笑,道:“對我胃口。”
然後他便緩緩道:“沈家的遭遇是因為功法嗎?那當然不是。”
宋南時和雲止風同時抬起了頭。
石前輩道;“功法再怎麼厲害,有缺陷的功法也隻會毀了一代人,等他們意識到不對換了功法,自然不會重蹈覆轍,但問題是,從那之後,沈家人就練不了別的功法。”
宋南時立刻道:“是,葉秦州也是這麼說的。”
石前輩:“所以他們隻能一代一代的練這種耗費性命的速成功法,一代一代的短命。你說葉家現如今還剩兩兄弟,那功法對弟弟似乎已經沒什麼影響了,但若是他修煉的還是葉家原本的功法,那說不定就有一天,那孩子也會像他的先輩一樣。”
宋南時霎時一驚。
石前輩問道:“宋丫頭,你先說,你覺得,葉家隻能一代代修習短命功法的症結在哪裡?”
宋南時沉默片刻,緩緩道:“我有過猜測。”
她抬起頭:“是詛咒,是嗎?”
石前輩微笑:“你很聰明。”
猜測成真,宋南時心下一沉。
沒有人比卦師更明白詛咒是個多棘手的東西。
詛咒是一種邪修手段,損人利己的東西,而卦師幫人解詛咒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但都這麼專業對口了,當年的石前輩還是隻能提出改姓這麼個建議而不是直接解開,可見其棘手。
她直接問道:“前輩也無能為力嗎?”
誰知石前輩卻道:“你知道留下詛咒的是誰嗎?”
宋南時頓了頓,突然道:“葉秦州說過,那功法是沈家一位驚才絕豔的弟子改的。”
石前輩便笑道:“沈家有此禍事,全因沈家那位先祖的貪婪,那弟子向他獻上被改進的功法,他未必不知道這功法有問題,可他太想讓沈家崛起了,於是他便接納了那功法,而那弟子,便是在功法上動手腳,並留下了血脈詛咒的人。”
血脈詛咒。
宋南時頓時知道當年為何連石前輩都無能為力了。
以自身的血脈為引詛咒所有血脈相連之人,除非是這一脈死絕了,否則詛咒便會永遠留在血脈之中,任你通天手段也無能為力。
但是那血脈相連的人也包括下詛咒的人自己啊。
他是也不準備活了嗎?這已經不是損人利己了,這是損人不利己。
什麼深仇大恨啊。
怪不得石前輩讓他們改姓。
改姓不能淡化血脈,但能消除一代一代的影響。
宋南時喃喃道:“那個弟子到底和家族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石前輩卻淡淡道:“做這些事,有時候未必是有什麼原因,足夠的力量,便能帶來足夠的瘋狂。”
他這話說的雲裡霧裡,宋南時忍不住道:“前輩知道內情?”
石前輩看她一眼,搖頭道:“宋丫頭,我飛升之後還能留下這抹神識本就和偷渡差不多了,也不是什麼都能說的。”
宋南時頓時知道,這個問題他知道,但回答不了。
她也不糾結,立刻問:“弟子想解開葉家詛咒,還請前輩示下。”
石前輩這次是真的驚奇了。
他道:“我當年都沒解開的東西,你覺得你可以?”
宋南時便笑了。
她神情中有些自傲,道:“前輩既然選我作傳承弟子,自然不可能是盼著弟子學到最後也不如前輩,前輩當年都敢一試的事,沈家改姓這麼多年,我還不敢一試?我現在不如前輩,不代表我這輩子不如前輩。”
幾乎是明著說自己要青出於藍了。
石前輩卻絲毫不惱,反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