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遠了,其他人對視一眼,想安慰安慰這個多災多難的師妹。
雲止風斟酌:“宋南時……”
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宋南時迅速抓起那張千年之前的欠條,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
其他人被她的氣勢鎮住,一時間都不敢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江寂腦洞大開,壓低聲音道:“難不成這看似是個欠條,實際上大有深意?”
雲止風聞言一言難盡道:“我覺得……”
諸袖斬釘截鐵:“不可能!”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宋南時終於從那欠條裡抬起了頭。
她面色似是輕松了些。
江寂還是覺得她肯定發現了些什麼,畢竟這麼多天下來,他愈發覺得這個師妹真不是個簡單人物。
於是他嚴肅道:“師妹,你發現了什麼?”
宋南時:“沒有利息。”
江寂:“啊?”
宋南時拍了拍胸口,重新活過來了一般道:“我把這張欠條一字一句的研究了一遍,發現兩方並沒有規定利息,也就是說我隻用管本金,不用管一千多年能有多少利息。”
江寂:“……哦。”
宋南時:“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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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裡甩著欠條,歡天喜地地走了。
眾人:“……”
沉默良久,諸袖弱弱道:“我怎麼覺得師妹笑得有點兒嚇人?”
柳老頭搖頭嘆息:“你師妹的精神狀況指定有點兒問題。”
雲止風一聲長嘆,抬腳跟了上去。
他追上宋南時的時候,就見宋南時正把那張欠條放進一個小木匣裡,大有要好好保管的意思。
他看了半晌,終究沒忍住,道:“若是換成其他人的話,多半不會管這一千多年的欠條的。一千多年,人都換了三代,滄海桑田,當年的債主和欠錢人都已然不在,你也不是必須要管這一千年前的債務。”
宋南時反問:“要是你的話,你會管嗎?”
雲止風沉默片刻,道:“會的。”
宋南時:“所以啊,有人不還就有人會還。”
說著,她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我總覺得這老頭子一定是故意的,我要是那種隻那拿東西不還債務的人,當初估計連第一關都過不去,更別說讓命盤認主了!艹!他該不會是就想找個冤大頭替他還錢吧!”
雲止風忍不住笑了出來,倒是不擔心宋南時的精神問題了。
宋南時把匣子放好,轉頭看他還沒走,問:“雲兄,你知道中州有個沈家嗎?”
雲止風了然。
她一叫雲兄,那就是有求於他了。
於是他淡淡一笑,道:“我就是在中州長大。”
宋南時眼睛當時就亮了,道:“說說說說。”
雲兄就道:“中州有名有姓的沈家有五個,零散分散在四個城中,不為人知的沈家更是不知道多少,你要靠一個沈家找的話,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宋南時聽聞此言嘴角瘋狂上翹,卻還強壓出一個沉痛的表情,抑揚頓挫道:“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雲止風:“但是。”
宋南時聽見轉折,表情一變。
雲止風便慢悠悠道:“那位前輩既然在欠條上直提中州沈家,那就證明他口中的沈家有名到但凡提出來,整個中州便隻能想到他一個沈家,最起碼在當時是這樣。”
宋南時臉一垮。
雲止風見狀又道:“現在我所知道的五個沈家都隻是普通小家族,沒有一個有這樣的成就。”
宋南時悄悄松了口氣,了然:“那就是在這一千年中落沒了。”
她又問道:“那你知道一千多年前有什麼有名的沈家嗎?”
雲止風搖頭:“我還沒有那個時間去了解已經落寞的家族一千年是什麼樣。”
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也有可能不止落沒,這個沈家在這一千年間已經消失了也不見得。”
宋南時聞言,神情再次緩和。
雲止風慢悠悠:“但是。”
宋南時:“……”
她面無表情地看過去:“雲兄,你耍我玩?”
雲止風:“哪裡哪裡。”
宋南時深吸一口氣:“行了行了,你有話就一次性說完吧!”
雲止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一千年前的事情,但是你們無量宗建宗約莫也就在一千多年前,必然會有中州的記載,那麼一千年前那個有名的沈家便也會在其中,你若是實在想找一千年前的沈家的話,不妨直接回宗門翻翻宗門志。”
得,來來去去,辦法總比困難多。
宋南時有氣無力地揮著手:“知道了知道了。”
……
無獨有偶,宋南時問著雲止風找沈家的時候,江寂也在找他的金手指問東問西。
他道:“柳老,您知道劍聖前輩是何人嗎?”
柳老頭聞言,神情有一瞬間的恍然。
他沉默片刻,語氣略有些復雜道:“果真是一千多年過去了,現如今,連劍聖都不為人知了。”
江寂聞言就看了過去,斟酌猜測道:“一千多年前……您難不成和劍聖有舊?”
柳老頭也是一千年前被困進玉佩裡的。
誰知道柳老頭聞言卻笑了一聲,道:“我哪有那個資格去認識劍聖,唔……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的話,那也算是認識的。”
他笑完,神情中就不由得帶了一絲追憶,道:“我還是個你這麼大的毛頭小子的時候,劍聖都已經成名多年了,我哪裡來的資格去認識人家啊。”
他緩緩道:“劍聖飛升之際我才有幸遠遠觀過劍聖的飛升儀式,他飛升後,修真界傳言他留下了自己的傳承在凡間,當時還頗引得了一番震蕩,誰知道這傳承居然就在白梧秘境,還正好讓你小子碰上了。”
他嘆氣:“你倒是有幾分運氣。”
看了眼他認真專注的臉,他道:“傻人有傻福。”
江寂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柳老頭飄早半空中摸了摸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了起來。
江寂看過去,疑惑道:“怎麼了嗎?”
柳老頭沉思:“我隻是在想,劍聖從無敵手在那個年代根本不是什麼大話,那麼你師妹得到的那個傳承主人,是怎麼精準地找到了劍聖的傳承,還能在不觸動傳承的情況下蹭了人家的傳承秘境呢?”
他摸了摸下巴,“他甚至還去了趟萬劍山又全身而退了,而且逼的萬劍山這群人不得不幫他保存著欠條等他的傳承人,萬劍山幫劍聖看管傳承是因為恩情,可既然肯幫他保管,那必然是忌憚他的實力了。”
他喃喃道:“這樣的人,還是個卦師,沒理由會在修真界寂寂無聞啊,可我當時卻從未聽說過實力強到這種程度的卦師。”
江寂聞言也下意識道:“對,卦師實力弱……”
誰知道他還沒說完,柳老頭就嗤笑一聲打斷了他,道:“卦師弱?那隻是現在的卦師,而且現在的卦師裡還有你師妹這樣的,你師妹弱嗎?更何況在一千多年前,我那個年代的卦師,那可是和弱一點兒關系都沾不上的,若是真招惹了一個實力強勁的卦師,那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寂撓了撓頭:“那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柳老頭聽了卻難得沒有抓住機會嘲笑他,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不好起來。
然後他突然道:“我和你說過我是怎麼死的吧。”
江寂猶豫片刻,低聲道:“您說,您是被摯友背後捅刀的。”
柳老頭冷笑一聲:“我那個狗屁摯友,也是個卦師,我就是死在卦師手上的。”
江寂一愣,手足無措了起來。
半晌,他隻吶吶道:“三師妹也是個卦師,您對三師妹這麼好,我還以為……”
柳老頭揮了揮手道:“我要恨也該恨殺我的那個人,而不是恨所有卦師,你要是被劍修殺了,你還能從今以後恨所有劍修不成?”
“更何況……”他喃喃道:“你師妹和那個人一點都不一樣,反而是那個叫決明子的,都是卦師,我是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
宋南時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他們得先回宗門一趟。
這主要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她突然想起來,這眼看著又到了發月例的時間了,但他們四個人的月例可一個都沒領。
更何況宋南時現在是築基期了,除了每個月的親傳弟子月俸之外,她應該還會多一份宗門給築基期弟子的額外資源。
蚊子再小也是肉,宗門的羊毛,當然該薅就得薅。
他們這群人裡,雖然江寂是大師兄,但是管事的一直都是二師姐,所以宋南時毫不猶豫地去找了諸袖。
她找到二師姐的時候,二師姐正和小師妹一起聊得熱火朝天,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宋南時靠近的時候,就見小師妹正收起通訊符,一臉嚴肅道:“二師姐說得果然沒錯,三九峰的那個師兄回來了。”
宋南時一懵。
三九峰?三九峰怎麼了?
然後她便恍然。
是了,她想起來了,三九峰有個師弟年初的時候和一個妖族姑娘跑了,把自己師尊氣了個半死,二師姐重生之前她還拿這個八卦對二師姐投其所好來著。
現如今就見諸袖眉飛色舞道:“我說的沒錯吧,那個妖族姑娘所在的一族都是一妻多夫的,妖族姑娘還有正房,他跑去給人家當小妾,現如今待不下去了。”
鬱椒椒也唏噓,細聲細氣道:“趙師姐說,三九峰的師叔都氣壞了。”
諸袖仗著重生劇透:“還沒完呢,那師叔肯定會打斷那位師弟的腿。”
宋南時原本隻以為二師姐又在慣性八卦,聽到這裡卻一頓。
她忍不住想,要是到時候瞅準時機在山下守著賣續骨丹的話……
大有可為!
她目的不單純,誰知道二師姐目的也不單純。
她聊完那位和妖族姑娘私奔的師弟的選擇和下場,看了一眼被小師妹抱在懷裡的兔子,意有所指道:“可見隻有情愛也是吃不飽飯的,當初那位師弟私奔的轟轟烈烈,但如今隻不過是兩族觀念不同,這所謂情愛就如鏡花水月了。”
那兔子被她看得一僵。
諸袖心中冷笑。
她不知道上輩子這妖族太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勾搭小師妹的,所以她抓緊時間就趕緊上眼藥。
妖族太子一百多歲了。
她小師妹可才十五來著。
呸!厚顏無恥!
她語重心長:“所以小師妹以後不能找妖族的道侶,觀念不和過不下去!”
小師妹一無所知的拍著胸口保證:“我是不會找妖族的!”
宋南時聽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自己這個二師姐還真是……
她一笑,兩個人就看了過來。
宋南時神情自若地走過去,打招呼。
諸袖一邊回應一邊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來,三師妹今年也才十七。
但雲止風那個大魔王……也有一百來歲了吧。
啊這……
剛說過妖族太子不要臉的二師姐神情頓時糾結了起來。
雖然雲止風那魔頭哄她十七歲的師妹看起來挺不要臉的,但是……
她又想起了雲止風毫不猶豫跳進坍塌秘境的身影。
二師姐:他好愛她。
諸袖一時間唏噓了起來。
君生我未生,我生……
算了,修真界一百來歲也算不上老。
但他真的好愛她。
“師姐?師姐?”
諸袖回過神,看向自己三師妹:“怎麼了?”
宋南時:“我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諸袖一頓:“師妹想回去了?”
宋南時若無其事地點頭:“主要是該發月例了。”
諸袖一愣,不由得笑了出來。
她正向說什麼,自己的通訊符突然響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