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雲渡卿看到玖珠又從發間拔下一根發釵,警惕地看著四周,這種時刻,她對護龍衛也有幾分防備。
現在最危險的,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飛箭。
按理說,祭臺方圓兩公裡內,都經過了重重盤查,所有人的身份也全部審查過,除非有位高權重者與刺客裡應外合,讓刺客混入其中。
看著玖珠手裡的發釵,還有已經歪斜的發髻,雲渡卿懷疑是自己剛才在馬車裡說的話不夠吉利。
好好的,他提什麼發釵能殺人?
恰在此時,世面八方都有箭羽飛來。護龍衛一手持盾,一邊護著四人往祭臺下走。
有忠心護主的大臣試圖上祭臺護駕,但護龍衛擔心他們與刺客有牽連,所以並不讓他們近身。
六部尚書反應過來,立刻安排官員與命婦們撤離。明敬海拔出一位侍衛腰間的佩刀,威風凜凜地護在外圍,躲在他身後的吏部官員們,頓時擁有無限的安全感。
“老大,你看那邊的樹上,是不是有人在放箭?”金吾衛們趕到祭祀臺外圍時,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幾個守衛倒在一邊,一棵大樹上蹲著兩個灰衣蒙面的弓箭手。
“快快塊。”餘簡拔出腰間的刀,用力朝樹上擲去,其中一個弓箭手從樹上掉了下去:“抓刺客!”
“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金吾衛們聞言,一擁而上,齊齊扔刀,樹上剩下的那個弓箭手,瞬間被扎成了刺蝟。
“祭臺那邊肯定出事了。”餘簡從刺客身上把刀拔起來,見這個刺客還有幾口氣,讓兄弟們把他綁了起來,準備去向太子邀功。
“這些刺客鬼鬼祟祟,肯定不安好心,我們去四周找找,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話音剛落,就看到金甲衛朝騎著馬朝這邊趕來,雖然都是金開頭的衛兵,金甲衛可比金吾衛身份高多了。
金甲衛也沒想到,這裡會出現平時巡邏大街的金吾衛,以為他們隻是追捕犯人路過此處,掏出腰牌道:“我等奉命辦事,請金吾衛的兄弟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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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簡豔羨地瞥了眼金甲衛身上的甲衣,客氣道:“諸位大人可是去捉拿刺客?”
金甲衛頓時警惕起來,未免引起百姓恐慌,祭臺那邊發生的事,並未對外聲張,這些金吾衛為何會知道?
他們把手搭在刀柄上,氣氛凝重極了,爭鬥一觸即發。
“請大人們不要誤會。”餘簡見他們誤會,趕緊解釋:“這是我們捉到的弓箭手刺客。”
他指了指被綁住的刺客,又指了指旁邊的樹上。
金甲衛看著樹上被扎成刺蝟,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刺客,頓時都有些沉默。
“諸位大人,我們這些兄弟,都是金吾衛的好手,這種危急時刻,我等願意為大人們助一臂之力。”
金甲衛也怕他們離開後,在外面胡言亂語,略一思索便答應下來。
“那就有勞金吾衛的兄弟們了。”
“大家都是大成子民,效忠陛下,乃我輩職責。”
護龍衛擔心得沒錯,官員中也有偽裝的刺客,混亂之中,這幾名刺客撕下官袍,露出裡面的勁衣。
與他們相鄰的官員驚呆了,難怪今日這個同僚一直不說話,原來是刺客冒充的!
此刻從靴子裡拔出匕首,就揮向離他最近的官員,突然一粒石子飛過來,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匕首應聲而落。
刺客眼神陰冷地看向扔石頭的人。
文弱無力的明敬舟白著臉,手裡還捏著沒有扔完的石子。
“明侍郎,快走。”被救的官員回過神,撲過去抱住刺客的大腿:“你乃我朝肱骨,萬萬不能有事。”
哪知明敬舟不僅沒跑,還朝這邊撲了過來,雙手抱住刺客另一條大腿。
“你我同朝為官,我怎能拋下你逃走!”
“想死?”刺客冷笑:“我成全你們。”
他雙手緊握成爪,朝兩人脖子襲去,準備擰斷他們的脖頸。
“咔嚓。”
鑽心的疼痛從腳腕處傳來,刺客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他他他他……他怎麼了?”官員嚇得連連後退,想起明敬舟還坐在地上,趕緊把他拉起來:“明侍郎,你沒事吧?”
“我沒事。”明敬舟拍了拍袖擺沾上的塵土:“這個刺客可能身子骨不太好,我方才剛抱他的腿,他的腿骨就斷了。”
“骨頭這麼脆弱,還當什麼刺客。”官員見刺客還在哀嚎,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哐當一下,用石頭把刺客砸暈了過去。
“明大人,來,我們一起把他綁起來。”他一邊說,一邊解刺客的腰帶。
明敬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沒想到懷王的嶽父,行事也是如此……不拘小節。
這位被明敬舟救下的官員,正是懷王妃的父親,工部的吳侍郎。
為什麼刺客想要刺殺懷王妃的生父?
低頭幫吳侍郎捆好刺客,明敬舟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他站起身,看向帝後的方向,然後就看到自己女兒,扯下一支發釵當飛鏢,翻手間發釵飛了出去,扎暈一個刺客。
“明侍郎,太子妃好生厲害。”吳侍郎站在他身邊,敬佩道:“竟然能用金釵把刺客扎暈。”
“那孩子學了些淺薄的醫理,略懂人體穴位,所以才有點本事。”明敬舟幹咳一聲:“吳侍郎莫要誇她。”
除了九尾鳳釵,玖珠頭發上的發釵已經扔完了,她把九尾鳳釵取下來,放進皇後手裡,披散著一頭青絲:“母後,你且等等我。”
她扔飛刀的手法不太好,扔出的金釵,有一半扎不到她想扎的穴位,所以她必須要去其他娘娘那裡,借些發釵來了。
“等等……”雲渡卿還沒來得及阻攔,就見她幾個閃身,就竄了出去。
她以前總說她屬狗,現在他信了。
因為她跑得比狗還快。
幾位高位妃嫔躲在一塊,見太子妃跑到她們面前,說了一聲得罪了,就把她們頭上一些發釵取了下來。
在玖珠準備來拔自己發釵時,韋婕妤狠了狠心,伸手拽住玖珠的裙擺,意圖把她絆倒。
噗通一聲,韋婕妤被拖拽在地,臉狠狠蹭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對不住,韋婕妤。”玖珠扔下一句歉語,風一般的跑遠。
韋婕妤趴在地上,半天緩不過神來。
她拽的是一頭牛?
為什麼摔倒的是她?
這不合理。
懷揣著一堆發釵,玖珠壓力小了很多,不過總是扎錯穴道。她有些心虛,又有些慶幸。
幸好兩位師父不在,不然又要說她沒天分。
眼看著一位衝過來的刺客,被她飛出去的發釵扎了五六次才倒下,玖珠掩面躲到了雲渡卿身後。
少時不努力,學藝不精,她丟不起這個人。
在金甲衛與護龍衛的嚴防死守下,刺客全部被制服,意圖傷害官員的三名刺客,有兩名被明敬海拿刀砍翻在地,還有一個腿骨因不明原因碎裂,被禮部明侍郎與工部吳侍郎捆了起來。
懷王妃聽到自己父親不僅沒事,還跟太子妃父親一起抓住了一名刺客,心頭一松。
最慘的是被金吾衛亂刀炸死的刺客。
比較丟臉的是那些身上扎著好幾支女子發釵,想死還死不了,全身無法動彈的刺客,他們瞪著手裡還抓著一把發釵的明玖珠,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若是恨意能化為刀子,此刻玖珠肯定全身都扎滿刀。
“太子妃,吾等聽從你的命令,為你報前朝之仇,為何你卻背叛我們?!”
一個還能開口的刺客高聲怒斥,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能聽見。
滿朝哗然。
前朝之仇?
太子妃?!
眾人驚愕地看向太子妃,卻隻看到太子毫不猶豫把太子妃護在身後的動作。
“你們計劃敗露,便抹黑太子妃,真是可笑。”雲渡卿眼神凌厲地掃過眾人,眾人連忙把視線收了回去,不敢再看。
“還沒人對你們用刑,你們就迫不及待說是太子妃指使你們。這麼明顯的栽贓陷害,傻子都不願意信。”雲渡卿一腳踹在這個刺客身上:“抹黑太子妃,罪加一等。”
“若不是太子妃信誓旦旦地跟我們說,她進京是為了師父報前朝覆滅之仇,我們又怎麼會聽令於她,強闖祭臺?”刺客恨聲道:“明玖珠,你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你的師父,背叛我們,是會遭到……”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渡卿踹斷了門牙。
“胡言亂語,拖下去斬了。”若他現在還看不出這是一場針對玖珠與明家的陰謀,他就是傻子。
“殿下……”玖珠一句話還未開口,雲渡卿就抓住了她的手:“這些人說的話,我不會信。”
手裡拿著的發釵,全部散落在地。玖珠看著神情堅毅的雲渡卿,還有他與自己緊握在一起的手,大大的眼睛,笑成一對彎月。
這種時候,滿朝文武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也無人指責太子妃。
太子妃方才有多拼命護著帝後太子,他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前朝已經覆滅一兩百年,前朝就算有血脈遺留下來,也沒了折騰的勁兒。
所以真相隻有一個,有人要陷害太子與太子妃。
眾朝臣的目光,投向三位皇子,這是最可疑的三位人選。
懷王與安王被朝臣們的眼神看得很尷尬,但又不好跳出來大吼,自己真的跟這事沒關系,隻能強行逼自己低著頭,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韋婕妤扭頭看向大臣的方向,希望杜青珂安排的人,能站出來說幾句話。
可是朝臣那邊,一片安靜。
沒人開口,甚至沒人懷疑明玖珠。
皇家人多疑,在涉及帝王安危是,朝臣們也都謹慎小心。按照常理,即使他們懷疑明玖珠是被刺客汙蔑,也會詢問明玖珠一些問題。
比如她這些年在陵州做了什麼,她的師父是什麼身份。
可是明玖珠打破了這個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