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杜青珂不仁,就別怪她不義!
杜府管家辦完事,回來的半路上,被金吾衛抓住了。
抓住他的正是餘簡,餘簡幼時的鄰居家,是開煙花爆竹坊的,所以對焰火味格外敏感。杜府管家與幾個心腹屬下騎馬從他身邊經過,他就聞到了味道,拔刀把他們攔了下來。
“官爺,在下是杜府的管家,剛從外地辦事回來。”杜府管家,掏出了身上的腰牌,還有其他州郡的進城文書記錄。
餘簡接過腰牌遞給身後的兄弟,走到馬兒旁邊,從馬尾上取下幾偏不知何時沾上的花瓣。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種花西郊皇陵外最多。
傳說這種花是西王母座前青鳥從瑤池帶來人間的,皇室人認為,隻要陵墓四周種滿這種花,靈魂就會被青鳥帶回天上,成為仙人。
“外地進京的路,恐怕不會經過西郊的皇陵。”餘簡把花瓣用布袋裝好,大手一揮:“把人帶走。”
“大人,我可是杜家的管家,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們抓走,就不怕杜家找你麻煩?”
“杜家的家主老子都抓過,還怕你一個管家?”餘簡嗤笑一聲:“我懷疑你們與先帝墓碑被毀有關,在案子沒有查清前,委屈各位先待在京兆府大牢。”
不打雷不下雨的,墓碑怎麼可能說炸就炸,他們金吾衛不搞迷信那一套。
今日乃宸王冊封太子的好日子,難免會有人躲著搞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所以今日一早,他就把金吾衛唯一的千裡眼筒帶上了。
沒想到,還真有大功勞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這麼好的大功,不立下都對不起他腰間的寶貝千裡眼筒。
“不僅人帶走,馬也要帶走。把他們身上的鞋子與外套都脫下來,仔細查查,看他們經過了哪些地方。”
做不了宸王府座前走狗,做太子詹事府的走狗,更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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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你說先帝墓碑碎裂的事……”
“自然是人為。”明敬舟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語氣裡沒什麼恭敬的意思:“我大成朝歷代明君不少,若真有什麼示警,也是其他皇帝墓碑裂開,反正絕對不可能是他。”
明寄遠沉默。
這麼一說,還挺有道理。
若是人為,其他皇帝的墓碑,這些人不一定敢炸,但先帝就不同了,他這人昏聩好色又無能,炸了他的墓碑,不僅皇家的人不會過於憤怒,說不定連查都不會認真查。
“那是誰在幫太子殿下?”
五皇子剛成為太子,其他王爺到六部行走,對太子不算是好事。這事一出,不管是人為還是預兆,陛下都不可能再讓他們回到六部,其他官員也不好再繼續提出來。
“總不能……是陛下自己幹的吧?”明寄遠咽了咽口水,為了給太子鋪路,陛下是不是過於……“孝”了點?
明敬舟幹咳一聲:“莫要胡言亂語,陛下孝順仁善,不可能做這種事。”
馬車在明家門口停下,明寄遠走下馬車,正準備伸手扶明敬舟,看到門口坐著兩位著青袍的道人。
坐在臺階上的女道人手裡捧著碩大的饅頭,吃得津津有味,見他們父子從馬車上下來,齊齊抬頭看了過來。
“兩位道長,不知從何處來?”沈盈從後面一輛馬車下來,走到兩位道長面前,朝她們微微一福:“夜色已深,兩位道長若是不嫌棄,請隨我到寒舍歇息?”
自從玖珠回來以後,明家對道人格外熱情。
“也好。”大師父把饅頭塞二師父手裡,站起身拍了拍道袍後面的灰:“可有熱水,先讓我們沐浴。”
“有的,有的。”沈盈愣了一下:“道長請隨我來。”
“多謝,有勞。”大師父走進明家大門,四處看了一眼,頷首贊道:“貴府正氣清明,是有福之家。”
“多謝道長贊譽。”沈盈笑著道謝:“不知兩位道長在何處仙居修行?”
大師父腳步一頓:“忘了跟夫人說,我們二人乃玖珠的道家師父。我們二人不講究道號,玖珠向來以大師父二師父稱之,你們也喚我們大道長,二道長吧。”
“原來是二位仙長。”沈盈腳步停下,明敬舟與明寄遠也走上前來。
“救命之恩,明家上下沒齒難忘,請二位仙長受我們一拜。”明敬舟一掀袍子,竟是準備給兩位道長行跪拜大禮。
“明大人,我們二人與玖珠有緣,大人不必如此。”大師父單身扶住明敬舟與沈盈,手腕上不見用力,夫妻二人卻怎麼都無法跪拜下去。
“你們為天下百姓,剛正不屈,才被發配苦寒之地,與女兒分離。上天讓我們救下玖珠,是因你們心善,而非我們之功。”大師父語氣淡淡:“你們若是拜我們二人,我們隻能代天下百姓,拜你們一拜。”
“更何況,玖珠的出現,也為我們帶來了很多歡樂。我們給予她成長,她給予我們快樂,誰也不欠誰。”
“是。”明敬舟明白了大道長的意思,待她松開自己後,朝她深深一揖。
“方才我觀星象,玖珠命格有變。”大道長見明家人識趣,沒有黏黏糊糊要繼續跪拜,滿意地點頭:“今日有什麼對玖珠很重要的事發生?”
“回大仙長,今日乃陛下冊封太子之日,太子正是玖珠的夫君,雲渡卿。”
“原來如此。”大道長仰頭看著星空,片刻笑了:“早知如此,我們便不用進京了。”
玖珠回京後不久,她為玖珠命盤推演九次,次次都顯示,玖珠今年會有命劫降臨。
可她今日蹲明家大門口再推測,發現命劫消失,反是貴氣繚繞之相。
這京城,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白跑了。
第125章 芒種節 戴上它,百邪不侵,逢兇化吉……
“仙長, 不知您口中的星象命格何解?”明家人聽得膽戰心驚,卻又怕自己多問,給兩位仙長引來麻煩, 憋了半天,才由同為女子的沈盈開口問了一句。
“哦。”大道長抬頭看天空:“就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變數的東西, 彎腰撿起一片樹葉, 多說一句話, 就有可能改變。”
明家人更加糊塗了。
“人這一生, 但行善事,莫問前路。”大道長笑:“生死有定數,又沒有定數, 皆在一念之間。”
明家人明白過來,這就是高人的境界,他們不懂沒有關系, 隻要玖珠不會出事就好。
“京城風水不利我們修行, 明日我們便回陵州。”大道長跟明家人行道家禮:“你們不必招待我們,自去歇息。”
“兩位仙長, 玖珠對你們十分想念,請二位在京城住上幾日, 與玖珠好好敘敘舊。”明寄遠見兩位仙長準備離開,開口挽留:“明日一早我就去宮裡遞信,讓玖珠出宮與你們相見。”
“明日的事,等明日再說, 先睡吧。”大道長打了個哈欠, 京城人就是這點不好,一個比一個能熬夜,這都過了子時了, 一個個還精神百倍。
“不敢打擾仙長們休息,請往這邊走。”明寄遠放下心,兩位仙長沒有直言離開,說明她們是想見玖珠一面的。
晨曦剛剛破曉,玖珠就從夢中驚醒,她看著華麗的床帳,才恍然回過神。
“這麼早就醒了?”雲渡卿伸手攬住她的腰,含含糊糊道:“再睡一會兒。”
“殿下,我夢到師父了。”
聽出玖珠語氣裡思念與低落的情緒,雲渡卿睜開眼,坐起身拿被子把自己跟玖珠裹好:“是不是想她們了?”
“我夢到她們端著一大鍋藥,跟在我後面拼命追。”玖珠打了個哆嗦:“上一次做這麼可怕的夢,還是我偷偷把藥倒了那次。”
“明小豬,你小時候還挺皮,連藥都敢偷偷倒。”見她這副心虛的模樣,雲渡卿伸手揉亂她一頭長發:“再睡半個時辰,等會我陪你回家探望嶽父嶽母。”
“好。”玖珠迷迷糊糊往他胸口一滾,躺回床上,不忘拉起被子把雲渡卿露外面的胳膊蓋好。
被她這麼一折騰,雲渡卿倒是沒了睡意,側首看睡得安心踏實的明小豬,他氣笑了,真不愧是小豬,說睡就睡。
他輕手輕腳穿好衣衫,吩咐楊一多準備馬車,他要跟太子妃去明家。
“太子殿下。”楊一多猶豫道:“您剛冊封太子,就攜太子妃去明侍郎家,小的怕其他朝臣以為您親近嶽家。”
“這種事竟然還需要他們以為?”雲渡卿神氣十足地反問:“難道不是事實?”
楊一多被太子殿下的理直氣壯,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話雖如此,但有時候可以……不用表現得那麼直白。
“殿下,詹事府的官員已經選拔好,您今日可要見見他們?”楊一多放棄剛才的問題,轉而提及剛組合起來的詹事府。
按理說,詹事府的官員,還會選幾個太子的心腹謀士進來,但是由於他們家殿下剛成為太子,又沒有養謀士門客的習慣,所以整個詹事府上下所有官員,全由陛下與吏部定奪,殿下本人倒是半點都不操心。
“就算不見,我也能猜到,肯定都是京城裡熟人,見與不見都那麼回事,沒必要來來回回折騰人。”雲渡卿大度揮手:“等他們三日後上值再見就行。”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殿下您懶得連火都不打算點?
“好的,小的這就派人到各位大人的府上傳話。”
即將到詹事府上值的官員聽說太子殿下不急著見他們,不僅沒有覺得輕松,反而更加忐忑不安。
吏部與陛下安排他們到太子府任職,太子不願意提前見他們,不知是對他們不滿,還是不信任他們的能力?
能留在京城做官的,最容易多想。他們思來想去,都得不出答案,隻能鼓足勁兒,等著在太子的詹事府大展身手,讓太子另眼相待。
被無數詹事府官員揣測心思的雲渡卿,此刻已經乘坐馬車,跟玖珠來到了明家大門口,與準備進宮傳話的明寄遠迎面碰上。
“妹妹,你回來得正好。”明寄遠心裡大喜:“你的師父正在我們府上,你快去見見她們!”
明小豬的師父到了?
雲渡卿下意識地低頭打量自己今天的穿戴,有沒有不合適之處。
聽到師父到了京城,玖珠拉著雲渡卿就準備往大門裡衝,哪知拉了一下他,卻沒有拉動。
“殿下?”她詫異地扭頭看他。
“啊,沒事,走吧。”雲渡卿理了理衣襟,正打算風度翩翩地往屋裡走,結果玖珠拉著他,像是一陣風,刮進了明家內院。
“大師父,二師父!”看到師父們,玖珠松開他的手,飛身投進兩位正在吃早飯的道長懷裡。
兩位道長一手揚起碗,一手攬著玖珠,碗裡的粥沒有灑出分毫:“慢點慢點,別讓粥灑了。”
“我好想你們哦。”玖珠才不管什麼粥,在兩人身上蹭來蹭去。
雲渡卿扶了扶冠,理了理袖擺,走到二人面前,作揖行晚輩禮:“晚輩雲渡卿,見過兩位師父。”
“太子殿下不用多禮。”大道長把玖珠摁到椅子上坐好,從桌上拿了個糕點塞在她手裡,轉頭對雲渡卿微笑頷首:“殿下請落座。”
兩人雖是山野道人,面對雲渡卿卻不卑不亢,唯有神情可親,似是對他印象頗好。
“玖珠常在信中提起殿下。”二道長也拿了一塊遞給雲渡卿,動作與大道長方才哄玖珠時一模一樣:“百聞不如一見,殿下神清氣正,是個好相貌。”
“多謝師父誇贊。”雲渡卿端來凳子,擠在玖珠身邊坐下,捧著二師父給他的糕點開始啃。
明家人對望一眼,無聲無息退出屋子,把屋子留給兩位師父與玖珠雲渡卿。
“胖了。”二道長捏了捏玖珠臉蛋上的嬰兒肥:“看來你回京後的伙食很好。”
“二師父,別人家的長輩,見到孩子都喜歡說瘦了。”玖珠捂著臉,把腦袋朝雲渡卿懷裡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