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缜隨手將官服搭在椅背上,走過來道:“祖父佔兩成,你佔八成吧。”
佟穗怔住。
蕭缜抬起她的下巴,看著那雙清澈明淨的眸子道:“有你在,她才把蕭家當成家。”
老爺子執掌的是整個蕭家,真正收服相府貴女的,是他家小滿。
第192章
沒有小大朝會的日子, 蕭缜基本可以陪佟穗一起起床。
隻是時間一富裕,這人就喜歡多貪一點葷。
“夠了。”
兩重紗帳內,佟穗抓著他頸後的發絲催促道, “丫鬟們都快過來了。”
蕭缜:“她們重要還是我重要?”
佟穗講不過他, 偏過頭, 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嘟哝道:“剛成親的時候就這樣, 現在還這樣。”
蕭缜:“跟我算這個, 行, 那就好好算算。”
他換個姿勢, 改成從後面抱住她, 正方便對著她的耳朵算賬:“前年三月初五你嫁的我, 今日是二月初七, 成親已有二十三個月零兩天。可前年十月咱們搬去了衛縣,一進城就忙著迎戰反王, 跟著是追隨皇上南下,到去年臘月底才住進這宅子, 中間那十五個月一起睡的日子屈指可數, 也就是說, 咱們才真正做了八個月的夫妻而已。”
佟穗咬唇。
蕭缜:“怎麼, 才八個月你就厭了我了?”
佟穗將臉埋進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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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歪, 蕭缜順勢將她翻過去,再在她頭頂逼供似的問:“厭了嗎?”
佟穗抓起枕頭往後砸他。
蕭缜一手奪過枕頭一手反剪住她的胳膊,幸好屋裡燒著地龍, 夫妻倆這般折騰才不至於涼到。
約莫一刻鍾後,蕭缜下了床, 等他從淨房放水回來,隔著兩層紗帳, 瞧見她坐在錦繡堆裡穿衣的朦朧身影。
蕭缜倚在牆上,就這麼瞧了一會兒,直到佟穗穿好鞋子要掛外面這層紗帳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他。
那他姿態渾似個無賴,佟穗瞪他一眼,轉身坐到了梳妝臺前。
拔步床前擺了一座四幅的花鳥紋雙面繡紗絹屏風,屏風左側斜放著一張簡樸又精致的衣架,衣架最上面的橫木隻有他腰高,兩頭各雕了一朵雍容牡丹,今日夫妻倆要穿的衣裳就掛在那根圓杆橫木上。
蕭缜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那件淺柳色的緞袄,問:“怎麼又穿這麼素淨,昨天穿的那件織金紅袄不是挺好看的?”
佟穗:“那件太張揚了,昨日穿是為了在旌善坊擺咱們兩府的譜,今天又不用出門。”
蕭家是新貴,卻也是鄉野出身,昨日那樣的場合,她穿太簡樸了容易叫林绶一家小瞧。
蕭缜:“隨你,等我休沐了,你再穿那件。”
佟穗:“……”
夫妻倆梳洗完畢,一起去了前廳。
蕭野、柳初都在了,蕭野正煞有介事地聽綿綿背文章。
蕭缜諷刺弟弟:“就算綿綿背錯了,你能聽出來?”
蕭野:“我侄女這麼聰明,也不可能背錯,大嫂二嫂,你們說是不是?”
妯娌倆都笑。
丫鬟們將早飯擺上桌,一家五口分頭坐了下來。
柳初瞅瞅身邊的幾人,懷念道:“突然分開來,還挺不習慣的。”
以前在靈水村的時候,一家子十幾口分兩桌吃飯都有些擠,你一句我一句,別提多熱鬧了。
佟穗:“祖父說了,以後每月初一十五以及逢年過節,全家人還聚在一起吃,平時來回跑確實有些麻煩。”
柳初點點頭。
蕭野:“三嫂在那邊管家,以後沒空再教綿綿她們讀書了吧?咱們是單獨給綿綿請個先生,還是請一個先生教她跟耀哥兒兩個?”
蕭缜:“請一個教書先生教他們倆,再單獨給綿綿請個女先生。”
佟穗:“一個女先生不夠吧,除了女紅,還要學樂器呢,再有下棋畫畫這些,綿綿都先學學看,不喜歡的再退掉。”
蕭野端著碗,震驚地看過來:“這也太狠了,得虧你是我二嫂,不是我二嬸。”
蕭缜從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沒規矩。”
蕭野沒理他,對侄女道:“綿綿別怕,咱想學幾樣就學幾樣,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也沒關系,千萬別累著了。”
佟穗:“……”
柳初笑道:“四弟才是瞎說,你二嫂那是為了綿綿好,要把綿綿養成真正的大家閨秀呢。”
蕭野:“道理我當然明白,我是心疼綿綿,才十歲就沒得玩了。”
綿綿道:“我想學,多少人要學都沒條件,我高興還來不及,才不覺得累。”
蕭缜:“不錯,比你四叔有出息。”
佟穗:“回頭我去跟三弟妹商量商量,這事她擅長。”
蕭缜:“別忘了小山那裡也缺個先生,十四了,正經該準備起來了,先把童生考起來。”
蕭野:“……你跟二嫂真是天生一對。”
佟穗嗔過來,蕭缜隻是笑了笑,沒再踹弟弟。
吃過早飯,兄弟倆去當差了,佟穗娘仨去了國公府。
蕭姑母昨日就回洛南了,林凝芳與賀氏、蕭玉蟬在說話,六歲的齊耀還算規矩地站在母親身邊。
佟穗:“你們在聊什麼?”
蕭玉蟬嘆氣:“我想出去逛逛,三嫂叫我先把清化坊一些大戶人家的情況記熟了再出門。”
佟穗:“應該的,村人間有些磕磕絆絆互相罵兩句就好了,城裡這些大戶,遇到通情達理心胸寬闊的還好,遇到那種小肚雞腸不講道理的,一旦結下梁子,官場上都可能給你使絆子,咱們初來乍到,寧可小心點,也不去招惹這種麻煩。”
賀氏:“對,這事聽凝芳的,啥時候凝芳說可以出門了再出門。”
佟穗忍笑,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還是那副滴水不漏的端莊神情。
柳初:“三弟的傷如何了?”
林凝芳:“腫塊小多了,皇上叫他先養傷,他便繼續留家裡了,奉祖父的命在書房抄書呢。”
賀氏:“你們聊,我去瞧瞧他。”
佟穗看看齊耀,提起請先生的事。
林凝芳:“來京路上我就想過這個了,之前教導我們兄妹的幾位先生都挺合適的,我先派人去打聽一下,看看他們近況如何,若方便,女先生咱們去請,男先生麻煩侯爺走一趟吧,耀哥還小,主要是小山的學業要抓緊了。”
佟穗心頭一熱,能教導林家兄妹的先生肯定是博學大儒,既是大儒,由蕭缜去請才合尊師重道的禮數。
“那就有勞弟妹了。”
林凝芳笑:“二嫂與我客氣什麼。”
好先生都搶手,如今洛城有了興盛的跡象,先生們會比之前戰亂的那幾年更受重視。
林凝芳馬上寫下幾位先生的大概住址,派小廝去打聽消息。
至於清化坊裡的幾家大戶,佟穗已經列好了名單與幾家的大致情況,譬如對方現在或以前出過什麼厲害人物,名聲是好是壞,家裡大小主子性情如何。
佟穗做當家主母的經驗少,可她在軍營協助過老爺子管理六七萬的將士,對敵軍更是要知己知彼,所以她派人去搜集街坊們的消息,隻會比普通內宅夫人打聽得更細。
她今日拿出來的還是已經篩選過的,把普通街坊難以知道的陰私都瞞下了,防著家人四處透露,再因為這個跟人結仇。
除了清化坊裡的大戶,佟穗還派人去搜集了全洛城的舊臣望族的情況,她的動機很簡單,了解別人才不會無意中冒犯別人,一旦有人要對自家不利,自家也能快速制定出應對之策。
這事她跟老爺子、蕭缜打過招呼,祖孫倆都是支持的態度。
洛城無疑是個好地方,關鍵要看蕭家能否在這裡站穩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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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先生的事有了章程,姑嫂四個剛要分開去做自己的事,譬如佟穗還沒把衛縣帶過來的行李整理好,國公府、侯府的門房就分別派了丫鬟過來,說宮裡來人了。
侯府那邊,點明了要見安國夫人。
佟穗讓柳初且留在國公府,她匆匆往侯府跑去,快到前院才放慢速度,調整好呼吸。
管事已經將公公請進了廳堂。
看到佟穗,三旬年紀的公公放下茶碗站了起來,笑眯眯地朝佟穗道:“見過安國夫人,奴婢姓張,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
佟穗心中驚訝,神色恭敬地行了禮:“可是娘娘有何吩咐?”
張公公笑道:“吩咐談不上,二月十二是宮裡舉行封後大典的日子,娘娘說了,想在大典之前見見諸位功臣的家眷,省著大典那日人多,娘娘都沒機會好好跟諸位夫人聊一聊。”
佟穗受寵若驚道:“能早日見到娘娘聖容,乃是臣婦之幸。”
張公公:“既如此,初九一早,夫人就早些進宮吧。”
佟穗:“臣婦謹遵娘娘口諭。”
張公公離開時,跟在佟穗身後的大丫鬟如意笑著給他塞了一個荷包。
如意、吉祥、錦繡,這就是佟穗身邊除阿福外的三個大丫鬟了,名字都是佟穗起的,蕭缜聽說後笑了她好久。佟穗知道這仨名字都很俗氣,可她就喜歡這種聽著就吉利的名字,總比蕭玉蟬身邊的四個金要雅那麼幾分。
送走張公公,佟穗回到國公府,就見賀氏癱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額頭是汗。
佟穗:“二嬸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