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穗點頭:“五關共殺敵七千,折損一百零四人,如今二爺帶兵三百駐守獅口關,中間四關分別留守二十人,佟貴、齊雲率領三百餘人在鷹爪關等待策應我大軍攻破金尾關。”
跟進來的蕭延眾人:“……”
連攻破太原城都表現如常的蕭穆,聽完孫媳婦這番簡練有力的匯報,激動之下竟站了起來,高興得來回踱步:“好啊,好啊,隻靠八百奇兵便打通了整整一條龍行徑,替我大軍免去數場攻城血戰,天兵天將也不過如此了!”
蕭延盯著佟穗問:“那麼多山頭,一座比一座險,你們才半個月就打完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佟穗不喜吹噓,蕭野突然反應過來,對著二嫂身後的三個小兵道:“你們來說!”
三個小兵別提多驕傲了,個個把胸膛挺得高高,依次講述起來。
光聽結果隻覺得不可思議,待知曉了其中種種細節與驚險,眾人最後也隻能用“天兵天將”來形容這八百奇兵。
一個小兵道:“主要還是靠二爺二太太,沒有他們騙開魚脊關,我們真是插了翅膀也飛不上去,還有鹿角關,全靠二爺二太太的神箭術才成功射殺了四個哨兵,否則隻有一條羊腸小道,一旦守軍有了準備,我們隻能變成人家的靶子。”
佟穗看著三人道:“沒有你們八百人在後面支援,就算我跟二爺成功闖入一座座關城又有何意義?這次龍行徑之戰,我們這八百多人每一個都是必不可少。”
三個小兵齊聲道:“是!”
蕭穆拍拍三人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待咱們出山了,我再在大將軍那裡為你們請功。”
三人退下後,便是蕭穆、佟穗與眾指揮商量戰術的時間了。
如今右路軍還剩五萬二的兵力,蕭穆命蕭野、張文功率領三千騎兵與一萬步兵繼續駐兵晉城之外,翌日一早,蕭穆親率近四萬大軍主力轉攻金尾關。
哨兵探得消息,立即報給晉城守將。
晉城守將“噗”得噴出一口茶,邊咳邊笑:“蕭穆真是急了啊,連龍行徑的主意都敢打,隨他們去,我料定他一個月內連金尾關都拿不下!”
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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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城的兩萬兵馬是為了牽制、消耗蕭穆大軍的兵力, 龍行徑六關才是阻止蕭穆大軍南下的真正要塞。
因為龍行徑過於險峻,中間四關最多隻能容留一千駐軍,隻有兩端的金尾、獅口二關可駐軍三千。
金尾關的重要甚至勝於晉城, 太原失守孟家三代戰死之後, 出於謹慎, 竇國舅臨時調派了女婿梅懷信來鎮守金尾關。
梅懷信今年二十五歲, 出自本朝有名的將族世家, 其人不但文武雙全且生得貌似潘安, 因此得以被竇國舅選為女婿。
梅懷信到任之後, 原來的守將退為副將, 因不服梅懷信這種年輕的權貴子弟, 私底下常有怨言。
梅懷信表面上虛懷若谷, 實則命人誘哄副將醉酒,再以觸犯軍紀為由火速拿下副將斬首示眾, 三千小兵被他這麼一震懾,頓時變得服服帖帖, 梅懷信讓他們嚴守軍紀他們就不敢喝酒賭錢, 梅懷信讓他們每日操練兩個時辰, 他們便不敢松懈一刻。
當蕭穆大軍衝破晉城北面的第三座要塞駐扎於晉城城外, 梅懷信也加強了對敵軍的防備, 幾班巡邏兵日夜不停地沿著關城城牆走動,更有哨兵在山嶺外遠遠觀望。
“將軍,敵軍來了, 已在山外十裡處!”
“來了多少兵馬?”
“約有四萬,全是步兵!”
梅懷信很是意外, 蕭穆竟敢繞過晉城直接率主力來打這邊,就不怕兩軍膠著之際, 晉城守軍衝過來,對他們前後夾擊?從山口到金尾關這條路兩側全是高山,一旦蕭穆大軍被堵住,就算能突圍出去,也將損失七八成的兵力。
還是說,老將軍被前面的幾場大捷衝昏了頭腦,自信留下萬餘兵力就能困死晉城的兩萬守軍?
梅懷信吩咐哨兵:“趁他們還沒進山,你繞路去知會晉城守將廖洪安,讓他擇機出兵堵住蕭穆大軍的退路。”
哨兵領命而去。
梅懷信帶領三千守軍做好迎戰準備。
金尾關城牆高達六丈,關前挖出一條三丈寬一丈深的壕溝,收起橋後,敵軍便是冒著箭雨衝到壕溝前,也要耗費時間鋪橋,徒增傷亡。
防著敵軍縱火燒山,金尾關兩邊山嶺上的樹木都被砍光了,零星幾簇野草也燒不起來。
梅懷信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神色淡然地看著蕭穆大軍逐漸靠近關口。
蕭穆無法探知裡面幾關周邊的地形,卻早派哨兵查探過金尾關,知道這邊有一條寬闊的壕溝。
為此,蕭穆特意派木匠趕制了一輛車板長達四丈的高輪馬車,車身包括整張車板又糊了一層防火的泥灰。
馬車沒有馬,由五十個小兵弓腰行於車下,在底下推動馬車走向壕溝。
守軍人少,隻能居高臨下地發射箭雨。
為了不讓第一排的小兵死於箭下,馬車前面排了兩排盾兵。
與此同時,馬車兩側也分別安排了一隊弓箭手與盾兵,好在壕溝前為小兵們爭取鋪橋的時間。
梅懷信:“倒是有備而來,放箭!”
一排箭雨兜頭而來,冰雹一樣射中盾牌與車板,有一兩個盾兵倒下,立即有新的盾兵補上防御窟窿。
在一波波箭雨中,“馬車”還是抵達了壕溝。
梅懷信一邊指揮弓箭手放普通的箭矢,一邊讓後面搭好火箭的一排弓箭手做好準備。
這個時候,右路軍的小兵們該下壕溝了,可就在梅懷信盼著小兵們快跳下去時,對方的一個弓箭手居然先朝壕溝裡射了一支火箭。
“嘭”的一聲,宛如山崩地動,壕溝裡突然竄出一面烈焰之牆。
右路軍的小兵們早有所提防地撤了回去。
蕭延朝城牆上大笑:“好一招火攻,可惜被我們識破了,我倒要瞧瞧,等這把火燒完了,你們還怎麼往裡面添油!”
再厲害的火,燒光油也就沒了,冷風一吹,下次“馬車”過去,定能鋪成橋。
梅懷信抿唇,蕭穆果然是個老狐狸,好在壕溝裡的火隻是錦上添花的東西,能燒死百十個敵兵最好,沒派上用場也隻是少看了一場戲而已。
等壕溝裡一點煙都不冒了,蕭穆又耐心地等了一個時辰,才讓“馬車”重新出發。
鋪橋的時候,城牆上放箭,下面的弓箭手也放箭,箭雨往來中,跳下壕溝的小兵們踩著一些同袍的屍體,終於將這座車橋架在了壕溝之上。
第一波先鋒軍舉著雲梯、推著撞車衝了上來。
交戰一個時辰後,右路軍鳴金收兵。
梅懷信派人清點自己這邊的傷亡,發現才一次交鋒竟然死傷三百多人。
“稟將軍,下方約有一千兩百具屍體。”
梅懷信稍感欣慰,右路軍攻勢再猛,就算把他們這三千人都耗死,右路軍也要陣亡一萬多人。
真到了金尾關保不住的時候,他便退到鷹爪關,他一關一關地守,蕭穆一關一關地打,到最後,他付出六關一萬守軍的代價,就能耗光蕭穆的全部兵力,更何況他還有廖洪安的兩萬將士增援。
梅懷信把這個分析講給小兵們聽,以振奮小兵們的士氣。
下午,右路軍再次來攻城,同樣是長達一個時辰的激烈衝鋒,城關下的屍體又多了一千,城牆上的守軍也隻剩兩千四了。但右路軍的主力今日並未出戰,梅懷信的兩千多守軍卻輪流拉過弓箭推過雲梯,體力消耗巨大。
快黃昏時,右路軍又發起了一波猛攻。
梅懷信正在北城牆這邊指揮,留守南城牆的哨兵突然跑過來:“將軍,鷹爪關派來三百援兵!”
梅懷信皺眉,他隻是派人去知會後面的幾關做好迎戰準備,誰讓鷹爪關擅自派援兵來的?
是想討好他,還是希望靠金尾關就能擋住蕭穆大軍,省了鷹爪關的戰事?
正思索著,一隻箭突然射了過來,梅懷信及時避開,再瞥眼城牆上新增的一排屍體,冷聲道:“帶過來!”
哨兵領命,跑去南城牆,叫下面的人開了城門。
戰事緊急,反正來的隻是兩個百戶帶隊的三百小兵,哨兵沒有費心去寒暄,見三百人都背著弓箭,就直接把人領過來了。
梅懷信並不認識佟貴、齊雲,不過他連鷹爪關守將的臉都記不太清了,所以他隻是掃一眼三百人背後的弓箭,便指著左右兩側城牆指揮道:“沿路過去,換下最近的弓箭手!”
齊雲、佟貴交流個眼神,各自帶人快速跑了過去,隻在靠近守軍的時候,突然拔出腰間佩刀,見一個殺一個。
守軍們都在忙著應付下面的敵人,哪裡料到會突然遭到“自己人”的殺手,有的還沒偏頭就直接栽了下去,有的握著弓箭轉個方向倒在地上,趁著這段時間,三百右路軍的奇兵輕松殺死了六七百的守軍,之後才開始了與守軍的正面交鋒。
梅懷信又驚又怒,意識到自己中了敵人的奸計,一邊指揮守軍繼續攔截下方,一邊親自揮刀殺了過去。
他選擇的對手是齊雲。
齊雲邊打邊笑:“看來你今天運氣不太好,我可比另一個難對付多了。”
梅懷信:“你們怎麼繞到後面去的?”
齊雲:“你讓你的手下罷兵,我就告訴你。”
梅懷信不再說話,出招越發狠辣。
牆頭上“自相殘殺”起來,下面的右路軍壓力驟輕,蕭延已經爬到一架雲梯的中間了,瞥見齊雲,大笑道:“齊雲,你們奪下後面的五關已經立了頭功,這次的先登功算我的,你可別跟我搶!”
梅懷信臉色大變,下意識地朝鷹爪關的方向望去。
齊雲趁機一刀揮來,砍傷了梅懷信的手臂。
梅懷信連退數步,齊雲隨手殺了後面衝過來的兩個小兵,對他道:“不信嗎?我可以放你親自過去看看。”
可惜,就算齊雲願意放人,陸續登上城牆的蕭延等人卻不會放過竇國舅的女婿。
當最後一抹夕陽消失時,易守難攻卻隻能收容三千守軍的金尾關徹底落入了右路軍手中。
晉城。
守將廖洪安睡了一個安穩覺,第二天一早,他剛要派哨兵去打探金尾關那邊的戰況,守城的小兵先跑來了:“將軍,城外有一人,自稱是蕭穆派來的信使,說是要給將軍送一份大禮!”
廖洪安摸著胡子笑:“蕭穆定是發現金尾關比北面那三個要塞還難打百倍,便想了這個賄賂我的法子,先把人帶進來,我倒要看看他能送我什麼好東西。”
兩刻鍾後,兩個士兵押了一人進來,後面還有人抬了六個木箱。
廖洪安微微挑眉,六箱珠寶?蕭老頭還真是闊綽,可惜他隻能收東西,不可能背叛朝廷。
打量完木箱,廖洪安看向前面的信使,見對方雖然身形魁梧卻生了一張俊朗討喜的笑臉,示意手下松開手,倨傲問道:“蕭穆派你來做說客?”
喬長順笑道:“既是說客,也是給將軍送一份大好的前程。”
廖洪安朝南邊拱拱手:“我為天子效力,他韓宗平能給我的天子已經給了我,我為何還要明珠暗投與你們這些叛賊為伍?”
喬長順氣定神闲:“將軍還是先看看這六箱禮物吧。”
廖洪安朝手下使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