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缜掃眼別的弟弟們,問:“抽出來的?”
蕭延笑:“我們四個抽的,故意把你留給五弟,怎麼,二哥也怕五弟不成?”
蕭缜沒應,活動起雙手來。
六兄弟的槍都拿過來了,全是早些年老爺子花大價錢給自家兒郎打造的好槍,其中蕭涉的槍最重,有六十多斤。
老爺子道:“點到為止,誰敢急眼我打誰板子。”
蕭野:“祖父放心,我們誰跟誰,就當給你們耍花槍助興了。”
沒輪到的幾個站到東西廂房的屋檐下,蕭缜、蕭涉先上。
曾經切磋過無數次的兄弟,彼此熟悉對方的路數,一時難分勝負。每當兩杆重槍打到一起,都會發出如雷如鼓的沉重聲響,震得旁觀者腦袋裡跟著嗡鳴。
佟穗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雙手。
幾十個回合後,趁蕭涉跳起又落下尚未站穩的瞬間,蕭缜反手一槍橫掃過去,打中了蕭涉的小腿肚。
蕭涉一踉跄,差點摔倒。
蕭缜收槍,蕭涉哼了哼,意猶未盡地退到一旁。
蕭缜瞥向屋檐下的妻子。
耳邊傳來起哄的輕笑,佟穗臉上熱熱的。
就算她以前喜歡書卷氣,那也隻是因為她沒見識過習武男兒的英姿。
接下來是蕭延對喬長安,打著打著,喬長安拎著槍跑了:“算了算了,三嫂在那邊看著,就算我能贏也不敢贏,不然這一年三哥都得記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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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延:“放屁,你根本打不過我!”
蕭姑父說了句公道話:“這局確實是長安輸了。”
蕭延一挺胸膛,看向林凝芳。
林凝芳垂著睫毛,瞥眼老爺子那邊,想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蕭野、喬長順旗鼓相當,因為有客登門而匆匆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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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穗來了東院,娘幾個坐在屋裡說悄悄話。
一提張文功,周桂先紅了臉。
周青笑道:“瞧瞧,昨晚老爺子誇張文功好,阿香還頂嘴呢,要老爺子自己嫁去,今天看到人就變了另一幅模樣。”
周桂:“都是被你們鬧的,我沒想到一出門就會見到張文功本人,要不是因為他背過祖父,我心裡感激他,才不會留在那裡聽二哥胡說八道。”
姜氏:“那你到底怎麼想的?人家已經對你有意思了,怕的是你不喜歡,你果真無意,咱們早點把話說清楚,免得他空惦記。”
佟穗鼓勵地瞧著表妹,喜歡不喜歡的,敢說就好。
周桂低下頭,攥著手指道:“瞧著還算順眼,可光一面也看不出什麼啊,他不了解我的脾氣,我也不了解他。我姐跟姐夫盲婚啞嫁是因為兩村離得遠沒那條件,我跟他都長住城裡,還是想先接觸接觸。”
姜氏稀奇道:“你想咋接觸?他可是大忙人。”
周桂:“不是每個月能休息三天嗎,他要是對我有意,休息的時候抽出半個時辰陪我去街上逛逛,逛幾次就熟了。”
姜氏:“……我還沒聽說過這種相看的法子。”
周桂:“你跟我爹青梅竹馬,成親前還住在一個屋檐下呢,姑父當初也是一個月往咱家醫館跑五六次才娶到姑母的,就我姐傻,人都沒見過就答應嫁了,也不怕嫁個麻子臉。”
佟穗:“……我是沒見過,可蕭家的事遠近皆知,蕭家兒郎也是公認的好看,這樣我才敢嫁的。”
她才不傻!
周青笑道:“好了好了,這次是阿香選夫君,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佟穗想了想,道:“那等初五文功進城了,讓二爺問問他的意思,他也願意的話,由我跟二爺陪著你們去逛。”
周桂:“姐夫沒空就算了,料他也沒有膽量敢欺負蕭家二太太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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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節,衛城城門按時關閉,城裡面連著三晚解除宵禁。
蕭家後面臨河,河對岸的大小商鋪都掛起了花燈應景。
賀氏、蕭姑母帶著女兒媳婦以及孩子們逛了一晚的花燈會,因為隻是比平時多了一串花燈,並沒有太多新花樣,逛一晚就夠了,第二晚便沒再出去。
佟穗披上鬥篷,悄悄隨蕭缜出了門。
張文功已經在門外候著了,一張臉不知是自己紅的,還是被蕭家門前掛著的燈籠映紅的。
蕭缜陪他說話,佟穗去東院接了表妹出來。
到了河邊,佟穗按照表妹的示意,叫上蕭缜走在前面。
今晚河邊的百姓比昨晚要少上一些,佟穗偷偷回頭想瞧瞧表妹與張文功相處的情形,瞧一次被表妹抓住一次。
蕭缜忽然牽起她的手:“咱們逛咱們的,不用管他們。”
佟穗:“好,你先松開我。”
蕭缜不松。
十幾步外,周桂瞧見這一幕,偏頭去看張文功。
張文功緊張地也偏過頭,把後腦勺留給姑娘家。
周桂好笑:“我想看你,你往那邊看什麼?”
張文功隻好又轉過來,不知該怎麼回答。
周桂:“我祖父誇你待人知禮,你為何都不跟我說話?”
張文功結巴道:“我,我很少跟姑娘們打交道,不知道說什麼。”
周桂:“你們村沒有姑娘喜歡你?你爹是裡正,你們家在松樹村也算大戶了。”
張文功一會兒看前路,一會兒拿餘光看身邊的姑娘,解釋道:“我從十二三歲起便去蕭家學武了,隻有一日三餐、晚上睡覺以及家裡需要幫忙的時候才待在松樹村。”
周桂:“這樣啊,怪不得姐夫待你跟自家兄弟似的,囚龍嶺那麼大的事也敢安排你去。”
張文功:“蕭家對我恩重如山……”
話沒說完,瞧見旁邊有個漢子抱著孩子經過,孩子手裡攥著一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蘆,歪歪的,竹籤尖端對著周桂。
張文功立即抬手,護住周桂的側臉與腦頂。
那孩子還以為他要搶自己的糖葫蘆,攥著糖葫蘆靠向爹爹胸口。
張文功不以為意,收回手。
周桂咬咬唇,使喚道:“我也想吃,你去給我買一根。”
張文功:“好,應該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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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底,蕭守義繼續留守雲縣,蕭延、蕭野、喬長順、孫典這四個年輕的回來了。
孫典來蕭家蹭了一口茶才回了靈水村。
喬長安朝蕭野、喬長順嘆氣:“周家表妹好事將近了。”
喬長順一口茶噴了出來。
蕭野也問:“哪家兔崽子動作這麼快?”
喬長安:“張文功,二哥二嫂親自做的媒。”
蕭野不服:“他長得有我好看?”
喬長順:“手下敗將。”
喬長安:“就是,論算賬機靈,他也比不上我啊。”
蕭涉一臉茫然,周表妹與張文功,啥時候的事?他也在衛城,怎麼不知道?
蕭延幸災樂禍地笑,見二哥來了,攔住人問:“二哥給他們說說,他們輸在哪了?”
面對四張不服氣的臉,蕭缜淡淡總結道:“書讀得少。”
蕭野四人:“……”
“算了,找文功算賬去,非得喝光他一個月的軍餉!”
第131章
二月初, 蓟州城。
宣旨公公讀完聖旨,弓著腰將那卷明黃卷軸放到了總兵韓宗平的手中,意味深長地道:“將軍, 從去年秋天到現在, 這已經是皇上第三次催您進京了, 前兩次您稱病不去, 皇上顧念您的身體不予追究, 如今皇上他, 他龍體病危, 急召您進京商議託孤大事, 您再耽擱, 是想讓皇上走的時候都不得安寧嗎?”
韓宗平重重握住手中的卷軸, 朝京城的方向三次叩首,這才起身, 神色凝重地道:“公公放心,臣今日便動身。”
宣旨公公擦擦泛紅的眼角, 瞥眼帶著一隊近衛站在不遠處的魁梧將軍, 對韓宗平道:“北邊四位總兵屬您威望最高, 皇上年前兩次召見, 涼州的呂勝將軍、晉州的趙良臣將軍、遼州的陳望將軍皆以您為馬首是瞻, 您不奉召他們便也紛紛稱病。京中早有流言,說您四位總兵意圖謀反,皇上心中憂慮才致使病情加重, 隻有您去了,皇上才能安心啊。”
韓宗平垂眸而立, 一身威肅。
宣旨公公再道:“將軍放心,皇上知道您放不下戍邊重任, 特意派遣嚴將軍暫時接管蓟州,等您從京城返回蓟州,嚴將軍再回京復命。”
嚴將軍嚴忠一拍胸脯,中氣十足地對韓宗平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將蓟州守得牢牢的,一個胡賊都休想踏進來半步。”
韓宗平頷首,讓下人帶兩人稍去休息,他要為進京做些準備。
二人離開後,韓宗平坐在堂屋,緩緩展開手中的聖旨,聖旨自有文官代筆,但上面的玉璽大印卻是真的。
這時,三人匆匆趕來,一個是他的兒子韓保,另外兩個分別是他身邊的謀士——魏琦、宋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