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心者背後一寒。
分到地的貧農們佔了各村更多的人數,在他們心裡,蕭家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自然紛紛替蕭家說話。
這時蕭穆才開口道:“老夫手裡確實還留了一些地,那是留著嘉獎為守護咱們七縣而奮不顧身的將士們的,相信這裡也有兒子、丈夫去參軍的鄉親們,你們說說,你們把家裡的兒郎爺們託付給我,我能讓他們白白冒險嗎?”
“不能!”
“蕭將軍做得對!您老盡管練兵帶兵,我們這些老弱婦孺絕不拖您老的後腿!”
“還有誰不服蕭將軍的分地法子,站出來,我好好跟你理論,別在那扎堆放屁,耽誤全縣分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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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城南的田地就分了四五天,輪到城北四十裡地外的靈水村時,已經十一月下旬了。
蕭穆、佟穗等人離靈水村的村口還有一裡地,裡正孫興海已經帶著村民們激動地迎了出來。
蕭穆一身布衣跳下馬,握住孫興海的手道:“昔日一別,幸得蒼天庇佑,讓我留了一命回來見各位鄉裡!”
甭管這話是真心話還是場面話,孫興海眼中都滾下兩行熱淚:“不是老天爺庇佑,是您老練兵有方才護住了咱們衛縣上上下下,您老才是全縣百姓的救命恩人,前後更是救了咱們靈水村好幾次!”
沒有蕭家,靈水村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流民、山匪手裡,沒有蕭家練兵,反王打殺過來,其他村民或許沒事,擁有一百多畝地的孫家肯定會全族喪命。
男人們都圍在了老爺子身邊,老少媳婦們則把佟穗團團圍住,有人見佟穗的鼻尖紅紅的,還把自己的圍脖兒解下來給佟穗系上。
佟穗也被這氣氛弄紅了眼眶。
寒暄過後,分地要緊。
靈水村的貧農富農都十分配合,有那麼兩個說三道四的剛開口,就被旁邊的人給罵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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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老爺子被孫興海拉去孫家喝茶時,佟穗帶著八個近衛來了西北角的蕭家。
三座院子都大門緊閉,門鎖好好的,沒有任何撬鎖的痕跡。
佟穗取出一串鑰匙,開了東院這邊的門鎖。
近衛們怕裡面藏有賊人,想跟進來,佟穗笑笑,叫他們守在外面就好。
院子裡面,中間空地被大風吹得幹幹淨淨,屋檐下堆積了一些被風卷過來的落葉,顯出幾分蕭瑟。
佟穗看了一會兒,進了夫妻倆的東廂房。
裡面還是她搬走時的樣子,櫃面、炕席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佟穗環視一圈,幾乎處處都有蕭缜與她的身影,他坐在門檻上看她洗臉,他將她放在書桌上親弄,最後是炕上羞人的種種。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腳步聲。
佟穗以為自己聽錯了,等那聲音肆無忌憚地來了門口,隔著一層簾子,佟穗才猛地回過身來,迅速取出藏在腰間的匕首。
門簾挑開,露出一身黑色布衣的蕭缜,神色如常,似乎剛從山上打獵回來,又或是才種完地。
他站在門外,看看佟穗手中的匕首,再看向她錯愕的眉眼,笑道:“才多久不見,我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了?”
第124章
定縣既有何連慶招募的七八千兵馬, 又有他被老爺子刺激後連夜整理好的軍餉、糧草、田地冊子,蕭缜肩上的擔子便比其他五縣指揮輕多了。
到了定縣後,蕭缜先盯著何連慶把將士們的撫恤、嘉獎發放下去, 跟著選出五個千戶所的步兵、守衛兩礦的一千步兵以及調到騎兵營的騎兵, 最後便是給貧農們分地。
分出去田地, 換回民心。
這事蕭缜必須親自去做, 帶著何連慶在定縣東南西北跑了一圈, 因為比衛城這邊分的早, 他才能提前忙完趕過來。
夫妻倆各自忙碌, 已有半個月未見。
“怎麼沒披鬥篷?”
抱在一起, 蕭缜先捏了捏她身上的冬衣。
佟穗:“祖父他們都沒穿, 我也習慣了, 而且鬥篷有時候挺礙事的,幹脆放家裡了。”
蕭缜掐著她的腋窩想將人提到炕上。
佟穗:“上面都是塵土!”
蕭缜頓了頓, 將人往上一拋,佟穗不得不抱緊他的肩膀, 腿也盤上他的腰。
從小就在山裡亂跑的姑娘, 一雙腿修長筆直又有力量。
夜裡蕭缜最愛的就是她這雙腿, 蹬起來像頭野性十足的小鹿。
離得這麼近, 佟穗看見蕭二爺犀利狹長的眼, 看見他被風吹糙了的臉,看見他下巴處清理過後留下的青色胡茬,也看見他喉頭明顯地滾了一下。
腳步一轉, 蕭缜將她抵在了門後的牆上。
兩人好像從來沒有親過這麼久,以前多是在被窩裡, 親著親著就急著做其他事。
這次也是一樣,隻是佟穗記掛著還有其他村子的地要分, 蕭缜亦不想耽誤她的行程讓外面的人猜到夫妻倆在屋裡做了什麼,一雙大手幾次摸上佟穗的裙帶又克制地放了下去。
“好了,祖父那邊該喝完茶了。”
再一次分開後,佟穗怕他又來,趴在他肩頭提醒道。
蕭缜將她放了下來。
佟穗轉過身剛要整理衣裳,蕭缜突然從後面抱了上來,一手攬著她,一手掀她短衫衣擺。
佟穗臉紅得像染了風寒正在起燒,耳邊他噴過來的鼻息渾然似頭野獸。
“北邊的村子還沒分完,明天你們還要過來,今晚你我幹脆不回城了,在家裡過一夜。”
佟穗:“炕是涼的,被子……”
蕭缜:“我會收拾,什麼也不用你做。”
佟穗:“那你把祖父那邊也收拾了,祖父晚上可能也會留下來。”
蕭缜笑了:“祖父沒那麼不識趣。”
又過了一刻鍾,夫妻倆前後走出門,佟穗繼續往外走,蕭缜抄起搭在牆邊的大掃帚,哗啦啦地去清理院子裡的落葉。
佟穗若無其事地騎上大黑骡,去孫家跟老爺子匯合。
蕭穆得知孫媳婦回來了,與孫興海告辭,繼續前往下一個村子。
一行人出了靈水村時,蕭缜單騎追了上來,行在老爺子另一側,匯報定縣那邊的情況。
蕭穆對二孫子做事非常放心,問:“兩個礦如何?”
蕭缜:“都是地下礦井,凍土沒那麼厚,冬天也能繼續開採,隻是速度要慢些。”
蕭穆:“慢點就慢點,讓礦工們注意安全,飯菜管飽衣物管暖,工錢及時發放。”
蕭缜一一應下。
正事說完,蕭缜才道:“祖父,我剛剛曬了兩床被子,院子也簡單掃了掃,反正明日還要過來,今晚咱們就住在村裡?晚飯去孫叔那裡討點面肉,咱們爺仨包餃子吃。”
蕭穆看看身後跟著的新知縣等人,摸著胡子道:“你跟阿滿留下吧,我得回去,城裡也有一堆事在等著我。”
蕭缜:“行,明日您跟阿滿繼續分地,我早點回城幫您分憂。”
老爺子帶著佟穗一起分地,擺明了是要佟穗也得到一部分民心,蕭缜若在,會搶走很多百姓本該送給佟穗的贊揚。
所以,確定好今晚的住宿問題,蕭缜調轉馬頭,回村繼續去收拾屋子,掃抗擦桌櫃刷鍋撿柴,有的忙呢。
佟穗陪老爺子又分了西邊五個村子的地,便要黃昏了。
老爺子對著北面道:“再忙兩日應該能分完,到時候給大家放一日假好好休息休息。”
新知縣笑道:“跟著您老做這被百姓們誇贊的差事,再忙心裡也高興,一點都不覺得累。”
早些年去村子裡催百姓交夏稅秋稅才是難受,走哪被人罵到哪,遇到兇悍的人家那眼神跟會吃人一樣,提心吊膽。
蕭穆笑笑,吩咐佟穗身邊的八個近衛:“我們直接回城了,你們繞點路先送二太太回靈水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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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穗在蕭家後門前勒住韁繩時,夕陽燦爛如火,旁邊的田地都被映成了金色。
後門開著,蕭缜正在收晾衣繩上曬了一下午的炕褥、被褥與棉被,還有兩套衣裳。
這是搬家時特意留下來的,舊舊的,被人偷了也不可惜。
佟穗關好大門,再去拴自家的大黑骡,這骡子長得膘肥體健,跑起來不比駿馬慢,佟穗便沒想換成馬。
“過來聞聞,我是覺得已經曬透了。”
佟穗走到蕭缜身邊,捏了捏被子,再把臉湊過去,聞到的全是日光的味道。
東西太多,蕭缜抱大件,佟穗抱兩套衣裳,夫妻倆穿過堂屋去了前院。
跨進東廂房,佟穗先看到了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堂屋,連通北屋的大鍋燒著熱水,熱氣騰騰的,對面擺著一張矮桌,面板上的餃子皮都擀好了,旁邊是一盆攪拌好的白菜與瘦肉餡兒。
蕭缜:“我捏的餃子不好看,煮熟了怕你沒胃口。”
佟穗笑:“等會兒我來吧。”
夫妻倆先去裡面鋪被子,鋪的時候,佟穗聽見蕭缜的肚子叫了幾聲。
她便把屋裡的活兒丟給他,洗洗手去包餃子。
才包五六個,蕭缜出來了,坐在矮桌對面,一會兒看她的動作,一會兒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
佟穗受不了他這眼神,邊忙邊問:“你去孫叔那裡討面,孫叔有沒有跟你打聽孫典他們兄弟的事?”
蕭缜:“打聽了,若非我說還要收拾屋裡,他都不許我回來,要咱們倆去那邊吃晚飯。”
去孫家吃飯,省事是省事了,卻要繼續應酬,哪有夫妻倆自己清清靜靜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