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缜:“配不配也不能光看這些,得看兩人投不投緣。”
佟穗:“大多都是盲婚啞嫁,沒成親前如何知道投不投緣。”
蕭缜:“你我確實如此,可潘家跟咱們住一條街,老四有的是機會跟她見面,他若喜歡,肯定不會瞞著咱們,到時候你再替他操心。”
佟穗:“有祖父跟二嬸呢,還輪不到我。”
蕭缜:“咱們東院的事,你我當家,祖父真看上潘姑娘,也是叫你過去商量,不是二嬸。”
佟穗:“還有大嫂呢?”
蕭缜:“我看大嫂也都聽你的。”
佟穗背對他坐著,偷偷笑了。
這種闲適的心情在骡車靠近那條山道時變得緊張起來,佟穗遠遠就開始打量兩側的林間山丘。
蕭缜:“放心,上次我來就沒事,現在縣裡分了地,更不會有流民還躲在山上。”
大多數流民都想恢復正常百姓身份,明明有正道可走還要铤而走險的,基本都被秦哥帶去了死路。
這一路果然無事,夫妻倆順順利利地到了桃花溝。
佟貴進山了,佟善在私塾,隻有佟有餘、周青夫妻倆在家。
佟穗進村時就感受到了村裡的太平,此刻見爹娘都跟記憶中一樣安好,徹底放了心。
周青:“咱們村空地空宅少,一共隻有五戶老弱流民來投奔,被左鄰右舍看得嚴嚴的,鬧不起事來。倒是你們倆,怎麼這時候來了?”
蕭缜解釋道:“祖父要我伐一批木材,沒告訴我用途,隻讓我來這邊聯系鄉親們幫忙採伐,伐完且放在您這邊放著,數量夠了我們再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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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蕭缜拿出一個錢袋子,沉甸甸地裝滿了銅錢:“我們隻住兩晚,有勞嶽父嶽母替我們給幫忙的村民發放工錢。”
做槍的消息還是要盡量瞞著,等下次帶汪師傅過來時再告訴大家也不遲。
親家有事相求,又不是什麼難事,周青夫妻痛快地應下了。
蕭缜道:“那讓阿滿陪你們說說話,我去山裡找阿貴,順便看看哪些木材合適。”
佟有餘:“我跟你一起去,你沒進過這邊的山,別迷路了。”
蕭缜看向佟穗,他不知道盲了一隻眼睛的嶽父方不方便進山。
佟穗笑道:“一起去吧,沒準我爹走得比你還快呢。”
小妻子發了話,蕭缜便放心地麻煩嶽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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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出發時帶了幹糧,午飯肯定不在自家吃了,佟穗娘倆便一邊聊天,一邊做了五人量的午飯。
“你看家,我給私塾送過去。”周青裝好食盒,囑咐女兒。
佟穗道好。
周青腳步輕快地來了私塾。
佟善還不知道姐姐姐夫回來了,乖乖地待在私塾跟宋家父子一起吃,周青掃眼宋知時,也沒有提起女兒女婿,等兩大一小吃好飯,她收拾好碗筷提著食盒又回家了。
午後,娘倆坐在炕頭聊天,桃花溝沒什麼新鮮事,佟穗從靈水村帶回來的消息就太多了,聽得周青一驚一乍:“就二爺他們七八個人,把一百多個流民都抓住了?”
佟穗點頭。
周青已經為松樹村慘死的村民唏噓過了,此時她摟住女兒,欣慰道:“女婿他們這麼能打,我家阿滿真是沒嫁錯人,換成隔壁那個,遇到事可能還得你護著他。”
佟穗無奈:“娘老提他做什麼。”
周青:“還不是他天天在我眼前晃,你都嫁了,他還三天兩頭地要幫我做事,叫我為難。”
佟穗:“有何為難的,直接拒絕不就行了?”
周青:“他那張小白臉,我一狠心拒絕,他就露出失魂落魄的樣,弄得我好像才是那個負心人,哎,次數多了,我真狠不下心,怪就怪你太招人喜歡,嫁出去快一個月了他還對你念念不忘。”
佟穗:“……”
到了後半晌,佟有餘三人回來了,他在前面帶路,蕭缜、佟貴合力扛著一棵水桶粗的柘桑樹。
山路崎嶇,樹又重,累得兩人前胸後背都被汗水打湿了,放下樹後都喘了好久的氣。
佟穗端出倆洗臉盆,一人遞條巾子。
佟貴:“洗什麼臉,二爺跟我走,咱們直接去我屋裡衝個澡,阿滿,你再提一桶水來,這點不夠。”
佟穗舀了水,順便給蕭缜拿套換洗的衣裳,提著桶去了堂哥住的廂房。
佟貴光著膀子站在堂屋,佟穗沒想著避諱與否,隻被哥哥肩上深紅色的壓痕驚到了。
她剛要關心,蕭缜挑簾走了出來,同樣是隻穿長褲露著上半身的扮相,肩頭那一片也是通紅。
對上他的視線,佟穗立即背過去,將手裡的衣服放在幹爽的灶臺上:“你,你們洗吧,我去幫娘做飯,金瘡藥二哥這邊有,都別忘了塗。”
說完快步跑了。
佟貴瞅瞅妹妹,再瞅瞅蕭缜,稀奇道:“都這麼久了,阿滿在你面前還放不開呢?瞧剛剛那臉紅的。”
蕭缜笑了下:“你可別拿這話去逗她。”
放不開有放不開的好,他就喜歡她那模樣。
第052章
蕭缜換好衣服走出廂房, 然後在後院找到了佟穗。
佟穗正在觀察他們費了好大力氣抬回來的這棵據說名為“拓桑”的樹,見蕭缜來了,她走到他身邊, 低聲道:“你不是說要砍伐山上常見的榆樹、栎樹做槍杆嗎, 這樹有什麼用?”
蕭缜單膝蹲到此樹被他們砍斷的近根斷面旁, 示意她看:“此樹芯材為黃金色, 又名為黃金木, 常見於黃河以南各地, 北地雖有, 卻遠不如南地盛產。”
“黃金木生長緩慢, 極難成材, 似這棵芯材寬約一尺, 至少已經長了百年。”
佟穗第一次聽說這種黃金木,能被稱作“黃金”的東西, 除了芯材顏色肯定另有珍貴之處。
“這種木頭可以拿來做什麼?”
蕭缜先拉住她的手,讓她去觸摸黃金木的芯材。
佟穗感受到一種木質特有的堅硬與光滑。
蕭缜:“黃金木最適合做弓, 相傳大將李廣射穿石頭時所用的弓便是黃金木所制。”
佟穗:“……”
她看這樹的眼神跟看一棵純金打造的金樹也差不多了。
蕭缜:“你喜歡的話, 也可以用芯材做一串手串, 戴的時間越久顏色越漂亮, 據說很多貴婦人都喜歡。”
佟穗看他一眼, 問:“我喜歡,你就給我用嗎?”
蕭缜點頭。
佟穗再看他一眼,垂眸道:“那我更想要一張黃金木做的弓。”
蕭缜拍拍樹幹:“這棵樹應該是實芯的, 大概能做兩張弓,你我一人一張, 剩下的邊角料給你跟嶽母做手串應該也夠。”
佟穗再想表現得矜持一些,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蕭缜剛要抬手, 堂屋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明顯的假咳,是佟貴的聲音。
佟穗下意識地站起來,與蕭缜拉開距離,再瞪向兄長。
佟貴:“我喉嚨痒痒,咳嗽一聲還不行?”
佟穗紅著臉進去了。
佟貴下山路上就從蕭缜那裡知道此樹的珍貴了,剛剛又聽到一點話聲,驚訝道:“二爺,這麼好的東西你不拿去賣錢,真的留著自家用了?”蕭家那麼多習武的男人,蕭缜居然還舍得分妹妹一張弓,可別是在妹妹面前說大話,回家就食言吧?
蕭缜道:“如你上次所說,憑什麼好東西都要賣給那些大戶,自家人喜歡,那便留著。”
這話很對佟貴的性子,看蕭缜越發順眼了。
“姐!”
佟善散學回來了,一進家門瞧見堂屋裡站在母親旁邊的姐姐,激動地大叫起來,撒腿往裡跑。
少年郎清脆的叫喊讓隔壁正要推開家門的宋知時動作一頓,難以置信地望向佟家。
宋瀾也意外地朝佟家看了眼,隨即上前推開門,再把丟了魂的兒子拉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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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做好,佟有餘提著食盒去給宋家父子送飯。
見了面,免不得要寒暄幾句,宋瀾笑著問:“阿滿他們夫妻倆回來了?”
佟有餘難掩喜意:“是啊,親家的地差不多種完了,趁天還沒熱回家瞧瞧。”
宋瀾:“最近外面可有什麼消息?”
最大的消息便是松樹村的慘案,佟有餘收起喜意,神情沉重地講給父子倆聽,不過他知道的也都是蕭缜刻意模糊過的,譬如明明是蕭缜八人攔住了秦哥等人,蕭缜對嶽父講的就成了“孫家兄弟帶領他們這些村民前去救援”。
這與宋瀾從本村裡正那裡聽到的消息差不多,然而宋瀾並不知道,前幾天裡正被劉知縣叫過去,光關注各村要給流民分地的事了,對松樹村的案子也隻是聽了個大概。
“那你們快吃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哎,都當了好幾年的鄰居了,先生怎麼還是如此客氣。”
客氣一番,佟有餘大步回了自家。
說說笑笑的,一家人吃起飯來就慢了一點,院子裡夕陽正燦爛的時候,佟家大門口忽然出現一道身影。
蕭缜坐在北面,一抬頭就看到了宋知時,這位雙十年華的書生穿了一件白色春衫,頭帶方巾,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地站在一片夕陽當中,當真配得上“君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