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缜:“咱們屋,給我看書用。”
佟穗:……
他真需要在房間看書的話,早在成親前就置辦好書桌了,哪裡需要等到現在。
“二嬸問了,你就這麼說。”蕭缜補充道。
佟穗當然知道,笑著點點頭。
夫妻倆穿過東院上房時遇到了柳初,柳初瞅瞅蕭缜手裡的東西,一下子就猜到這是買給佟穗的。
她悄悄朝佟穗眨眼睛。
佟穗忍羞道:“以後綿綿看書或練字都可以來我們這邊,省著往中院跑了,還得跟祖父要鑰匙。”
柳初笑道:“那還是學堂更方便,筆墨紙砚都是預備好的。”
妯娌打過招呼,佟穗隨蕭缜回房了。
北屋,正對屋門那邊貼牆擺放的兩臺落地櫃與炕沿中間空著,剛好可以放書桌。
蕭缜讓佟穗選:“朝哪邊坐?”
單論方便的話,書桌貼牆最合適,瞧著也整齊,但那樣佟穗看書時就是背對著屋門了,這會讓她有種不安全感。
“書桌抵著炕沿吧。”佟穗還是想側對著門坐,同時正對著窗戶,方便察覺異樣。
蕭缜按照她說的將一桌一椅擺過去。
“坐過來試試。”
Advertisement
佟穗特別喜歡這把圈椅,摸了摸那光滑的靠背,問他:“怎麼想到打這種了?學堂那邊都是板凳。”
隻有書房裡老爺子的椅子是太師椅。
蕭缜:“你看書時間長,一直端著容易腰酸。”
第035章
擺好書桌, 夫妻倆還有一件事要做。
蕭缜取出陶掌櫃塞過來的那隻緞面荷包,鼓鼓囊囊的,展開看看, 再遞給佟穗。
佟穗雙手接過, 往裡一瞧, 一片動人心魄的銀色。
是一個個小元寶, 佟穗沒好意思數, 連忙把荷包袋口勒緊了。
蕭缜:“一個一兩, 應該是十個。”
佟穗暗暗咂舌。
別看蕭家賣張鹿皮就有十兩銀子, 一頭野豬也能賣三兩多, 顯得賺十兩銀子好像很容易, 這是蕭家兄弟有本事, 像佟穗的爹,七八歲就跟著祖父進山了, 三十多年下來都沒獵到過一隻鹿,野豬倒是抓到過一次, 卻也摔斷骨頭養了三個月才好。
普通的農家百姓, 忙碌一年莊稼, 扣除一家人的吃穿用度, 到年底能攢一兩銀子都值得專門吃頓好的慶賀。百姓自己養家豬, 同樣得仔細喂養一年才能養到兩三百斤賣上二兩銀,中間萬一倒霉染病,那就完全白搭了。
前幾年的條件, 誰家也養不起豬,養也是白養, 兵匪一來都搶走。
再看林凝芳,用五天時間畫幅畫就賺了十兩, 出錢的陶掌櫃還一副羞愧模樣。
怪不得太平時候讀書人那麼吃香,考科舉可以當官賺俸祿,考不上賣賣字畫同樣比種地賺錢!
感慨過後,佟穗從外面將荷包裡面的小元寶攤平再塞進袖中,確定瞧不出痕跡,對蕭缜道:“我這就給三弟妹送去。”
蕭缜看她幾眼,側身讓開路。
佟穗頭也不回地走了。
來到西院,發現西院還挺熱鬧,賀氏、蕭玉蟬將蕭涉與那套桌椅攔在了屋檐下,正在與蕭延爭執。
蕭玉蟬雙手按著圈椅的椅背,刻意壓著聲音跟兄長講道理:“是三嫂畫畫重要還是耀哥兒讀書練字重要?她畫畫隻是打發時間,耀哥兒讀書可是正經事,這書桌就該放在我們屋裡。”
蕭延:“他讀個屁書,人家綿綿每次放學回來都去學堂做功課,耀哥兒除了吃就是玩,我就沒見過他練字,再說了,他想練可以去學堂那邊,咱們小時候也都是在學堂讀的書。”
蕭玉蟬:“耀哥兒是怕祖父,你把桌子放我們屋裡,我保證他天天都乖乖練字。”
賀氏也幫著女兒說話,娘倆一個拉椅子一個攔桌子,就是不讓蕭延搬走。
蕭涉被夾在中間,一臉為難。
這時,蕭延看見佟穗,馬上問:“二嫂來的正好,你說說,這書桌是不是祖父交待給凝芳打的?”
佟穗不想搭理他,但為了林凝芳還是作證道:“確實是祖父親口所說。”
蕭延扭頭就朝西邊的練武場喊:“祖父!祖……”
第二聲沒喊完,被蕭玉蟬跳過來捂住嘴。
蕭延攥著妹妹的手腕,半是玩笑半是威脅:“還搶不搶?”
蕭玉蟬這個氣啊,還委屈:“她都不待見你,你幹啥非要護著她!”
蕭延嗤道:“她不待見我,你就惦記了?你回來這麼久,是幫我洗過一次衣裳,還是幫我做過一雙鞋?別人家妹妹可沒你這麼懶。”
蕭玉蟬:“那我也是你妹妹,一個娘生的妹妹!”
蕭延瞥眼站在旁邊的母親,道:“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才縱著你,換個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你試試?”
前兩日才被他兇過的佟穗:……
蕭延兇起來,蕭玉蟬這個親妹妹也怕,抹著眼淚氣跑了。
蕭延再對賀氏道:“娘也別總偏心她,以後說不定還要嫁人,又懶又饞的誰敢娶?”
“你才嫁人!我就不嫁,我在家賴你一輩子!”蕭玉蟬憤怒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賀氏狠狠瞪眼兒子,去屋裡安慰女兒。
蕭延叫蕭涉去練武場幫忙,他一手扛桌一手拎椅子往東廂房走,快進去了,突然想起佟穗,上下打量佟穗一眼,猜測道:“二嫂來找凝芳?”
佟穗點頭。
蕭延剛要請她進來,林凝芳匆匆從屋裡出來了,看都沒看他,快步走到佟穗面前:“剛剛不知道二嫂是來尋我的,失禮了。”
佟穗笑道:“沒事,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
剛剛那雞飛狗跳的情形,換她是林凝芳她也待在屋裡躲清靜。
蕭延見兩人親如姐妹,抿抿唇,先去裡面放桌子。
林凝芳引著佟穗去了南屋,她也好奇:“祖父怎麼突然想到要送我書桌了?”
佟穗還真沒琢磨過,猜測道:“可能是知道你會畫畫,家裡又有剩的木料,才想起這茬?那我還沾了你的光,也得了一套。”
林凝芳想了想,道:“不能,那日祖父已經送了我一盒顏料,便是照顧我賞賜一次也夠了。”關照太多則成了偏心,老爺子那麼睿智,不會如此行事。
佟穗突然想到了蕭缜。
林凝芳見她走神,也反應過來,笑道:“二嫂喜歡看書,肯定是二哥想給你打桌椅,祖父才順帶捎上了我。”
這幾日三妯娌走得近,彼此分享了些秘密,譬如兩個弟妹目睹了孫典對柳初的追求,柳初知道了林凝芳是在為陶掌櫃摹畫,這二人又知道了佟穗有蕭缜幫忙,可以在房間裡偷偷看書。
後知後覺的佟穗被這話弄得臉紅。
林凝芳剛想再調侃兩句,忽然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悄悄地靠近著南屋門口。
她臉色一變。
佟穗也沒料到蕭延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想偷聽她們說話,蕭缜逼她說出《關雎》時至少隻有他們夫妻倆。
沉默片刻,林凝芳語氣平和地道:“走,我看看三爺將書桌擺在哪了。”
躲在門外的蕭延聽到這話,趕緊三兩步跳到堂屋門外,再在二女出來時假裝回頭,打招呼道:“你們聊,我去練武場。”
林凝芳不置可否。
妯娌倆來了北屋,不約而同地保持安靜,確定蕭延是真的走了,林凝芳才慚愧道:“讓二嫂見笑了。”
佟穗確實不喜蕭延,這個小叔既不如蕭野客氣,又比不上蕭涉的率真憨厚,別說林凝芳,她嫁的若是蕭延,婚後發現蕭延會那麼兇她,院裡還有兩個擠兌她的婆婆與小姑,佟穗可能忍著忍著就受不了,寧可跟蕭家決裂,帶上嫁妝搬回娘家。
然而林凝芳無處可去,佟穗就不好再說蕭延什麼,笑道:“沒事,鄉下本來就沒那麼多講究。”
說完,她替林凝芳關上屋門,將袖子裡的荷包取出來,道明緣由。
林凝芳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她幫陶家是出於對陶父苦難經歷的同情,絕非為了酬勞。
佟穗勸道:“還是收著吧,大戶人家的情況我不懂,我隻知道,在遠近的村子裡,一個媳婦手裡有錢,在夫家就能挺直腰杆。”不然吃夫家的用夫家的,哪怕媳婦幫忙洗衣做飯,夫家人照樣能理直氣壯地認為是自家在白養著這媳婦。
林凝芳看向手中的荷包。
十兩銀子,以前她隨母親去寺裡進香,隨便一筆香油錢都不止十兩。
可佛祖菩薩並沒有保佑她家人平安,一家人被山匪所殺,家財也全被山匪劫掠,兜兜轉轉,她竟靠自己賺來了十兩銀。
林凝芳攥了攥荷包,然後從裡面取出兩個小元寶,塞給佟穗:“二嫂,我做不來家務,無法幫你們分擔,這個你跟大嫂收著,算我一點心意。”
佟穗怎麼可能會要她這個!
她拒絕完就要走,林凝芳整個人擋在門前,懇求地看著她:“你們收下,我心裡才舒服,不然每次輪到你們做飯的時候,我心中都會覺得虧欠,難道二嫂真要我良心難安地度日嗎?”
佟穗:“不能這麼算,你還送我畫了,據說你的一幅畫能賣百兩銀子,我已經佔了大便宜。”
林凝芳苦笑:“力氣能養家,畫就是一張廢紙,二嫂不收,我就不讓開。”
佟穗笑了,突然抱住林凝芳的腰,轉身就將人放到了炕上,她再趁機奪門而逃。
林凝芳:……
佟穗一路跑回東院,見東廂房的門掩著,她問上房堂屋裡的柳初:“大嫂,二爺出門了嗎?”
柳初真沒留意。
今天不該她們做飯,佟穗沒事了,就想回屋裡看書,正好試試新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