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輕佻,明擺著是在調笑,一雙明眸水汪汪的,嫵媚動人。
曇摩羅伽凝視著她,低頭,吻住她紅潤的唇,撬開齒關。
瑤英眼睫撲閃,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沉靜,冷肅,像是在法壇上講經一樣,不帶一絲情.欲,微闔的碧眸裡卻彌漫著湧動的欲.色,還有幾分無法克制的痴迷。
這種壓抑在冷峻下的風情著實讓她無法招架,情潮翻湧,她身上酥軟了一半,掙開他的手,抬手抱他。
曇摩羅伽氣勢森嚴,一手攥住她的手按過頭頂,另一隻手往下,緊緊握著她的纖腰,不讓她動彈,激烈地索取,吮吻,交纏,勾動,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氣息交融,分不出是誰的味道。
這個吻充斥著他溫和底下的強勢,瑤英有些反應不過來,迷蒙中,湿熱的吻從嘴角滑開,落在她頰邊,頸子上,慢慢往下,停在胸前,手指一點點撥開她身上的衣衫。
他喜歡吻她,慢條斯理,佛祖拈花似的。
瑤英忽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渾身戰慄,不止筋骨酥軟,連意識也跟著酥軟了,飄飄蕩蕩,似在浪濤中沉浮。
曇摩羅伽握緊她的腰肢,取悅她,看著她臉上泛起桃紅,雙眸水光盈盈,烏黑的長發湿漉漉地貼在頰邊,眉尖輕蹙,紅唇微張,溢出聲聲帶著哭音的喘息。
他的吻繼續往下。
……
殿外雨聲斷斷續續,庭前花朵在微雨中輕輕搖曳,攀到頂峰,顫抖,妖娆靡豔,甜香濃烈。
瑤英身上沁出一層薄汗,連腳指頭都繃直了,軟成一汪春水。
最極致的那一刻,她幾乎眩暈,他抱住她,讓她盡情綻放。
瑤英腦子裡空白一片,好半晌才平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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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摩羅伽摟著她,吻她微微汗湿的雪肩和頸側,她抬手捧住他的臉,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剛剛退開,他追上來,手圈在她腰上,慢慢進去。
雨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邊漸漸浮起魚肚白。
毡簾輕晃,金線暗紋隨之閃顫,連成一片浮動的金光,秀美的卷草紋如水波般潺潺流動,帳前懸掛的鎏金鈴鐺輕輕搖晃,鈴音響了很久。
瑤英沉沉睡去。
今晚是不會再做噩夢了。
8. 一次普通的離別
雖然王庭的氣候和荊南的大不相同,曇摩羅伽種下的蓮子還是發了梗,入夏時池中冒出一片一片舒卷的荷葉,但是一直沒有開花。
眼看秋日已盡,池中還有幾叢荷葉挺立,不過今年是不可能開花了。
又到了瑤英回西州的時候,臨走前的一晚,她讓人摘了幾片荷葉,教僕婦做荷葉羹。
曇摩羅伽喜歡吃鮮荷葉熬的羹。
他對吃食向來不挑剔,好像沒什麼喜歡的,也沒什麼討厭的,隻要送到他跟前的食物都會認真吃完,無欲無求的樣子。
瑤英喜歡看他吃東西,漸漸觀察出他的喜好。
前一陣她胃口不好,想起從前吃過的荷葉羹,自己摘荷葉熬了一罐。其實活都是僕婦幫著做的,她隻是在旁邊指點,然後捧著送到案前,曇摩羅伽以為是她親手熬的羹,立刻放下手裡沒看完的經書,拿起匙子就吃。
他沒說什麼,安安靜靜吃完一碗羹,拉著她的手看了看,吻她指頭和手心。
瑤英看得出來他很喜歡,後來又讓人給他熬了幾次。
出發時,她叮囑緣覺:“我不在的時候,記得提醒羅伽每天早點睡,他天天忙到半夜,不催他的話,他是不會休息的。”
曇摩羅伽每天早起晚睡。
她早上起來時,他已經看了半個時辰的經文,她夜裡忙完回到內殿,他還在伏案批閱奏本,每回都要等到她趴到他肩上作弄他,他才會放下筆——次數多了,瑤英懷疑他是故意的,每次她的手剛伸過去,他就像是背後長眼睛一樣,忽然緊緊按住她的手,不讓她作怪。
她不在,沒人敢催促他,更沒人敢趴到他背上鬧他,他肯定不記得按時就寢。
緣覺恭敬應是,臉上難掩失落,今年王後不讓他跟去西州,他隻能留在聖城照顧王。
沒有人明裡暗裡提醒王後,王後這次肯定要住滿一個月才動身回來!
緣覺退到路邊,目送車隊消失在長街盡頭,長長地嘆口氣。
回到王宮,殿中寂靜無聲,風聲滿庭,王後才剛剛離開,內宮的氣氛已經和王後在時不一樣了。
緣覺去內殿回話,門口侍立的近衛朝他搖搖手,指了指高塔。
他臉上沒有意外之色,順著長長的大理石長階爬上高塔,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凝望瑤英離開的方向,錦袍上的金線暗紋在晨暉映照下熠熠生光。
瑤英不喜歡離別,不許曇摩羅伽去送她,每次都是在王宮和他話別。
佛寺方向傳出陣陣洪亮悠遠的鍾聲,霞光沒入天際,旭日高升,栉比鱗次的白色高牆從淡青、銀白,逐漸變成淺紅、緋紅,色彩變幻,絢麗壯美,殿廊穹頂的浮雕壁畫金碧輝煌,華光閃顫。
車隊匯進市坊外摩肩接踵的人流,看不見了。
曇摩羅伽凝望東方,靜立不動,直到畢娑過來找他。
第二天,僕婦記得瑤英的囑咐,熬了荷葉羹送到內殿。
綠寶石金絲白玉盤裡一碗碧綠的粥羹,清香撲鼻,米粒圓潤飽滿,粒粒分明,吃起來卻軟糯,入口稍稍有點澀,幾口下去,淡淡的甘香在齒頰間彌漫開來,不見荷葉,但空氣裡滿是荷葉清冽微苦的香氣。
曇摩羅伽看著碗裡碧瑩瑩的荷葉羹,出了一會兒神。
她不在,粥羹的味道好像少了點什麼。
夜裡,他坐在殿中處理政務,燈火搖曳,不知不覺間到了半夜,一輪明月斜掛,灑下霜雪似的銀輝,映得窗前一片清冷光華。
“王……您該歇息了。”
緣覺打了個一盹,揉揉眼睛,再一次提醒曇摩羅伽。
曇摩羅伽接著埋頭書寫,淡漠清冷,全然沒有瑤英在時的溫和。
緣覺不敢出聲打擾他,退了出去。
殿外風聲呼嘯,夜風拍打幡旗,發出獵獵聲響。
曇摩羅伽從堆疊的文牍中抬起頭,月光映出窗下絨毯上繁復的花紋,滿殿月華靜靜流淌。
如果她在的話,這時候一定會趴在他肩頭,一邊翻看他案上的奏疏和經文,一邊絮絮叨叨告訴他今天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他靜靜聽著,轉身抱起她上榻,有時候直接抱著她壓在絨毯上。
月光照進來,他取悅她,看著她在懷裡慢慢綻放,埋在她身體裡,和她一起感受前所未有的、神魂融合的快樂。有時候難以自持,她不能承受,泫然欲泣、面蒸桃花,嗓音帶著鉤子似的,一顫一顫,還是堅持用命令的口氣要他給她全部的模樣,往往叫他不受控制。
她因他而快樂,緊緊地纏裹著他,密不可分。
身體和靈魂都攀到頂峰。
她來到他身邊,陪他踐行他的道,縱容他的貪婪和私欲。
原本心無塵埃,對她起了欲念之後,這點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貪欲格外濃烈,其求無餍。
他想她了。
想聽到她回殿的腳步聲。
從拱門走進長廊時,她會和緣覺他們說幾句話,進殿後脫了鞋子,赤足踩在絨毯上,刻意放輕腳步,不讓他察覺,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然後柔軟就靠了過來,沐浴過,身上一股幽幽甜香,雙手有時候故意去抱他的腰,手指勾弄幾下,更多的時候直接從他肩膀伸過去,環住他的脖子,親他側臉,偶爾壞心眼地在他頭上親一口:“今天好累。”
嘴上在訴苦,撒嬌似的,要他幫她揉揉酸痛的肩膀和腿,其實是在催促他早點休息。
他幫她揉肩膀,撥開她的長發,吻她頸側,壓著她倒下去。
絨毯上一朵朵蓮花盛開,他在怒放的蓮花間緊緊擁著他的明月奴,檀心交融,讓蓮花顫抖綻放,也向她索取最極致的歡愉。
曇摩羅伽收回目光,也收回飄遠的心思,翻開一本記錄軍中調動的文冊,凝神細看。
門口,緣覺掀開毡簾一角,見曇摩羅伽仍舊就著燈火批閱文書,愁眉苦臉地嘆口氣,放下毡簾。
等王後回來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金將軍在聖城和西州之間飛了幾個來回,它長大了不少,張開翅膀可以遮住整個窗戶。
瑤英在的時候,迦樓羅喜歡啄金將軍,瑤英不在,迦樓羅似乎懶得理會金將軍,哪怕金將軍佔了它的鷹架,它也隻是冷冷地瞪視幾眼,飛到曇摩羅伽身邊討吃的,金將軍反過來啄它,它氣得撲騰翅膀,鳥羽飄落。
曇摩羅伽抬手輕揮,兩隻鷹灰溜溜地收起翅膀,回到鷹架上。
他翻開瑤英給他的信,冷峻的眉微微擰起。
信上說今年伊州白疊豐收,她要去一趟伊州,一個月內趕不回來。
畢娑和緣覺得知消息,一臉失望,他們連接風宴席都準備好了。
又是半個月過去,緣覺抖擻精神,再次張羅宴席。
瑤英的親筆信送回聖城,她在回聖城的路上遇到曼達公主,要耽擱幾天,和曼達公主一起回聖城,不能按時回來,信尾特意提醒曇摩羅伽別去找她,免得和去年那樣擦肩而過。
這次她知道自己理虧,錦囊裡塞了一隻半月承露囊,裡面滿滿一把殷紅的相思豆。
曇摩羅伽收起信。
算好了她快要回來,他特意把最棘手的幾件事料理清楚了,等著去城外接她,剛吩咐車馬,她又要推遲行程。
欲雪未雪的天氣,天色陰沉,寒風凜冽,他立在廊前,負手而立,臉上沒什麼表情,碧眸映出晦暗的天光。
……
大雪紛飛。
瑤英的車隊在驛站躲避風雪,曼達公主剛好在附近,聞訊趕過來和她相見,像模像樣談了些正事,屏退隨從,拋了一個媚眼給她,意有所指地問:“佛子怎麼樣?”
一邊問,一邊捧出她收藏的寶冊。
瑤英眼皮抽了抽。
這些東西曇摩羅伽都有,而且種類豐富,什麼語言的都囊括了。他幾乎不出席宴會,畢娑他們總笑話他沒有情趣,幫他支招,要他多陪她逛坊市。估計除了她以外,沒人知道他會像研究佛理一樣認真研究那些寶冊,前幾次實踐的時候很收斂,之後根據她的反應看她喜不喜歡,然後強勢地加快節奏,她都沒有反客為主的機會。
看瑤英興致缺缺的模樣,曼達公主嘖嘖了幾聲,壓低聲音:“佛子是不是隻會用蠻勁,什麼都不懂?公主用不著和我害羞,佛子是出家人,我這裡正好有一本經書,是毗羅摩羅寺廟收藏的寶典,出家人看了才能徹底放開……”
瑤英按下曼達公主遞過來的寶冊,笑著道:“他很好。說正事罷。”
曼達公主沒錯過她眼底發自內心的笑意,收起寶冊,也笑了笑,佛子還真是不容小覷。
談完正事,兩人各自歇下,第二天結伴出發,瑤英看到曼達公主身邊跟著一個蜷發褐眼的小女孩。
“是誰家女郎?”
曼達公主平靜地道:“醫官的女兒,我這輩子不能生育,認她當了義女,這次來聖城獻禮,順便帶她出來長點見識。”
瑤英讓親隨拿了一套天竺嵌寶頭面和一張牛皮彎弓給小女孩。
曼達公主看著她和小女孩說笑,忽然道:“我很佩服公主。”
瑤英抬眸看她。
她笑了笑,摸摸小女孩的頭發,“公主喜歡一個僧人,世人恥笑公主,公主從未怯懦,我不如公主……”
文昭公主壯大西軍,喜歡佛子就大大方方喜歡,大不了帶兵把佛子搶回去。
曼達公主停頓了片刻,接著說下去,“毗羅摩羅沒有佛子這樣的君主,人一出生就分了三六九等,高貴的人永遠高貴,低賤的人到死都改變不了身份地位。我所認識的人中,隻有他真心喜歡我,而不是我的舞姿和身體。我勾引過很多男人,隻有他不肯碰我,他還狠狠地訓斥我……可他和我注定不可能,他隻是個醫官,保護不了我,我如果嫁給他,他隻能看著他的妻子淪為其他男人的玩物……我也忍受不了跟著他一輩子清貧,被其他女人當成奴僕使喚。”
所以她選擇藏起真心,繼續尋覓靠山,醫官娶了他的表妹,從未對她有非分之舉。
她一點都不後悔,隻是偶爾想起,心裡終究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