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越澤問,“昨天也沒機會敘個舊。”
要換做一個撕破臉分手的前男友,祝溫書肯定掉頭就走。
但面對尹越澤,她也不想連連拒絕,免得顯得自己還挺在意過去的事情。
“好啊。”
祝溫書說,“這兒附近?”
“嗯。”
尹越澤走過來,伸手要幫她拿手裡的東西。
祝溫書下意識退了一步,她對這裡很熟,轉頭就指著身後一家咖啡廳。
“這剛好有咖啡廳诶。”
尹越澤笑著收回自己的手,“走吧。”
兩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各自捧著一杯咖啡,許久,還是尹越澤先開了口。
無非是聊一些近幾年的現狀,祝溫書覺得自己的生活平靜切乏善可陳,也沒怎麼主動聊,都是尹越澤問了她作答。
半個多小時過去,她覺得自己像一隻青蛙,戳一下跳一下,於是主動問了句:“你這次回國是看望親人,還是……?”
“定居。”尹越澤說,“工作也轉移到國內了。”
“噢……”祝溫書點點頭,“挺好的。”
“就是沒什麼朋友。”尹越澤說,“以前的同學也沒怎麼聯系了,也就徐光亮偶爾找我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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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溫書不知道怎麼接話,便低頭抿了口咖啡,才說:“大家都差不多。”
尹越澤沉吟片刻,“但,你和令琛畢業後一直有聯系?”
“嗯?”
祝溫書沒想到尹越澤會提起她和令琛,仿佛什麼秘密被人戳破一般,語氣不像剛剛那般從容,“沒有啊……我們也七八年沒見了,今年才又聯系上。”
“那你們現在是在一起?”
祝溫書啞然片刻,立即說:“沒有,沒在一起。”
尹越澤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
祝溫書抬眼,看向尹越澤,臉上的意思很明顯。
對面的男人反應慢了半拍,見她神色不對,才笑道:“我沒別的意思。”
“我這些年工作中也接觸了不少明星。”
服務員上了甜品和華夫餅,尹越澤推到祝溫書面前,同時說道,“其實和明星談戀愛挺累的,不僅要承受巨大的輿論壓力,也容易受到外界傷害,一個普通人很難招架。”
他的語氣陳懇,聽起來完全就是來自老同學的關心。
於是祝溫書也點點頭:“嗯,我有分寸。”
也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祝溫書便問:“你呢?之前好像看你朋友圈有發和女朋友的合照,這次是一起回國嗎?”
“不是。”
尹越澤搖頭,“前幾年有過兩段感情,但都沒走到最後。”
“噢……”
之後的聊天,依然是尹越澤問,祝溫書答。
而她看天色漸晚,不想和咖啡,又不願意幹巴巴地坐著,於是便一個接一個地吃華夫餅。
怕他再提出一起吃晚飯,等他喝完桌前的咖啡,祝溫書便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尹越澤起身,“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
“我知道你家就在附近。”尹越澤直接拎起她放在沙發邊的超市購物袋,“走吧。”
祝溫書:“……”
原本祝溫書還算坦然,就被尹越澤這句話弄得心虛,一路上也沒怎麼說話。
到了小區門口,她總算松了口氣,接過袋子後說道:“那我走了。”
“好。”
等尹越澤轉身離開,祝溫書也邁腿朝大門走去。
剛踏出兩步,她皺了皺眉,轉身朝大路看去。
這會兒還不到七點,但天色已經全黑,濃重夜幕裡,她看見一輛黑車遠去,閃著尾燈,看不清車牌。
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剛剛那輛車有點眼熟。
但她很快否認。不能把,人家這會兒肯定在琴房呢。
肯定是她眼花了。
祝溫書拿一邊肯定自己的想法,一邊還是拿出手機給令琛撥了個電話。
接通後,他沒說話。
祝溫書:“你在那兒呢?”
對面沉默。
於是祝溫書停下腳步:“你剛剛……是不是來我家了?”
“是。”
“……”
原本以為他會否認,沒想到答得這麼坦然。
“又走了?”
令琛:“嗯。”
祝溫書:“那你開回來。”
他沒說話,電話也沒掛。
祝溫書聽到電話裡呼嘯的風聲,又說:“開慢點。”
“……哦。”
兩分鍾後,那輛車開到了對面,在前方路口掉了頭,最後停在祝溫書面前。
她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什麼人注意這邊,才拉開車門坐上去。
“你怎麼來了?”
祝溫書問,“你不是在忙?”
令琛戴著口罩,沒什麼表情。
“路過。”
祝溫書:“……”
他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祝溫書沉默片刻,掏出手機看了眼。
果然,二十多分鍾前,令琛給她發消息,問她在不在家。
好像是該解釋一下。
但祝溫書又覺得,他倆又不是男女朋友,她要是解釋了,倒顯得奇怪。
“吃飯了嗎?”
令琛突然問。
胃裡的華夫餅還滿滿當當,要是喝杯水下去能泡發到嗓子眼。
但祝溫書還是說:“沒吃。”
令琛“嘖”了聲,“他連頓飯都不帶你吃?”
祝溫書:“……”
果然是看見了。
被他的陰陽怪氣弄得有點無語,但一轉頭,祝溫書見令琛眼裡布滿血絲,又想到令興言說他一晚上都待在琴房忙工作,那點兒情緒突然煙消雲散。
“你吃了嗎?”
“沒。”
令琛問,“想吃什麼?”
祝溫書:“都行吧。”
“系好安全帶。”
說完這句,令琛見她腿上放著一大包東西,於是抬手拎走,放後排放去。
這輛車的空間其實不算小,令琛沒想把祝溫書的東西放腳墊上,以他的身量也要全力轉過身才能把袋子放到後排座位上。
於是,當他的衛衣被扯上去時,祝溫書看見他左腰處有一道明顯的傷疤。
看起來挺舊了,但猙獰的疤痕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凝時許久,那道疤突然被扯下來的衣服遮住。
祝溫書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聽到身旁的人說。
“我身價很貴的。”
祝溫書:“……嗯?”
令琛:“看腹肌是要收費的。”
祝溫書:“……”
誰看你腹肌了。
汽車啟動,徐徐匯入車流。
祝溫書沉默了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你腰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
令琛把著方向盤淡淡眨了眨眼,望著擋風玻璃外濃黑的夜色。
大概也是這麼一個夜晚吧,那年劉浩毅其實還找過一次他的麻煩。
在他家附近的破爛小巷,五個人圍著他,一開始隻是木棍加拳打腳踢,四周隻有難以入耳的咒罵聲。偶爾有路人經過,隻當是混混打架,沒人上前阻止,反倒是遠遠繞開。
後來他撞到不知誰家放在路邊的舊玻璃上,沒怎麼感覺痛,但空氣裡開始漂著血腥味。
最後,劉浩毅用腳踩著他的臉,朝他笑。
“老子終於回過味兒了,你是在替女神出氣呢?”
“怎麼,你也想睡女神?”
劉浩毅吐了口煙,地上的人突然又暴起。
劉浩毅一棍子又敲下去,摁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又拍了下他的臉,“你配嗎?”
身後有人突然扯了下劉浩毅的袖子,“你看。”
劉浩毅垂眼,發現他的左腰處流血不止。
這人突然有些慌,松開了手,但他沒能站起來。
對上地上少年猩紅的眼睛,劉浩毅梗著脖子說:“走!”
-
戴著口罩,沒人能看見令琛緊抿的唇。
車停在紅燈口,令琛伸手摸了下那道疤,輕飄飄地說:“割了闌尾。”
“哦。”
祝溫書點點頭,嘀咕道,“哪家醫院割的,居然留這麼長的疤。”
幾秒後。
祝溫書突然轉頭看向令琛:“闌尾不是在右邊嗎?你的疤在左邊!”
令琛單手搭著方向盤,慢條斯理轉頭看向祝溫書,挑了挑眉。
“你猜我為什麼割掉它?”
祝溫書:“?”
令琛:“因為它長到了左邊。”
祝溫書:“……”
第40章
祝溫書非常冷靜地,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
然後發現還真有闌尾長在左邊的情況。
可她撇頭看了眼令琛的神色,知道他就是隨口一說逗逗她,不可能真是因為這個。
祝溫書沒再多問。
既然他不說,極可能這道疤的起因是他不想提及的往事。
汽車一路平穩地朝祝溫書不知道的目的地開去。
路上,令琛確實沒有再說話。
祝溫書頭靠著車窗,雙眼再次不著痕跡地看向令琛的腰腹。
車廂裡響起輕輕的嘆氣聲。
幾分鍾後,車停在一家日料店前。
祝溫書一直不怎麼吃日料,因為這玩意兒兩極分化太嚴重。
平價的是很便宜,但味道還不如路邊大排檔。
精致好吃的當然也有,隻是價格就很離譜了。
不過日料店有一個好處,客流量通常不會太大,大多數還有隔間設置,私密性很好。
祝溫書和令琛一前一後進去,關上日式推拉格柵後便隔絕了外界的視線,連服務員都很少進來,客人手機下單後她們基本隻負責上菜。
看著面前這些精致的炙烤鵝肝、芝士焗蟹、和牛黑松露和天婦羅,祝溫書肚子裡的糟糠之妻華夫餅在叫囂著你要是敢讓它們進來老子今晚一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半晌都沒動幾筷子,祝溫書對上令琛的目光,啞口無言。
“不喜歡嗎?”
“也不是……”祝溫書正想怎麼解釋,令琛就垂下頭拿出了手機。
過了會兒,服務員推開格柵,又上了七八道菜。
祝溫書驚訝地看著自己面前沒怎麼動過的食物被撤走,等服務員出去了,她連忙說:“你點這麼多幹什麼?吃不完浪費了,這裡又不便宜!”
“沒事。”
令琛把一份海鮮茶碗蒸往祝溫書面前推,“嘗嘗這個。”
“……”
華夫餅們對不起了。
祝溫書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現撈的鮑魚鑲嵌在嫩雞蛋裡,差點把她鮮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