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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琛一直垂著眼簾,神色沒什麼異常,腳步卻很快。
即便是不同的人種,人們對於極其出挑的身形外貌也有敏銳的感知度。
不少客人紛紛向令琛投去目光。
然而他完全沒感覺到。
直到和一群亞洲面孔的人擦肩而過時,聽到了熟悉的母語。
“剛剛那個……是不是令琛?”
“我也感覺好像啊,是他嗎?”
“啊?令琛?他在這裡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令琛注意力有片刻的回籠,視線一落,才發現口罩還捏在手裡忘了戴上。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要是平時在公共場合被人認出,抓著合照什麼的他都不會拒絕。
但這會兒他實在是沒什麼心情,憋不出笑。
可這群人偏偏不如他願。
就在令琛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這群人的視線裡時,他聽見一道沉沉男聲,有些耳熟。
“令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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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琛腳步突頓,回過頭來。
十一月的澳大利亞正值春夏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候。
男人穿著寬松的短袖長褲,面容清雋,與身邊一群打扮潮流的人區別明顯。
“還真是你。”他上前幾步,笑著朝他伸手,調侃道,“大明星,剛剛還跟徐光亮說呢,同學聚會你不來,我還以為沒機會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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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溫書吃完餃子,準備買單的時候,發現施雪兒已經付過錢了。
她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打算把錢轉給她,打開微信時,卻被徐光亮在幾分鍾前給她發的消息抓走了思緒。
【徐光亮】:對了,我覺得還是得問一下你,尹越澤也要來,你介意嗎?
祝溫書發了個問號過去。
尹越澤怎麼會來?
【徐光亮】:他之前在澳洲嘛,就沒趕上我結婚,這周他要回來了,非說要請我吃飯。
【徐光亮】:我尋思著我本來這周就要請大家吃飯,不叫他好像也不好吧?
【徐光亮】:不過我還是問問你的意見,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就分開請一下應該也沒問題。
哦,這樣。
祝溫書沒什麼表情地打了幾個字。
【祝溫書】:你問過他嗎?
【徐光亮】:問過了,他說他也沒關系。
祝溫書:“……”
其實她可以跟徐光亮說自己就不去了。
但轉念一想,何必呢。
過去多少年的事情了,人家尹越澤都說沒關系,或許對她的回憶早消散在異國他鄉的風裡了。
她也沒必要扭扭捏捏還麻煩人家徐光亮分開請客。
【祝溫書】:那就OK,我也沒關系。
【徐光亮】:那……就周六見?
【祝溫書】:好。
“哎呀,給什麼錢呀。”
施雪兒收拾好東西起身說,“等下你請我喝杯奶茶就行了。”
“好。”
祝溫書沒再堅持,不過剛走出去幾步,她手機又響。
她突然有點煩,怎麼還有事。
一打開手機,卻見是令琛的消息。
【c】:周六在家等我。
【祝溫書】:啊?
【c】:我來你家接你。
【祝溫書】:等等……接我幹嘛?
【c】:不是同學聚會?
【祝溫書】:你不是不來嗎?
【c】:現在要來了。
【祝溫書】:??
【c】:周六見。
第37章
令琛這次來澳大利亞的原因,是定居於此的一位享譽國際的作曲大師邀請他參觀自己的玫瑰莊園。
為此,令興言興奮了好些天。
這位大師的曲風詭譎妖異,青年時期無人賞識被埋沒了好些年,如今肥田耕開萬人爭,在各個國際音樂大獎上出盡了風頭。
邀請令琛參觀鮮花莊園,不就是拋來了合作的橄欖枝?
不過據令興言所知,但凡是鬼才,性格都好不了哪兒去。
來的時候他還擔心,令琛這性格會不會跟大師合不來,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轉頭就訂機票回國。
沒想到兩人相談甚歡,聊到盡興時,大師刷地一下撕了好幾張稿紙,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的母語德語。
當時令興言還有點忐忑,也不知道令琛是不是說什麼話激怒了人家。
結果第二天上午,大師的助理就打來電話,說臨時改變了原本的安排,想邀請令琛一同前往西澳去看黑天鵝。
當時令興言高興得呀,仿佛國際大獎已經在朝自己堂弟招手了。
結果轉頭令琛說,他要回國。
周五就走,一天也不多留。
即便令興言當時暴跳如雷,也攔不住令琛的腳步,發著火說讓他自己去跟人家大師解釋。
當天晚上,令興言坐在酒店套房客廳,面如死灰地盯著牆上的壁畫,聽不清陽臺上的令琛跟人聊了什麼。
總之,西澳之行沒了,令興言覺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合作也涼了。
直到周五清晨,他們啟程回國前。
酒店前臺打來電話,有客人來訪。
前來的是一位年輕男人,大師的助理。
他捧著一束新鮮的玫瑰花,說是大師清早從自己莊園裡摘下來送給令琛的。
這事兒把令興言嚇得不輕,想說弟弟咱現在的成就也不錯了千萬別為了更大的國際舞臺就委曲求全啊。
結果人家助理下一句是,大師還有句話帶給你——
“All your wishes come t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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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杲杲,令興言拖著大號行李箱前往機場,心情一直很沉。
時間緊急,他隻訂到了兩張頭等艙機票,盧曼曼他們則留在澳大利亞,按原計劃回國。
上機後,令興言疲憊不堪,換上拖鞋放倒座椅。
閉眼睡覺前,他扭頭問旁邊的人。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回去?”
令琛身側的空隙放著那束新鮮的玫瑰花。
他看著窗外跑道,低聲說:“同學會。”
令興言:“……”
他看了眼令琛身側的花,差點在飛機上表演一個刑事案件。
“咋的?你要在同學會上求婚還是怎麼?人都能往家裡帶了你就缺這一個同學會?!我以前咋就沒發現你這麼戀愛腦——”
說到一半,令興言發現有個剛上機的男人扭頭看向他這邊,於是立刻閉了嘴。
“令琛?”
男人開口,“巧啊,又遇見了,你也今天回國?”
令琛扭頭,和面前的尹越澤對上視線。
“嗯。”
“認識?”
令興言在一旁悄悄問。
“高中同學。”
令琛低聲回了他一句,便用餘光注視著尹越澤坐到和他隔著一個過道的位置上。
“聽徐光亮說你有時間參加同學會了,看來同學們要高興好幾天了。”
尹越澤坐下後,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到時候得喝兩杯。”
“抱歉。”
令琛說,“我不喝酒。”
尹越澤愣了下,隨即點頭,“哦對,你得保護嗓子。”
說到這兒,尹越澤垂眼看見令琛身旁的玫瑰花,“诶,你這花這麼遠帶回國,給女朋友的?”
令琛沉默片刻,才淡淡道,“還不是。”
尹越澤聞言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令琛什麼意思。
他隨即笑道:“這花這麼漂亮,又千裡迢迢帶回去,送出去肯定就是女朋友了。”
“謝謝。”
令琛垂睫,“承你吉言。”
“不客氣。”
兩人的便對話到此結束,尹越澤轉頭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對令琛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也沒在意。
畢竟他倆高中也算有點交集,知道他一直是這種性格。
倒是一旁的令興言感覺有點不對勁。
和令琛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對他的情緒變化很敏感。
令興言明顯感覺到,自從這位高中同學走過來,身旁的令琛雖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過,說話也淡淡的,但周身的氣息悄然間緊了一些。
於是他偷偷瞟了好幾眼那邊的尹越澤。
對方安置好後,便和身旁的同伴說話,也沒有什麼異樣。
而令琛側頭靠著窗,像是發呆的樣子,令興言也就沒多問了。
過了會兒,飛機開始滑行。
令琛透過玻璃反射的景象,看著尹越澤和朋友談笑風生的模樣。
他好像一直沒有變過。
陽光,熱情,討人喜歡。
令琛最狼狽時,尹越澤這樣對他。
令琛最耀眼時,他也沒有一絲的諂媚與討好。自小優渥富足的成長環境和傲人的家庭背景給了他這樣的從容與自信。
就像高中時的籃球賽,投進一個三分球,他會肆意張揚地回頭朝祝溫書挑眉炫耀。
投歪了,他也隻是摸摸腦袋,笑出一口大白牙。
而那時候的自己在做什麼呢?
令琛抿著唇,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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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落地江城國際機場。
出發時還朝霞泛金,下飛機時便已經暮色四合。
令興言和令琛各自拖著一個行李箱,距離卻越拉越大。
令琛走得很快,令興言幾乎要拖著箱子小跑才能跟上。
他不知道他急什麼,差這一時半會兒嗎?
經過漫長的步行,兩人終於到了海關處。
由於動作快,他們前面幾乎沒排什麼人。隻是工作人員好像準備還沒到位,不知道在磨蹭什麼。
好一會兒,旁邊的窗口也排上了長龍,工作人員才開始檢查放行。
好巧不巧,尹越澤就排在他們隔壁隊伍,距離不遠。
感覺到他的目光,令琛回頭,和他對視片刻。
尹越澤隻是點頭示意,沒說什麼,隨即低頭看手機,像是有什麼急事。
就在這時,令琛的手機響了一下。
【祝老師】:那個,明天你不用來接我啦,我有朋友順路一起。
令琛遲遲沒有回復。
他捏著手機,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尹越澤的手指不疾不徐摁著屏幕鍵盤,目光比剛剛溫和多了。
“您好,這玫瑰花不能過海關。”
工作人員說完,對上令琛的目光,他愣了下,立刻低頭又確認了一下證件,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忐忑,“根據規定,為了防止外來物種,農貿產品不能……”
“好。”
令琛沒說什麼,隻是嘆了口氣,“你們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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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溫書本想發完這條消息就去洗澡,但她見令琛沒有立刻回復,於是又補了一條。
【祝溫書】:就是鍾娅,你還記得吧,她明天想找我一起看電影,她買車了,看完了我們就一起過去。
剛發出去,祝溫書又有點兒後悔。
她是不是太事無巨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