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證信息是令興言。
畢竟這才是真的學生家長,祝溫書點了通過。
【令興言】:祝老師,您安全到家了嗎?
【祝溫書】:已經到了。
【令興言】:那就好。
【令興言】:今天的事情實在太抱歉了,不過您也別氣著自己。
【令興言】:小孩子不懂事,令琛也沒惡意。
【令興言】:我會好好說他們的。
祝溫書有時候看到娛樂八卦,以為明星的經紀人,特別是當紅明星的,都拿鼻子看人拽得不行。
沒想到令興言這麼好說話,姿態還放得這麼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不知不覺也緩和了情緒,平靜地和令興言聊了會兒令思淵的情況。
總之,打了這麼多字,她也沒去回令琛的消息。
到了第二天,祝溫書去學校上班,在教室走廊上碰到令思淵。
她雖然沒了昨天的火氣,但此時也擺著嚴肅的臉色。
令思淵見狀,有些怯生生地說:“祝老師,早上好。”
祝溫書點頭:“早上好。”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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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思淵聲音很小,“您還生氣嗎?”
“老師確實很生氣。”
祝溫書蹲下來和他對視,“好孩子怎麼能撒謊騙老師呢?”
面前的小腦袋垂了下去。
“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不能光靠嘴,要說到做到。”
祝溫書說,“老師要看到你的行動。”
“我知道了……”
祝溫書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沒再跟令思淵多說。
不過這一整天,她還是沒回令琛那條消息。
又過了一天。
祝溫書再到學校,雖然看見令思淵的臉還是會想到那件事,但她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精神飽滿地給兩個班上了課,她回到辦公室處理雜事。
有一張教研活動的表格很復雜,幾個地方她不知道怎麼填,便拿著紙去問王老師。
王老師也剛剛下課回來,沒收了一個學生的手機,此時正坐在座位上擺弄。
祝溫書一過去,正好看見王老師劃開屏幕,鎖屏亮起。
——是令琛的舞臺照片。
重工風格的舞臺隻留一束昏黃的追光燈,堅硬與柔和融為背景。
畫面中的男人坐在高腳凳上,一條腿斜斜伸直,另一隻腿半曲,左手隨意地搭在話筒支架上,微垂著頭,隻留一張側臉給鏡頭。
猶如中世紀油畫的構圖與色彩,和透露著虔誠愛意的鏡頭語言,本該是烘託出低吟淺唱的氛圍。
可他手腕系著一根紅絲綢,鼓風亂舞,像張牙舞爪的紅纓,橫飛在鏡頭前,映得那張側臉張揚又熱烈。
“噢喲,這些小女孩兒。”
王老師念叨,“小小年紀就開始做夢,長大怎麼得了哦。”
祝溫書的視線在照片上停留片刻。
不得不承認,這張照片很有衝擊感,令琛的光芒萬丈盡數體現。
“祝老師?”
王老師發現祝溫書在她身旁站了有一會兒了,問道,“有事嗎?”
“噢,這個表格,想問問您怎麼填。”
“哦,我看看。”
在王老師的指導下填好表格後,祝溫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手機響了有一陣,是一位家長給她連發了很多消息,問她一些事情。
回復完這位家長,祝溫書劃動消息列表,想看看自己有沒有遺漏的消息。
卻看到,和令琛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兩天前。
想到剛剛看見的那張鎖屏照片,祝溫書輕哼了聲。
大明星了不起啊?
大明星就可以不道歉啊?
大明星就可以一句“到家了嗎”就當無事發生嗎?
祝溫書沒再看手機,抱過一旁的家庭作業開始批改。
昨天的作業仍然是生字抄寫,批改起來很快。
十幾分鍾後,祝溫書翻到了令思淵的作業。
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自己惹老師生氣了,作業寫得格外認真。
隻是他這字跡吧,再認真,也有點一言難盡。
祝溫書嘆了口氣,往後一翻,眸色忽動。
令思淵又緊鄰著最後幾個抄寫的生字,用稚嫩的字跡,寫著——
保證書:
祝老師,我錯了。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騙您,不惹您生氣了。
請您原諒我,不要再生氣了。
而最後的落款處,“保證人:”後面,除了歪歪扭扭的“令思淵”三個字。
還跟著格格不入龍飛鳳舞的“令琛”兩個字。
第21章
一到下課時間,辦公室裡總有小孩進進出出,一會兒是告狀的,一會兒是哭鬧的,老師們哄來哄去,整個屋子熱鬧得像菜市場。
但祝溫書的班剛剛上了美術課,孩子們大概都還沉浸在做手工的快樂中,沒什麼人來找事,她格外清闲。
於是,就出現了這麼一副畫面——
祝溫書每寫一會兒備課內容,就會翻開令思淵的作業本看兩眼。
然後低頭,手背抵著唇,努力地克制自己不笑出聲。
可是沒一會兒,還是有人發現了端倪。
“祝老師,你一直在笑什麼呢?”
“啊?”
祝溫書抿唇,壓下嘴角的弧度,“沒什麼,在想昨天聽的相聲。”
“……你還挺喜歡聽相聲的。”
祝溫書沒再接話,卻也很難完全脫離現下的狀態。
主要令琛和令思淵那天差萬別的字跡對比還是其次,祝溫書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腦補畫面。
她才不覺得令琛會老老實實地坐在令思淵身旁,指導他寫保證書,然後正經地籤上自己的名字。
腦海裡不由自主出現的畫面是,今早上令思淵收拾好書包準備去上學,令琛鬼鬼祟祟翻出他的作業本,然後偷偷摸摸在後面籤上自己的名字,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去。
祝溫書總覺得,這才是令琛幹得出來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預備鈴打響。
下節課是祝溫書的語文課,她抱著作業本起身,準備去教室分發下去。
走到門口,她想到什麼,又掉轉過頭回到辦公桌,拿出紅筆,翻開令思淵的作業本,在保證書後面畫了一個勾,順便寫上今天的日期。
嗯,高冷,很有姿態。
但合上作業本的前一秒,祝溫書腦子裡又萌生了另一個想法。
她盯著保證書看了兩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這一頁撕了下來,折疊兩次,收進了包裡。
-
去教室的路上,祝溫書抱著一沓作業,遇到正要去上課的祝啟森。
“小祝老師!”
祝啟森遠遠叫住她,兩三步跑過來和她並肩走著,“正說給你發消息呢就碰見你了,晚上有空沒?”
祝溫書:“幹嘛?”
“雪兒前段時間帶學生參加合唱比賽,已經結束了,就說請你吃個飯。”
雪兒不是祝啟森的第一任女朋友。
大學的時候,祝啟森這種男生在師範院校很受歡迎,換過好幾任女朋友,幾乎都帶出來和祝溫書他們一起吃過飯。想到每次祝啟森和女朋友膩歪的樣子,祝溫書打了個寒顫:“不要,我怕我到時候一個人看你們秀恩愛,吃不下去飯。”
“那你再叫個人啊。”
祝啟森想了想,“你要不叫上你室友?雪兒一直很想認識她,覺得她很厲害。”
祝溫書加快腳步:“……不了吧。”
祝啟森:“怎麼了嘛?再怎麼說她也是幫了大忙,我也一直機會道個謝,這不正好我請客吃個飯,你就問問她願不願意來嘛。”
“……”
祝溫書抬頭看了看天,突然覺得自己跟令思淵也沒什麼區別。
撒了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不用問了,她社恐。”
“這樣啊……”
祝啟森說,“那你晚上來吃飯嘛,反正也沒什麼事。”
眼看著要走到班級門口了,祝溫書懶得跟他多說。
“行行行。”
-
小學放學早,還不到飯點。
祝啟森平時也不開車上班,一個是沒有他騎單車方便,二個是他覺得自己一個小學體育老師,每天開輛奧迪A7來上班過於高調,就差把“富二代”三個字寫臉上了。
所以放學後,他先回家一趟,開了車去接雪兒。
祝溫書沒他那麼闲,在學校忙到了六點多,直接去吃飯的地方。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等祝溫書騎著單車去了地鐵站,再輾轉到烤肉店,祝啟森和雪兒已經在等她了。
“抱歉,地鐵站有點遠,我走路過來的。”
“沒事沒事,我們也剛剛到。”
說話的是施雪兒。
祝溫書對她的印象全部來自祝啟森的口述,以為是一個嬌氣的小公主。
現在看來,施雪兒長得小巧精致,穿著毛茸茸的短外套,看著是挺小公主,但語氣神情倒是不嬌氣。
而且,施雪兒一看見她,亮晶晶的雙眼一直盯著她看,從她進來到落座就沒移開過視線。
這要是換成個男人,祝溫書隻會覺得猥瑣,但面前是個漂亮的女生,她莫名還有點害羞。
“外面冷吧?你快喝點熱水。”
施雪兒沒看祝啟森一眼,隻是揮手指揮他,“你快給祝老師倒熱水啊!”
“噢噢。”
祝啟森忙不迭站起來給祝溫書倒水。
捧著熱水杯,祝溫書朝施雪兒笑笑,“你好,聽祝啟森提你很多次了,今天終於見到了。”
“要不是帶學生比賽,我早就想見你了,真沒想到祝啟森還有這麼神通廣大的朋友,能幫忙買到令琛的演唱會門票,你真是太厲害了!”
她比祝溫書想象中熱情得多,說話的時候身體不自覺前傾。要是中間有飯桌擋著,祝溫書懷疑她都要靠到她懷裡去了。
“我其實也沒怎麼幫大忙……”
她低聲說道。
“我知道,是你室友幫忙買的嘛。”
施雪兒說,“你室友厲害就等於你厲害了,真的,你都不知道票有多難搶,還是VIP座,而且居然還是原價呢!這真的比中彩票還難!哎,你室友沒來太可惜了,我還想認識認識她呢,她一定是個粉圈大神吧。”
祝啟森看著嘰裡呱啦的施雪兒,笑著沒插嘴,拿起手機掃菜單二維碼。
“……這我不太清楚。”
祝溫書想起應霏對令琛的態度,說話聲音越發沒底氣,“她應該也就是正好看見有人在轉票,那人好像是有事去不了。”
“那可真的是活菩薩,居然沒有趁機賺一筆。”
施雪兒睜大眼睛,說話語氣特生動,“我去年哦,在別人那兒買了一張令琛的籤名專輯,你知道多少錢嗎?”
祝溫書搖頭,施雪兒伸出兩根手指,亮晶晶的美甲晃得祝溫書眼花。
“兩、兩千?”
施雪兒:“兩萬!”
祝溫書:“?!”
施雪兒:“這都算便宜的,我看還有人賣到三萬呢,現在很多富婆追星的!”
祝啟森一聽,也驚了。
雖然是個富二代,但他是個典型的實用主義,不太理解施雪兒的消費觀。
“臥槽,你有這錢拿來幹點兒啥不好?”
“還能拿來幹啥?”施雪兒眨眨眼,搖頭晃腦,“我開心我樂意,我自己賺錢為快樂買單怎麼啦?”
祝啟森哪兒說什麼,隻是低著頭嘀咕道:“我就是不懂一張CD,怎麼就值那個錢。”
施雪兒:“值錢的是令琛的籤名!”
祝啟森:“好好好,你開心就好,以後我也給你買。”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祝溫書捧著水杯,雙眼愣愣地看著桌面,想起自己今天上午撕下來的保證書。
要是令思淵回家後,令琛發現那頁紙被撕了……
令琛該不會以為她拿來賣錢吧?!
她怔了一會兒,趁著施雪兒和祝啟森打情罵俏,悄悄打開包,翻出那張保證書,放在膝蓋上拍了一張。
然後給令琛發過去,表明自己沒有拿去賣。
【祝溫書】:保證書已收到,我留下了,作為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