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溫書】:那您什麼時候有空呢?
【c】: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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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假後的周一總是特別忙,祝溫書本來打算放學後留下來批改假期作業。
令琛這麼一來,她隻能把作業本帶回家加班。
想著拎一袋子作業去餐廳不太方便,放學後,祝溫書先回了一趟家。
放下東西後,祝溫書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一抬頭,看見鏡子裡自己的面容,忽然心念一動。
再怎麼說也是跟令琛吃飯,就這麼素面朝天地赴約,會不會很像大明星和他的小跟班?
那可不行。
祝溫書看了眼腕表,時間還算充裕,於是坐到了梳妝臺前。
說是化妝,但祝溫書的裝備也就一瓶粉底,一隻眉筆,和四五隻口紅。
而她皮膚本就白皙細嫩,幾乎沒有瑕疵,上了幾次粉底後,發現和沒上根本沒區別,索性就懶得麻煩,任由粉底液在桌邊生灰。
今天再打開,她發現液體早已幹涸在瓶裡。
因此,祝溫書心心念念要化一個精致的妝赴約,最終卻隻塗了一點口紅,連眉筆都沒用上。
起身後,她低頭看見自己今天穿的白襯衫和黑長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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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實是嚴肅了一點,像工服似的。
但大費周章搭配衣服也沒必要,於是她打開衣櫃翻出一條淺藍色牛仔短裙換上。
收拾好一切,祝溫書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自己,覺得還不錯,活潑又不失端莊,完全看不出來專門打扮過的痕跡。
哎,真好看。
祝溫書還想在全身鏡前自我欣賞一會兒,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忙不迭接起,耳邊傳來祝啟森催促的聲音。
“你好了沒?再不來我要被貼條了!”
約定的餐廳在半山腰,交通不方便,祝溫書原本打算自己打車過去。
午飯的時候又在食堂碰到祝啟森,他想祝溫書順路陪他一起去選禮物,便主動攬了司機的擔子。
誰知司機沒有司機的自覺,這才等了多久就開始催了。
祝溫書急匆匆下樓,坐上車時瞪了他一眼。
“你敢這麼催你家音樂老師嗎?”
“那能一樣嗎?”
祝啟森說,“人家是——”
話沒說話,祝啟森倒車的時候轉頭看見祝溫書,神色突然變得有點揶揄。
“哎喲,不是跟高中同學吃飯嗎?看來這位同學不一般啊。”
“至於嗎?我連眉毛都沒畫。”祝溫書打開遮陽板,對著上面的小鏡子觀察自己的妝容,“我看著跟平時沒什麼差別呀。”
祝啟森笑得賊兮兮地,“主要你平時不怎麼化妝,今天突然來這麼一下,穿個白襯衫小裙子,還綁個高馬尾,就特別那啥……”
祝溫書:“哪啥?”
“就……”祝啟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突然就想起了我高中的初戀。”
祝溫書點點頭:“那你高中初戀還挺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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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啟森的目的地很明確,先去金店買禮物。有祝溫書在,他沒費什麼時間,隻管付錢就好。
隨後就是送祝溫書去餐廳赴約。
途徑江城音樂廳時,他看見旁邊開著的大型影音店,略一思忖,便一腳油門踩了過去。
“喂!”祝溫書見狀連忙說,“我跟朋友約的七點!”
“你放心,來得及。”祝啟森絲毫沒有松油門的意思,“反正都路過了,幹脆順便買了吧。”
手裡沒有方向盤,由不得祝溫書拒絕。
不知今晚哪位音樂家要在這裡舉辦演奏會,影音店的人挺多。祝啟森直奔流行音樂區,拿了一張《小蠶同學》的黑膠唱片,隨後便去收銀處排隊。
祝溫書原本在門口等著,見排隊的人不少,想進去催祝啟森。
一進門,卻看見眼前的展示臺正中央擺著令琛的《小蠶同學》。
這張專輯出了這麼多年還能被影音店主推,可見銷量確實很好。
展臺下方,有影音店自己配的宣傳語。
「每個男生心裡都藏著一個小蠶同學。」
祝溫書輕笑,這搞得還挺文藝。
玻璃窗外夕陽斜斜移動,籠罩到祝溫書身上。
她拿起專輯,黃昏的光柱給CD和她都蒙上一層朦朧的舊時光質感。
封面上,陽光充沛的林蔭小路生機盎然,一群學生朝著前方走去,鏡頭虛焦。
中間一個白襯衫藍短裙的女孩,抱著書,順著人群奔跑,馬尾在風裡飄揚。
整個畫面,隻有她一人的背影清晰真切。
祝溫書不追星,購物也非常理智。
但此刻,她卻有一股衝動消費的欲望。
正好祝啟森已經排到展臺附近了,祝溫書便順手把CD塞給他。
“幫我也買一張,等下轉賬給你。”
“你居然也買。”
祝啟森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多問的意思,“不過你要不要買他這個黑膠的?雪兒說音質會更好。”
“黑膠?”
祝溫書拿起來翻看,裝帧好像是比普通CD高檔許多,“這個多少錢?”
祝啟森:“七百五。”
“算了。”
祝溫書立刻放下黑膠唱片,拿回普通CD,“沒必要為他花這麼多錢。”
第10章
當祝啟森的車停在餐廳外的木柵欄口前時,正好六點五十八。
祝啟森探頭觀察四周,說道:“嘿,你這地方選得還挺高雅,在這種地方幹飯真的會有胃口嗎?”
“你就當我是來吃齋飯的。”
祝溫書覺得時間很趕,懶得跟他廢話,急急忙忙下車,朝餐廳走去。
中式裝潢的餐廳燈光不甚明亮,一臺五米長的屏風遮住了大半窗戶,更顯得室內幽靜。
祝溫書跟著大堂經理朝訂好的包廂走去,穿過人工溪流小橋時,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馬上就七點了,令琛還沒發過消息,不知道他到了沒。
思及此,她邊走邊敲了幾個字。
【祝溫書】:你到了嗎?
【c】:還沒出門。
【祝溫書】:?
她腳步頓了頓。
這人這麼沒有時間觀念的嗎?
【祝溫書】:我們約定的是七點嗎?
【c】:是。
【祝溫書】:那請問您那邊現在幾點?
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大堂經理腳步忽停,一抬手便推開了面前的包廂門。
祝溫書餘光一瞥,看見一身黑衣的令琛懶散地窩在椅子裡玩兒手機,鴨舌帽壓得很低,口罩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然而一雙長腿沒地方擱,沒個正形地蹬在一旁桌腿上,自在地像在自己的快樂老家。
要不是這個姿勢,祝溫書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他。
而且大堂經理開門的動靜並不算小,令琛卻跟沒聽見似的,頭也沒抬一下。
直到祝溫書站在門邊輕咳一聲,令琛才懶洋洋地抬起眼,視線離開手機,漫不經心地往上移——
略過祝溫書身上時,他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定格。
夕陽似碎金,和著塵埃浮動。他深邃眉眼下,漆黑的瞳孔緊緊盯著祝溫書,生生打碎這一室靜謐,像湍急的漩渦,瞬息間將人卷進去。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祝溫書垂眸想了想,很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來的有點晚。我其實挺早就出門了,隻是中途去買了樣東西,沒想到店裡人很多,排隊花了點時間。”
雖然她不算遲到,但是請客的居然比客人還晚到,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可是在她說完後,令琛沒有對她的解釋做出什麼反應。
隻是低下眼睫,隨手翻開桌上的菜單。
祝溫書感覺他此時的沉默應該也算一種表態。
也是。
據她對娛樂圈的粗淺了解,這些大明星都是動不動讓人等幾個小時的,哪兒有讓他們等人的道理。
趁著令琛看菜單的時候,祝溫書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壺隻剩一半的檸檬水上。
她想到什麼,心頭突跳一下,問道:“你等很久了嗎?”
令琛目光停頓片刻,隨即抬手,在她的注視下拿起水壺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慢悠悠地抬眼與她對視,眼裡露出一絲笑意。
“是啊,等您一個多小時了。”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坦然,反而讓祝溫書聽出了幾分反話的意味。
我很闲嗎?
你在問什麼廢話?
祝溫書心裡嘀咕幾句,自個兒拉開了椅子。
同時,大堂經理默不作聲地退出了包廂,令琛這才摘下帽子後口罩。
“買什麼去了?”
準備落座的時候,令琛突然開口。
祝溫書沒回過神,半張著嘴不知道怎麼解釋。
與此同時,她的衣服被椅子扶手掛了一下。
明顯的拉扯感使她她扭頭轉身去拉,手一抬,拎著的包從她小臂滑落。
還好她眼疾手快,在包落地之前抓住了上面的絲巾。
然而緊接著,“啪嗒”一聲,一張還沒拆塑封的CD掉落出來,“小蠶同學”四個大字明晃晃地亮在眼前。
祝溫書想都沒想就飛快蹲身去撿。
可她手指剛剛觸碰到CD,就感覺一道陰影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頭,對上了令琛的臉。
他的視線落在CD上,片刻後,一寸寸上移。
再看向祝溫書時,臉上已經擺出了“原來是排隊買這個,OK我原諒你今天讓我等你”的了然表情。
“那是該排這麼久。”他說。
祝溫書:“……”
她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想了很久,實在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於是僵硬地撿起CD,幹笑著說道:“挺喜歡這張專輯的,花點錢支持支持老同學的事業。”
“是麼。”
令琛放下菜單,勾著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那你最喜歡哪首歌?”
“……”
祝溫書眨眨眼,脫口而出,“小蠶同學。”
緩慢流轉的日光晃過令琛的臉,顯得他眼神晦暗不明,隻有嘴角的弧度在不經意間消逝。
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
“嗯,我也最喜歡。”
祝溫書幹笑兩聲,“看出來了,都是主打歌了。”
誰知令琛也不看菜單了,俯身靠著桌子,斜撐著右腮,追問道:“還有呢?”
“?”
怎麼還突擊檢查?
祝溫書迅速垂眸,掃了一眼專輯的目錄。
一共十二首歌,第一首是《小蠶同學》,後面也全是中文歌,倒是最後一首的英文名比較顯眼。
——《All you wishes come true》
祝溫書心裡默念著這句話,像一個細小的鉤子,勾出了祝溫書腦海裡關於令琛那為數不多的一絲回憶。
那年盛夏蟬鳴,最後一堂數學課結束,屬於他們的高中時光即將劃上一個句號。
當時的英語老師是一個很有心的年輕女孩,她親自給每一個學生寫了祝福語,讓祝溫書分發給同學。
興奮激動的同學們在教室和走廊跑動拍照,祝溫書花了好長時間才把卡片一一分發到位。
一轉頭,卻看見角落裡還有個男生趴在課桌上睡覺。
烈日炎炎下,他蓋著校服遮陽,消瘦的身體和四周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個人。
他總是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場景,導致常常被人遺忘。
祝溫書停住腳步,反復確認自己手裡,確實一張卡片都沒剩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剛剛弄丟了,還是英語老師原本就忽視了他。
想到平時就沒什麼存在感的令琛,祝溫書心頭微澀。如果他醒來發現全班同學都有祝福,就他沒有,應該會很失落吧。
就在這時,校服下的少年動了一下,看樣子是要醒了。
祝溫書一慌,連忙從身旁的課桌上抓來一支筆和一張便利貼。
千鈞一發之間,祝溫書想不到什麼完善的祝福語,隻能從腦海裡隨便抓一句才背過的英語短句,隨手寫了上去。
連字跡都沒來得及模仿英語老師的。
“All you wishes come true.”
落筆有些潦草,祝溫書忐忑地捏著便利貼上前,在令琛抬頭時,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