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嗎?”
“天都要亮了……”
他嘴唇輕輕回吻她,低聲說:“一會皇上又要來了。”
馮憑說:“現在是什麽時辰?”
李益輕聲說:“快了,還差三刻到卯了。”
他為了能見她,對拓拔泓的時間已經熟悉了。什麽時候會來,什麽時候會走。
馮憑摟住他,他背上的汗水蒸發掉了,此時皮膚涼涼的。馮憑說:“最近太多事了。我到現在,昨夜的晚飯都還沒吃,這會還沒睡覺,一會皇上來,又要梳洗更衣去早朝了。乙渾的事情還沒完。”
她將臉貼著他臉,目光揚起,有些癡態,說:“不想吃飯,不想睡覺,隻是想你。要是想你你就能在多好。”
李益笑了。
馮憑說:“明日估計朝上要炸開鍋了,一堆事情等著,睡也睡不著,幹脆不睡了,找你,和你說一會話。”
李益說:“沒事,一件一件來。乙渾已經下獄了,大事已定了,餘下的隻是處理這批人善後,朝中有一大批職位會空缺,你盡可以安插自己人了。首先要拉攏的是拓拔氏的宗室,其次是那些宗主豪強,宮中也得換一批人了。”
馮憑隻是親他。
李益扭過頭同她接吻。
馮憑吻著他臉,手摸著他下巴微微有些紮手。男人的下巴,和女人是不一樣的,陽剛氣十足。她柔軟的手摸上他凸出的喉結,感到特別硬,心裏就有種別樣的感覺。她吻他脖子,牙齒去咬他喉結,手按著他形狀完美的眉骨,低聲懇求道:“還有時間,再來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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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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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貪歡。
李益吻了吻她的臉,低聲道:“時候不早了。”
馮憑說:“嗯。”
摟著他腰的手卻不曾松開。
李益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小心的一下下,親吻她溫暖光潔的額頭。感覺真好,皮膚這樣柔軟。真想這樣一直抱下去,不要分開。
李益說:“皇上一會要來了。”
馮憑說:“嗯。”
李益沒有再說了。
這麽擁抱了好一會兒,李益沒有起身。
馮憑說:“時候不早了。”
李益說:“嗯。”
馮憑手摸著他臉,目光含情脈脈望著他,手指描摹著他的眉眼,鼻子,幹爽紅潤,質地柔軟的嘴唇。青色的下巴有點粗糙的紮手,她忽而動情,貼了臉去,感受他須根摩擦在臉上的感覺。柔軟和堅硬混在一起,刺的人劇痛,痛的人戰慄,她就好像要愛痛了愛瘋了,沒了他就活不下去了。
馮憑說:“一會皇上要來了。”
李益說:“嗯。”
兩人仍舊摟著。
如此又過了很久,李益說:“真得走了。”
馮憑說:“嗯。”
李益說:“那天……”
他說的是那天乙渾在太後宮中發生的事。
他隻說了兩個字,話未說全。她卻明白了,閉目說:“我沒事。”
李益默了半晌,隻感到心裏有些難受。這件事,發生這麽久了,他才有機會問。連問也不敢深問。李益吻著她嘴唇道:“臣能力有限,無法時時刻刻陪在娘娘身邊,但娘娘隻要有召……”他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不可聞,幾近沙啞:“你跟我說一聲就行。”
馮憑笑了笑,安慰說:“沒事,你替我籌謀除掉他,你已經幫了我了。”
李益緊緊抱著她。
**的愛。欲是這樣強烈嗎?僅僅是共度了兩夜,他便感覺這個人是屬於他的了,而他也屬於了她。他是她的男人,有責任要照顧她保護她。
卯時之前,李益離開崇政殿。盛夏的清晨,空氣中殘留些微的暑熱,肌膚上殘留著汗味,還有她發膚的香氣。身體隱約還能感覺到她體內的緊。窒和包裹。
情景仍和上一次一樣。但心情卻好像有些不同。上一次從這門出來,他心情沉重地想起了妻子,想起慧嫻,甚至有些隱隱的不安和迷茫。但這次他沒想起。
偷情就是這樣的。
起初或許有一些不適,久了卻也像家常便飯,自然而然。他已經在習慣這種感覺,像青蛙一樣逐漸適應溫水,最後徹底沉浸,無人能將他叫醒。然而李益自己是察覺不到自己的變化的,他的心思放在朝堂上。今日會有大事,他回到官署中,先沐浴了一番,更換了朝服便往永安殿去。
李益去了,馮憑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
她赤著腳,下床去撿了衣服,穿在身上,然後她坐在床上,雙腿並攏了蜷著。下巴抵著膝蓋,一隻手抱著腿,她手掌著臉頰,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腳,開始笑。
她笑的無聲無息,雙眸漆黑,目光黑幽幽的像兩簇鬼火,笑容在潔白如玉的面龐上緩緩綻放,像一朵溫柔的、夜開的曇花。
拓拔叡。
她想起那個人的名字。她已經很久不想起那個人,此時卻不知為何,想起他來了。
你敗了。她想。
你虧了。誰讓你死了,死人隻好吃虧,沒人幫你申冤。你費盡心機,結果我現在這樣好,我現在遇到這麽好一個男人。他愛我,我也愛他,你什麽都沒有。
還是活著好啊。
不管經受怎樣的痛苦和折磨,幸福永遠是屬於活著的人的。這就是你拋棄我的代價。
你要是不死就好了。不死,我也不用受折磨,我不受折磨,也不用去折磨別人。
她笑了一會兒,低頭去撥弄自己腳趾。
腳是瘦而有肉的,五個指頭圓圓胖胖,呈現出粉紅的顏色,指甲蓋近乎透明,沒有染過,是它本來的顏色。指甲剪的短短的。腳上的傷已經快好了,那褐色的血痂已經很幹,似乎過不久就將要和血肉脫離。
她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摳,將那塊瘡痂撕下來。有點疼,血痂還沒落,硬撕撕了一手血。她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繼續撕,把整塊都撕了下來,再用衣服將血擦幹淨。
李益,李益,她仰起頭,心裏念他的名字。他才剛剛走,她又想他了。真是可怕,她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瘋狂了呢?拓拔叡要是現在見到她,一定會非常吃驚吧。她腦子裏都能想象出他那副瞪大眼睛,瞠目結舌的樣子。他一定會說:“我乖巧又聽話的憑憑,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是不可思議呀!”她心裏倔強地想:你真蠢,這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我連殺人都不怕,我怕這個嗎?你不了解我。你沒見過我真正的樣子。你的憑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隻是你不了解。她心說,你真可悲,做了十年夫妻,你連我真正的樣子都沒見過。李益比你有福多了,你就是個倒黴鬼。
她好像又聽到他的嘲笑:你隻能跟他做狗男女,你們又不能雙宿雙棲。她好像受了這憤怒似的,眉毛立起來,突然拳頭都握緊了。她在幻想中一拳將他打倒在地:那也比你這個斷了氣的死人強一百倍!
拓拔泓聽說自己前腳一走,她後腳就將李益召進宮,眉頭就擰的跟個麻花兒似的。更了衣回到崇政殿,她卻已經衣冠楚楚在榻上坐著,身上衣帶鞋襪俱全,衆宮人的陪侍下面色莊嚴,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拓拔泓看她這樣美麗端莊,又懷疑她隻是找李益來說話,並沒有別的意思,是自己多心。這樣想他心裏感到舒服了一些,便同太後一道去早朝了。
乙渾被抓了。
皇太後重病三月以來,第一次到永安殿臨朝。這一次早朝來的就頗有戲劇性了。
衆臣早已知道宮中的行動,所以早早就在朝殿中等候,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大家都怕的很,仔細回憶自己跟乙渾有過什麽交情。先前和乙渾關系不好或者罵過乙渾的,自然就十分興奮,滿臉喜色,大肆抨擊其人品卑劣,扳著手指頭給他算罪狀,數的口沫子翻飛。先前和乙渾有來往,或者牽扯不淨的,就縮著個腦袋,心裏求神拜佛。有那人品低下的,先前和乙渾茍且,此時也跟著同僚大聲地痛斥,極力地洗白。
李益剛一出現,即被一群大臣包圍了。衆人像豬拱食似的,看他露頭即湧了上來,拉手的拉手,扯袖的扯袖。巴結諂媚之情形溢於色,那眼神比見了金子美女還要渴慕萬分。
“李大人,你剛是不是進宮了?太後見你說什麽了?能否透露兩句,可有提到我們嗎?”
“李大人可是太後跟前的紅人,以後我們都要靠你多多關照啊。”
“李大人,咱們平日交情不錯,要真出什麽事,你可得在太後面前替我說句話啊。我家裏還有八十的老母,三歲的奶娃娃……”
李益被纏的脫不得身,拱手道:“諸位,諸位,這裏是朝堂,人多嘴雜,拉拉扯扯的不像樣子,有什麽話等下了朝再說吧。”
過了一會,馮朗來了。
這位是國舅,馮太後的親兄,其人長得是面如美玉,白白胖胖,年紀也不大,才四十多歲。官位自是不低,骠騎將軍。衆人見了太後親兄,就跟見了自己親爹似的,立刻放開李益,趕去巴結馮朗,媚笑道:“國舅早啊,國舅今天氣色好啊!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益跟這位馮大舅子關系倒是不錯,官位品級也接近,是能拉小手拍膀子的同僚。馮朗跟他妹子感情極好,他妹子喜歡誰他就喜歡誰,所以他敷衍完了同僚,這邊看到李益已到,即歡天喜地過來攀談,笏板夾在胳肢窩下:“李大人今天來的早啊。”他看到李益旁邊的位置無人:“哎這怎麽空著一個人。沒事沒事,來來,今天咱們兩個一起站。咱們兩個還沒一塊站過呢,今天有緣,要好好說會話。”
朝列中有不少位置空著。李益和馮朗中間原本隔著一個人,這位昨夜也下了大牢了,所以馮朗就喜滋滋地捧著笏板,往左邊靠一步,越過那空位,跟李大人湊起肩膀來:“哎呀,李大人,咱們聊會聊會。”
李益笑,學了衆人打趣他:“國舅今天氣色好啊,人逢喜事精神爽。”
馮朗道:“我沒有你喜啊,我都好些日子沒進宮了,倒是你,天天往太後宮中去。你剛又進宮了?太後又找你說什麽了?”
衆人其實都暗懷疑李益和皇太後的關系,一聽到這話,左右的耳朵都立起來了。
李益不免有些尷尬了。
但他是多老練的人了,混了幾十年的朝堂,什麽尷尬沒經過。衆人就看他怎麽反應,隻見李益收斂了笑容,很認真地沖馮朗勾了勾手指:“這事十分隱秘,不可讓外人聽見,你過來我悄悄跟你說。”
衆人頓時都忐忑起來。
不妙,難道是要他說出誰是乙渾的同黨,好抓起來殺掉?聽八卦的心思頓時淡了下去,隻關心這件要命的事了。
衆人全都紮起了耳朵想聽他什麽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