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池的神色微動,片刻後反問:“是我不愛聽的實話嗎?”
阮齡沒忍住彎了彎唇角:他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答:“差不多吧。”
葉景池輕嘆了口氣:“你說吧。”
反正被她的話噎住,也不是第一回了。
她總是有恃無恐,而他偏偏甘之如飴。
阮齡煞有介事道:“原因有很多。首先,你都已經三十四歲了。”
葉景池的神色不變:“嗯。”
阮齡有些詫異地看葉景池一眼。
這個男人不是很在乎年齡的嗎?怎麼這次聽了後沒反應了?
仿佛知道阮齡在想什麼,葉景池低嘆了一聲。
他的唇角微勾,神色無奈:“若是你提一次年齡,我就和你計較一次,那我怕是早已經被你氣死了。”
阮齡“噗嗤”地笑出聲,她好像是不知不覺地在他面前提過很多次。
有時候她也不是故意的,隻是話題總會莫名其妙地繞到這裡。
想了想,阮齡說:“那挺好的,你都已經聽慣了,看來我以後都可以隨便提了。”
葉景池不動聲色地看她:“我還以為你會可憐我,決定以後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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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齡笑意盈盈:“不說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說的本來也是事實嘛!”
葉景池:“什麼事實?”
阮齡有理有據道:“首先,你已經三十四歲了。其次,到你這個年齡卻沒談過戀愛,是一件非常少見的事情。”
葉景池“嗯”了一聲:“你剛才說有很多原因,這才第一條,那還有呢?”
阮齡訝異:“你就這麼接受了?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葉景池的面色從容:“我反對有用嗎?”
阮齡眨了眨眼:“……沒有。”
葉景池的語氣平靜:“那還不如讓你一次說個盡興。這樣至少以後,你能夠對這次對話印象深刻,我也不至於再被你冤枉。”
阮齡忍不住笑,反駁他:“什麼叫被冤枉?談戀愛又不是犯罪。”
葉景池看著她,淡聲道:“明明我喜歡過的隻有你一個人,卻總被懷疑和別人有牽連,不是冤枉是什麼?”
阮齡一怔。
從前她見過太多太多將承諾隨意掛在嘴邊的男人,許多毫不費力地就能將“喜歡”二字說出口。
有些人為了能博得她的歡心,還配上無比堅定的語氣和眼神,仿佛恨不得對天發毒誓。
然而葉景池的神色淡淡,語調也是平平無奇,並沒有比其他時候更加深情。
卻偏偏讓阮齡的心隨著“喜歡”這兩個字,也跟著顫了那麼一顫。
見她怔然,葉景池的眼角含笑:“怎麼了?”
阮齡回過神,抱怨:“怎麼會有人像你這樣,把喜歡我說得這麼輕描淡寫。”
說起來,葉景池還從來沒正式和她表白過呢。
兩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談起了戀愛,就和兩個人的婚姻一樣,開始得一點儀式感都沒有。
葉景池攏了攏眉心,音色稍沉:“那我再重新說一遍?”
阮齡:“……”
哪有人這樣的,表白就表白吧,還要讓她自己要求。
好像她多想聽一樣。
阮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不用了,你愛說不說。”
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仿佛被她的語氣取悅到了一般。
阮齡更氣了,幹脆想從沙發上起身,離他遠一點。
葉景池忽然伸手,輕壓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阮齡語氣不善:“你做什——”
葉景池:“我喜歡你。”
阮齡:“……”
葉景池的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緒湧動,語氣低沉而輕緩,又極其溫柔:“齡齡,我喜歡你。”
阮齡被他注視著,一瞬間心跳快得幾乎要爆炸。
……
半晌,她揚了揚唇角:“葉景池。”
葉
景池:“嗯?”
阮齡:“這樣的表白方式,不像是你這個年齡的男人該用的。”
葉景池:“那像什麼?”
阮齡:“像是十七歲的男孩子,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時會說的話。”
葉景池失笑:“也好,至少我在你的眼裡年輕了一些。”
阮齡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在誇你,我是在說,你的告白實在太小兒科了。”
葉景池也不惱,眼角帶著笑意:“那你說來聽聽,你想要什麼樣的告白?”
阮齡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若是問她不想要的告白方式,阮齡可以說上一天一夜。
原因無他,她經歷過太多不靠譜的告白了。
例如她上大學時有一次熬了一個晚上復習,早上考試完就急著回去補覺。
結果學校裡的一個男同學突然將她攔在宿舍樓門口,自顧自地描述了對她心動的全部歷程。
阮齡當時差點就翻白眼了,本著尊重對方的原則耐著性子聽了一半,就果斷拒絕了。
還有在公共場合擺一堆鮮花和蠟燭,眾目睽睽之下和她告白的。
類似的情景阮齡經歷過兩次,連擺的形狀都是同樣的心形,至今想起來依舊令她尷尬不已。
……
唯獨此時此刻,當葉景池問起她想要什麼時,阮齡卻失語了。
雖然葉景池從未正式向她表明過心意,但冷不防回想起來,他其實給過她很多。
最初的三千萬和黑卡,後來七夕夜的煙花和項鏈,在機場為她帶的甜品,以及無條件地順從她提出的各種要求。
簡直從方方面面地,滿足了她的需求。
以至於現在葉景池問她想要什麼的時候,她竟然回答不上來。
她想要的,他似乎已經都給過了。
見阮齡遲遲不語,葉景池沉聲道:“齡齡?”
阮齡回過神,目光閃爍了一下:“我沒想好。”
她不想把剛才想的那些告訴葉景池,否則他肯定會很得意。
葉景池看著她的眼睛。
他突然說:“那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阮齡心中一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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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池緩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露臺,你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
阮齡微怔。
葉景池說得很含糊,但不知道為什麼,阮齡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說的是什麼。
那是她第一次和葉景池提起離婚。
而那個時候葉景池問她,他們兩個之間是否有愛情存在。
她幾乎要把這件事情完全忘了,可如今葉景池提起,當時的情形卻又瞬間歷歷在目。
回過神,葉景池正看著她。
他知道,她想起來了。
葉景池問:“現在,你有答案了嗎?”
……
如果再給阮齡一次機會,那她一定會堅定地回答:“沒有。”
因為在她遲疑片刻,輕輕點了點頭之後,葉景池幾乎是立刻吻了上來。
阮齡第一次在葉景池的吻中,感受到如此復雜的情緒。
緊緊地擁住她,似乎是怕她飛走一般,
卻又十分溫柔,緩慢在她的唇上廝磨,如同對待一件易碎品。
等葉景池終於松開她的時候,阮齡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不就回答了個“是”嗎?
怎麼葉景池的表現,就好像是她鄭重其事地做出了什麼承諾一般?
……
下午是約定和設計師見面的時間。
到達工作室,葉景池報了自己的名字之後,門禁自動打開。
阮齡原以為會有秘書或者助理之類的迎接他們,沒想到直接見到的就是紀安本人。
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因為紀安的長相實在很有辨識度,和網上的照片相似度極高。
紀安的長相俊美,年齡看起來和葉景池差不多。
見到兩人之後,紀安先是打量了阮齡一秒。
接著他看向葉景池,勾了勾唇:“葉總,真沒想到,你也會有來找我設計戒指的一天。”
葉景池則輕笑了一聲:“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這聲葉總我擔不起。”
阮齡:“……”
她微微睜大雙眼,目光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敢情這兩人認識啊?
葉景池淡笑著看向阮齡,給紀安介紹:“這位是我太太。”
阮齡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阮齡。”
紀安點點頭,簡潔道:“你好,我是紀安。”
說完便直入主題:“關於對戒,你們兩人現在都有什麼想法?”
葉景池:“我的想法不重要,聽我太太的就好。”
阮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紀安已是看著葉景池嗤笑了一聲。
“葉景池。”紀安開口,“你和十二年前相比,變化不小。”
葉景池神色淡然地回一句:“你和那時候相比,倒是沒什麼變化。”
阮齡:“……”
她忍不住開口:“兩位,我可以打斷一下
嗎?”
兩人同時看過來。
阮齡:“你們兩個之前就認識?”
她記得網上的資料說,紀安已經在國外定居很久了。
葉景池溫聲道:“十餘年前我在國外讀碩士時,紀安是我的學長。”
紀安涼涼地接話:“學長不敢當,不過是剛好在同一所學校讀了一年的書。”
阮齡眨了眨眼。
紀安看著阮齡,牽了牽唇角:“我原本還以為葉景池會終生不婚,沒想到多年後第一次見面,竟然是他來找我設計婚戒。葉太太,恭喜你們。”
他嘴上雖然說著恭喜,但神色和語氣都冷冷淡淡,聽起來毫無誠意。
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要不就是不知所措,要不就會覺得被冒犯到。
因此葉景池看向阮齡,斟酌是否要說些什麼安撫——
阮齡看著紀安,眼裡全是好奇:“謝謝。不過我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你覺得葉景池會終生不婚啊?”
聞言,紀安略有些驚訝地揚了揚眉毛。
他以為,葉景池這位太太會不太高興才是。
當然,紀安也不是故意為了惹阮齡不高興才這麼說話的,他隻是一向習慣有話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