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不防被戳中心事,一怔之後別過視線。
阮齡有些想笑,明明是想賭氣不坐在她旁邊,結果最後卻又妥協了。
是怕她傷心嗎?
葉栩啊葉栩,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心軟得多。
阮齡含笑問他:“今天下午都做了什麼?”
葉栩扭頭望著窗外,聲音悶悶的:“沒什麼,反正……一個人總能找到些事情做。”
說完就沉默了,一心一意地盯著窗外看,仿佛外面隨處可見的街景是什麼絕美的風景。
阮齡咬了咬唇,忍著笑喊他的名字:“葉栩。”
少年不理他。
阮齡又叫了一次:“葉栩?”
葉栩:“……”
隔了幾秒,他終於緩緩開口:“什麼事?”
阮齡:“我不是故意的。”
葉栩的身子一僵,扭頭飛速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不說話了。
阮齡耐心解釋:“我本來是一個人去的工作室,也沒想找人來幫忙。沒想到陳松陽突然發信息說要來幫忙,又把兩個女孩子也一起叫了過來。”
見葉栩沒什麼反應,阮齡又說:“你那個好兄弟,可能是以為你已經在我這邊了,就沒喊你。他們來了之後,我這邊人手也夠了,就也沒想到叫上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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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栩還是沒什麼反應。
“要不這樣。”阮齡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做出承諾,“下次再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我第一個叫你。”
葉栩:“……”
阮齡用手輕輕碰了碰葉栩的胳膊:“怎麼樣?”
少年被她碰了之後身子僵了僵,還是不說話。
見狀,阮齡無奈地揉了揉額角。
糟糕,沒人教過她怎麼哄兒子呀。
怎麼感覺這一時半會兒的,是哄不好了呢?
阮齡下意識地想給孩子他爹發條信息請教一下,然後又覺得,那個男人估計還不如她自己呢。
正當阮齡打開瀏覽器,決定搜索一下“青春期的兒子生氣了該怎麼哄”的時候,葉栩終於開口了。
少年的聲音悶悶的:“一會兒去哪吃?”
阮齡眼睛一亮,這是在給她臺階下了,看來是差不多哄好了。
她立刻答:“陳松陽在群裡發了,等我看看聊天記錄——”
葉栩難以置信地轉身看她:“你們還有群?”
阮齡:“……”
完了,好像又白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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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齡緊急把葉栩拉進了群,並且毫不猶豫地撇清自己加轉移火力:群是陳松陽拉的,和她沒關系。
下車的時候,葉栩的表情終於好了不少,隻是看起來還是有點悶悶不樂。
陳松陽找的是一家火鍋店,也沒有定包廂,就坐在吵吵嚷嚷的大廳裡。
兩人一走進店門,陳松陽立刻眼尖地看到了阮齡,大嗓門穿透人群傳到門口:“阿姨!栩哥!我們在這呢!”
等阮齡和葉栩走近,陳松陽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置:“栩哥,你坐這兒啊,讓阿姨坐你旁邊那排。”
火鍋店的桌子是方桌,桌子三面都有卡座。
蘇君若和喬月兩個女孩坐在一起,陳松陽單獨一排,旁邊空了一個位置,是給自己的好兄弟留的。
陳松陽想的很好,空的那排卡座讓阮齡坐,這樣栩哥就正好在他和阿姨之間。
然而,葉栩看了陳松陽一眼,沒去那個位置,而是默默地坐在了空著的那排卡座上。
阮齡也施施然走過去坐在了葉栩的旁邊,順便遞給陳松陽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陳松陽:“……”
這母子倆合伙欺負他!
行吧,誰讓他先把栩哥給忘了呢,怪不了別人。
陳松陽咧嘴一笑:“栩哥,你想吃啥菜?你和阿姨先點吧!”
“對了,鍋底我們剛剛已經點好了,鴛鴦鍋!”陳松陽迅速恢復了精神,“蘇君若和喬月都是隻能吃一點點辣,我吃紅鍋!阿姨你呢?”
阮齡:“我也吃紅鍋。”
“那正好!”陳松陽說,“一會讓服務員把紅鍋衝著我們這邊,剛好栩哥最近也突然變得能吃辣了……”
陳松陽嘴裡不停碎碎念著,話多且密,也沒怎麼過腦子。
蘇君若卻是怔怔地看了看阮齡,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些什麼。
所以,葉栩最近口味突變,開始吃辣的,也是因為他媽媽?
她心裡有些酸澀,又有些寬慰。
原來葉栩也是會為別人改變的,隻不過從來沒為她改變過。
幾人點好了菜,餐廳的效率很快,不一會兒菜就擺了滿滿一桌。
陳松陽一邊積極地把菜下鍋,一邊給自己邀功。
“栩哥,你不知道我今天幹了多少活!”陳松陽往清湯鍋裡扔了一把娃娃菜,“那些紙箱子我全都一個個剪好了,然後疊得整整齊齊捆在一起,還把地也給掃了!我在家幫我媽幹活都沒這麼勤快!”
葉栩瞥了陳松陽一眼,淡淡道:“是挺厲害的。”
“是吧!”陳松陽難得聽葉栩這麼痛快地誇獎自己,興奮地手一揮,手上用來下菜的餐夾差點打到葉栩的肩膀。
葉栩嫌棄地往旁邊躲了躲,涼涼地開口:“嗯。看來有你一個人幫忙就夠了,確實也不用叫別人了。”
“呃……”陳松陽再遲鈍,也聽出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了。
今天他拉了
所有人進群,唯獨忘了把自己最好的兄弟也叫上,陳松陽自知理虧。
於是陳松陽緊急給自己找補:“也不是,那個……我覺得還是得栩哥你來比較好!栩哥你做什麼都厲害,疊紙箱子肯定也比我疊的好!”
看葉栩沒什麼反應,陳松陽又用眼神暗示蘇君若,“你說是吧,蘇君若!”
蘇君若優雅地喝了一口酸梅汁,撇嘴道:“你也就知道疊紙箱子了,又沒什麼技術含量。”
陳松陽瞪眼:“什麼叫就知道疊紙箱?把那些紙箱子疊整齊也是很難的好不好!當時我讓你來,你還不願意,現在又嫌棄我沒技術含量!”
見蘇君若不理他,陳松陽又把目標轉向了喬月:“你說是不是,喬月?”
原本正安靜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女孩突然被點到名字,慢了半拍地開口:“……嗯。”
“是吧!”終於找到人認同自己,陳松陽激動不已,“你們看,喬月也和我的想法一樣!”
蘇君若撅著嘴看喬月:“喬月你幫他說話做什麼,你看他又來勁了。”
那邊幾個人吵個不停,阮齡自動把雜音都屏蔽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發現時間夠了,於是夾了個期待已久的牛肉丸子,蘸著料汁咬了一口。
仔細品嘗了一番後,阮齡滿意地眯起了眼睛,看了眼葉栩:“丸子好吃!”
葉栩:“……”
葉栩默默地拿起漏勺,又舀了兩個丸子,然後都倒在阮齡面前的碟子裡。
阮齡投去一個贊許的目光,自己夾了一個,衝另一個揚了揚下巴:“你也吃呀。”
於是葉栩用筷子夾起了另一個丸子,還沒入口,又聽到阮齡在耳邊說。
“等等,我覺得丸子要配海鮮汁比較好吃。”阮齡說,“你要不要也試試?”
葉栩的手一頓,接著筷子拐了個彎,伸到了海鮮汁那邊。
阮齡接著夾了一筷子沙蔥羔羊肉,然後又如法炮制地推薦給葉栩。
葉栩就又撈了一勺羊肉,放了一半在阮齡那邊,自己吃了另一半。
如此來了兩次,阮齡滿足地喝了一口橙汁之後,忽然發現桌子上其他人都在看自己。
阮齡揚起眉梢:“嗯?怎麼了?”
蘇君若瞪著一雙杏眼,滿臉寫著驚訝:“沒,沒什麼,就是我第一次見……”
說著她看了葉栩一眼,猶豫了。
陳松陽滿臉震驚地接過話:“第一次見栩哥這麼,這麼的……聽話!”
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詞來形容現在這個場面,最後在“乖巧”和“聽話”中選了後者。
喬月沒說話,不過眼神中也透著詫異。
阮齡眨了眨眼:“是嗎?”
葉栩不是一直是這樣的嗎?在家裡的時候,她也是這麼給葉栩推薦自己喜歡吃的菜的。
“是!”陳松陽煞有介事地點頭,“而且我從來沒見栩哥給人夾過菜!今天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阮齡挑了挑眉毛,有這麼誇張嗎?
她轉頭去看葉栩,卻沒能得到對方的眼神回應。
葉栩正沉著臉,用公筷夾了一片羊肉,扔進陳松陽前面的碗裡。
陳松陽來不及阻止,隻顧得上嘴裡嚷嚷:“哎!栩哥,我不愛吃羊肉!”
葉栩一臉冷漠:“我知道。”
陳松陽:“……”
好吧,誰讓他今天對不起栩哥在先,剛剛又說錯話了呢。
陳松陽苦著臉,把羊肉塞進腮幫子裡,接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閉著眼往下吞。
他的表情動作都太誇張,那邊蘇君若已經笑得停不下來了,就連喬月也在抿著唇笑。
陳松陽終於把羊肉咽下去,他喝了一大口飲料,然後說:“栩哥!我連羊肉都吃了,咱們就算扯平了!一會兒吃完回去咱們一起雙排一把,你帶我上分啊!”
……
“歡聲笑語”之中,桌子上的菜已經被消滅了一大半。
阮齡還想再給自己再夾個肉丸子,手腕被旁邊的葉栩碰了碰。
少年外表看起來清清冷冷,手卻是意外的暖,比阮齡的體溫要高上一些。
“慢點吃。”葉栩說,“別又像昨天一樣,吃得走不動路。”
阮齡緩慢地眨了下眼,感受了一下胃裡的容量:確實已經有八成飽了,再吃估計就要吃撐了。
“那我再吃最後兩個丸子!”阮齡想了想說。
葉栩:“……一個吧。”
阮齡從善如流:“好吧,看在你這麼貼心的份上,那就最後一個!”
葉栩別過了臉。
桌子上其他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一頓飯裡,令他們驚訝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太多次,不差這一次了。
剩下幾個人正討論著學校裡的事情,陳松陽繪聲繪色地說著班裡的八卦,話題不知怎麼就又轉到了葉栩身上。
“你知道她吧栩哥!”陳松陽說,“就是這個學期第一天就和你表白的那個女生,皮膚有點黑,短頭發的那個。”
說完也不等葉栩回應,他就喋喋不休地繼續道:“她考完試那天,又在樓下給許澄遞了情書!當時好多人都在圍觀,你們猜怎麼著?居然有人當場就問她,怎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之前不是還喜歡栩哥嗎?”
陳松陽自認為這是個勁爆的八卦,得意洋洋地講了出來。
結果說完,空氣安靜了一秒。
蘇君若和喬月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覺得葉栩的媽媽還在場,說這個有些不太好。
要不是這次蘇君若沒和陳松陽坐在一起,高低得狠狠地踹陳松陽一腳,提醒他一下。
陳松陽還沒反應過來,講了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卻沒人問他後續,他正覺得奇怪。
一個充滿了好奇的女聲傳來:“然後呢?她怎麼回答的?”
問的人是阮齡。
一時間,幾道目光同時投向阮
齡,有的驚訝有的復雜。
隻有陳松陽渾然不覺,隻覺得終於有人理他了,備受鼓舞:“她說,葉栩好是好,但不夠溫柔。她現在喜歡溫柔的了,所以心裡隻有許澄!”
阮齡饒有興致地追問:“那然後呢?許澄怎麼說的?接受表白了嗎?”
“肯定是拒絕了呀!”陳松陽說,“不過拒絕得特別官方,先誇那個女生誇了好久,最後才說自己要注重學業什麼的。我懷疑是他們公司給他的公關話術,一套一套的。”
阮齡和陳松陽一問一答,十分順
暢。
蘇君若和喬月互相看了看,震驚之餘得出了一個結論:葉栩他媽媽,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他們談論這些,相反還對八卦非常地感興趣。
而葉栩欲言又止數次,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