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得到了準話,不再猶豫:“好的太太,我明白了。”
阮齡想了想:“那就從今天的午餐開始,除了原本的菜,再加個幹鍋雞。”
……
一個多小時後,家裡的女佣告訴阮齡午餐已經準備好了。
阮齡走進餐廳,發現葉栩已經坐在餐桌旁了,但還沒動筷子。
看到阮齡出現,葉栩衝她微微點了下頭。
阮齡揚起眉毛,葉栩竟然是在等自己一起吃嗎?這不符合自己這個繼子一貫的態度啊。
不過阮齡沒多想,青春期的孩子一天一個想法很正常。她揚了揚嘴角算作回應,然後和葉栩隔了一個位置坐下。
桌上是四菜一湯,其中一道菜裡面堆滿了紅色的辣椒,和其他幾個菜格格不入。
張姨站在一邊,有些緊張地等待阮齡對“新菜”做出評價。
阮齡一進餐廳就聞到了幹鍋雞的香味,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雞肉送入口中。
肉質鮮嫩,幹香爽口,辣度也合適。有錢人家的廚子,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阮齡毫不吝嗇自己地誇獎,衝張姨豎起大拇指:“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吃!很不錯!”
得到了阮齡的肯定,張姨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松了起來。
葉景池和葉栩都不是情緒外露的人,管家更是要求嚴格。張姨在葉家工作了好幾年,還真沒被這麼直白且強烈地肯定過。
阮齡笑眼彎彎,誇得又真誠,讓張姨有些受寵若驚,成就感也瞬間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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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愛吃就好!”張姨的語氣不自覺地有些激動,“如果有哪裡需要改進的,您盡管和我說,我一定調整到您滿意!”
阮齡也不客氣:“好,我會的。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再讓管家轉告你。”
“好的太太!”張姨用力地點頭。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回去研究阮齡要求的其他菜了。
張姨步履輕快地離開後,餐廳裡就隻剩下阮齡和葉栩兩個人。
從前阮齡每次吃到好吃的,都會推薦給朋友。自己愛吃的東西得到同伴的認同,是一件很令人愉悅的事情。
因此她又夾了一口雞肉之後,下意識地就想推薦葉栩也嘗一嘗。
不過她剛要開口,又想到葉景池和葉栩都不愛吃辣。
猶豫了一瞬,阮齡決定自己享受這道幹鍋雞,順道在心裡為葉家父子因此錯過無數美食而默哀一秒。
阮齡這一番“欲言又止”,完整地落在了葉栩的眼中。
昨天的那一絲愧疚,又有了卷土重來的趨勢。
葉栩抿了抿唇。
仔細想想,阮齡實在沒對他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最近甚至還多次向他釋放善意。主動找他聊天,問他吃不吃水果。
而他不僅一再拒絕她拋出的橄欖枝,還任由她被他人揣測。
剛才,她應該是想問自己要不要吃吧。想必是自己之前冷漠的態度,讓她又收回了想說的話。
……
阮齡吃了一口青菜,然後驚訝地發現,葉栩竟然夾了一筷子沾滿辣椒的雞肉。
他不是不吃辣嗎?
阮齡有些好奇地看著葉栩,隻見他把雞肉送入口中,兩秒之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其實這道菜也沒有辣得那麼誇張,但好巧不巧,葉栩被一小塊辣椒嗆到了嗓子眼。
守在客廳的佣人聽到這麼大的動靜以為出了什麼事,匆忙趕來餐廳。
葉栩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拿起一杯水猛灌了幾口。
看著整張臉都被嗆紅了的少年,阮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孩子,不能吃辣就不能吃唄,這是在做什麼?難道是看她吃辣吃得面不改色,不服氣?
青春期男孩的爭強好勝,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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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葉栩的咳嗽慢慢平息了下來。
大約是覺得丟臉,葉栩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在。
阮齡慢悠悠地咀嚼完,善解人意地開口:“之前家裡的菜對我來說都太淡了,這是我讓張姨專門為我做的。你不能吃辣的話,不用勉強。”
葉栩的臉頰因為劇烈的咳嗽還泛著紅,聞言也不看阮齡,輕輕“嗯”了一聲。
隔了一秒,又補充:“沒有勉強,隻是剛好不小心,嗆到了。”
阮齡憋笑:“哦,不勉強就好。”表情和語氣都寫著明顯的兩個字:不信。
葉栩:“……”
就這麼默認吧,有點不爽,特意再解釋一句吧,又顯得太刻意。
阮齡一眼就看穿了葉栩的糾結,於是更想笑了。
多有意思的年紀啊,如果換成是葉景池,別提是搭理她了,估計連最開始的那一口都不會嘗。
阮齡的思緒飄遠了一瞬,回過神後再看葉栩的表情,忽然就覺得有些可惜。
葉栩現在固然比同齡人成熟內斂,但也還有著這麼可愛的一面。等再過個幾年,是不是就徹底變得和他爹一樣,城府深沉處變不驚了?
想到這,阮齡沒忍住逗葉栩:“那要不勉強的話,再來一口?張姨做得很好吃的,你剛剛急著咽下去,都沒嘗出味兒吧。”
葉栩有些驚訝地看了阮齡一眼。
旁邊的女佣見葉栩沒事原本要退出去,聽見阮齡的話又猶豫了。
葉栩敏銳地注意到女佣停頓的腳步,有些不自在地說:“我沒事,你出去吧。”
“……好的,少爺。”女佣回答。
女佣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孩子和葉栩差不多大。葉栩長得討人喜歡又有禮貌,女佣對葉栩的關心除了職業素養,也有幾分真心實意。
出去這幾步路,女佣又回頭看了兩次,眼神裡的擔憂明顯。
阮齡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行為在佣人的眼裡,簡直是妥妥的惡毒後媽了。
她臉上明顯的笑意,讓葉栩更加不自在起來。葉栩猶豫了一下,然後動作有些別扭地又夾了一塊雞肉。
這次他特意挑選了一塊辣椒少的,送入口中的時候也比上次注意了些,細嚼慢咽。
阮齡毫不掩飾地觀察葉栩的反應。
葉栩:“……”她這麼看著自己做什麼?
好在這次他足夠小心,沒再嗆著,終於品出幾分味道來。
阮齡目光灼灼地盯著葉栩咽下去,迫不及待地發問:“怎麼樣?”
對於一個美食愛好者來說,把自己愛吃的東西成功安利出去,可以帶來極大的滿足感。
如果是讓一個原本不吃這類食物的人轉變想法,那更是成就感滿滿!
葉栩:“……還不錯。”他沒有撒謊,雖然還不太習慣,但確實味道還可以。
阮齡喜笑顏開:“太好了!那之後張姨再做了新的菜,你也和我一起吃。我們兩個一起給她提建議,怎麼樣?”
雖然這些重口味的菜就給她一個人做也沒問題,但她又不能一頓飯就隻吃一道菜,很容易吃不完。
再有錢,浪費食物也總歸是不好的。現在多了葉栩和她一起吃,正合阮齡心意。
看著面前的女人笑得如此燦爛,葉栩有些莫名。
他隻不過是吃了兩口“她的菜”,給出了一個還算正面評價,她至於這麼開心嗎?
這樣的反應,對於葉栩來說實在很陌生。
在很小的時候,葉栩也曾期待過。就像他第一次考年級第一時,假裝不在意地把成績單遞給葉景池,偷偷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那是很多年前了,但葉栩依舊清晰地記得,葉景池表情平靜地看完成績單,語氣沒有什麼波瀾地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再之後,他獲得的來自老師同學們的贊美數都數不清。
自己早就已經不在意這些了,葉栩想。
阮齡眼睛亮晶晶第看著葉栩,還在等他回答。
葉栩垂眸:“嗯。”
阮齡滿意了。她知道葉栩不愛說話,於是見好就收打住話題,美滋滋地繼續吃起飯來。
桌上的其他幾個菜也好吃,味道清淡卻鮮美爽口,和幹鍋雞搭配起來剛剛好。
阮齡吃得很滿足。吃完飯她跑去露臺小憩了一會兒,然後換上衣服出門。
她昨天和中介約好了,今天下午去看房子。
.
阮齡讓司機把自己送到約定的地點。她提前到了十分鍾,但中介到的更早,已經在公寓樓下等她了。
對方是名三十多歲的男性,見阮齡從車上下來,殷勤地走過來打招呼:“您好,是阮小姐嗎?”
阮齡點頭:“對。”
中介的目光被阮齡坐的那輛車吸引,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現在這麼有錢的人也來開網約車了?這車想拿下來,得好幾百萬吧?”
阮齡笑著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吧。”
這個誤會正好,阮齡不解釋,免得對面知道她有錢後把她當冤大頭宰。
中介隻是隨口一提,接著就開始和阮齡聊起房子的事:“阮小姐,咱們直接上樓看吧。我跟您說,咱們這個地段特別好。走五分鍾就是地鐵,去哪都方便,還有——”
從周邊環境到配套設施,中介天花亂墜地誇贊了一通。
阮齡面帶微笑地聽著。直到兩人從電梯出來,中介說得口幹舌燥停下來喝水,阮齡才開口問:“我不喜歡吵鬧,這附近的噪音情況怎麼樣?”
中介立刻回答:“您是擔心旁邊的商場?您放心,商場和這隔了兩條街,絕對吵不到這裡來!”
阮齡的眉梢微動,語氣輕描淡寫:“這樣嗎?可是我聽說,這旁邊的小學每天上午九點有課間操,小廣場那裡晚上八點有人跳廣場舞,應該不會太安靜吧?”
這些都是阮齡和蘇君若聊天的時候聽說的。蘇君若恰好有個朋友在這裡租過房子,不然沒真正在這附近住過的人,還真很難知道這些細節。
中介的笑容一滯:“這,這個……”
阮齡回以微笑:“怎麼了,不方便回答嗎?”
兩人對視了幾秒,中介認輸:“是這樣的,阮小姐。這邊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安靜的,但如您所說,早上和晚上確實稍微有那麼點吵。”
頓了頓,中介又補充:“不過學校的課間操是九點半開始,廣場舞每周兩次,最晚也不會超過晚上十點半!您要是還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我絕對不會騙您的!”
阮齡輕飄飄地回:“不會騙我,隻是會選擇性隱瞞,是吧?”
中介的表情僵住。年輕的小姑娘通常都臉皮薄好說話,中介沒想到阮齡這麼不好惹,被打得措手不及。
半晌,中介陪笑:“您說笑了,怎麼會呢。都怪這天太熱了,我這一著急,就沒和您說清楚。”
阮齡看了中介一會兒,直到對方的眼神愈發心虛,她終於點頭:“先進去看看吧。”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完全站在租客這邊的房產中介是不存在的。因此揪著不放也沒什麼意義,讓對方知道自己不好糊弄就夠了,其他的還是要靠自己留心眼。
中介知道阮齡這是還願意繼續考慮的意思,趕緊答應:“好的好的!我這就幫您開門。”
兩人走進公寓,開始參觀室內。
有了剛剛的教訓,中介說話謹慎了很多,再也不敢信口開河亂吹,生怕說錯話得罪了阮齡。
阮齡仔細觀察著公寓的結構,時不時提出一兩個問題。
逛完第一間,阮齡又和中介看了附近的兩間公寓。
從最後一棟樓出來,阮齡和中介分開,說自己要再考慮一下。
司機已經來接阮齡回家了。但這棟樓前的路太窄,車開不進來,阮齡需要步行兩分鍾去和司機匯合。
不過在此之前——
阮齡向右後方看去。剛才一下樓,她就感覺一道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和偷看的人對上眼神,那人一愣,然後扯出一個笑容走上前。
“阮齡,真的是你啊!”男人開口,“沒想到會這麼巧,我都有點不敢認呢。”
系統:【這人叫秦躍,是你的前同事。】
見阮齡點頭,秦躍又試探著問:“阮齡,你這是……在看房子?”
房產中介很好認,畢竟沒什麼人會大夏天穿著西裝在外面晃悠,剛才那個人的脖子上還掛著個工牌。
阮齡冷淡地“嗯”了一聲。
系統和她提過,原主和之前那些同事關系不怎麼樣。而且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神和動作,讓阮齡對他的印象不太好。
聽到阮齡承認,秦躍的眼神立刻變得微妙起來,心裡迅速開始盤算。
他去年剛買了房,對這一帶樓盤的情況很了解。這片公寓都是商住房,而且全是小戶型。
選擇住在這的基本上都是單身的年輕人,和手頭不富裕的小兩口。
阮齡來看這的房子,就說明——她嫁了有錢老板,辭職去當富太太的傳聞,多半是假的。
秦躍的心思轉得飛快,而同一時間,系統也在和阮齡科普。
阮齡入職的時候因為太漂亮,在公司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被安排帶阮齡熟悉工作的秦躍,也成了許多男同事調侃的對象。
秦躍表面上表現得十分正直,儼然一副“不為美色所動的好男人”的形象。但隻有阮齡本人知道,其實秦躍常常在私下裡說些曖昧不明的話。
隻是阮齡每次都堅決劃清界限,秦躍自知沒有機會,才慢慢歇了心思。
聽系統說起這些,阮齡厭惡地皺眉,決定快些走人。
秦躍卻把阮齡的動作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這是在他面前露了怯,急著想躲。
一股優越感湧上心頭,秦躍趕忙攔住阮齡:“阮齡,你晚上有時間嗎?你離職的時候走得匆忙,大家也沒好好和你告別。今天正好有個聚餐,你也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