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碎金》, 本章共3375字, 更新于: 2024-11-07 15:49:13

  因隔了時間和空間的約定,確實就如盧青檐所說,又沒有千裡傳音的法術,實是很難把控。便是戰場上,也有說好的援軍卻遲遲不出現,甚至最終不見蹤影的。


  實際上在旁人眼裡,這一次,葉碎金算無遺策,兵行險招,做到了過襄陽而不戰。


  在旁人眼裡,盧青檐履行了約定,成功從江南西道運送了軍糧補給到山南東道。


  路上不知道要過幾重關卡,要途徑幾人的地盤,必然是艱難而辛苦的。盧氏的財力和盧青檐本人的能力都得到了證明,是可信賴的合作伙伴。


  隻有葉碎金恨死了。


  恨這家伙天生的賤,恨他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我今日便殺了你,你也不無辜。”她咬牙道。


  盧青檐抓著她的手腕,直直地盯著她。


  他被她揍得七葷八素,既然臉都撕破了,便也不裝柔弱也不裝恭敬了。他直直地盯著葉碎金,道:“但你不會殺我,你還需要我。現在需要,以後也需要。”


  葉碎金再次抓起他來猛地往木箱上一磕!


  盧青檐又是一陣眼冒金星。


  她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盧家算什麼!唐州如今引來的商人多的是!我不是非盧家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待這事了,我寫封信給你家老爺子,換你親親的好九兄來!如何!”


  她今生開局比前世好太多,能用的資源也多了。前期雖借助了蔣引蚨和瑞雲號之力,但局面一旦打開,選擇就多了。


  今生並非瑞雲號盧家不可的。但她依然選了盧家,一是因為和盧青檐上輩子的感情,再是因為盧家上輩子已經證明了財力、能力,且她對盧家諸人都熟知,用起來更好掌握,更信賴。


  人人都有七寸。


  盧青檐被打中七寸,抿緊薄唇,盯著葉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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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屬下錯了。以後,再不會犯。”


  他現在明白,這一次真的犯了大錯。


  非但沒有得到他想要的,還失去了葉碎金曾經的信任。


  他的心裡不是不後悔的。隻時光不能倒流,已經做下的事沒法撤銷。


  他道:“大人,請罰我,青檐認罰。”


  葉碎金盯著他。


  她松開了他的咽喉,抬手揮了一下。


  盧青檐是先看到她反手握著的匕首,才感到了臉上的涼。


  匕首太鋒利,一時甚至感受不到疼。


  盧青檐不敢置信地抬起手,往臉上摸去……


  非是輕輕地劃破皮,掌心能感受到深深的裂縫。


  肉綻開了。


  攤開手,滿手的血。


  盧青檐抬眼看葉碎金。


  她將匕首插回腰間,冷冷地看著他。


  “你困於這張臉太久了。”


  “你遠不止這張臉。”


  “盧玉庭,以後,當自己是個普通人。”


  盧青檐看看她,再低頭看看手心的血。


  此時疼痛感襲來。


  他才真的相信,葉碎金這個女人,一刀毀了他絕色的臉。


  這一世,不再有盧美人,隻有十四郎盧玉庭。


第128章 貴人


  那年江南的天空飄著如毛細雨。


  盧青檐垂手站在階下庭中。


  槅扇大門全部軒敞著, 並不避諱他,因每個盧家的男丁都得知道世道的殘酷。


  商人握著財富,卻沒有權力, 所以不能天真。


  長輩們的聲音很大很清楚, 在討論六房十四郎的命運。


  因有貴人表示對這孩子感興趣, 大家在討論,要不要把他送給貴人。


  盧家子嗣豐盛,可以送女兒, 也可以送兒子,尤其是這種貌美的庶子庶女。


  他們大多生母卑賤, 婢女、歌女甚至青樓妓子。


  江南靈秀, 易出美人。盧青檐的母親就是個美貌的歌女。當然,父親身邊早有了年輕的新美人,老美人早就失寵了。


  那年盧青檐十歲,細細的雨絲潤著柔嫩面龐, 身嬌體軟。


  貴人是個大腹便便的老頭子。


  盧青檐抬眸,看見二房的九兄在廊柱後幸災樂禍地笑。


  屋子裡傳出來的聲音, 最支持把他送出去的也是二伯父。


  萬幸的是,貴人隻是個尊稱, 其實還沒那麼貴。


  盧青檐的聰慧已經嶄露頭角,是可造之材,他爹還是想保他。


  祖父抬起眼, 穿過廳堂, 看到外面階下恭立的小少年。


  他聽著自己的命運, 並沒有驚惶, 垂著的眉眼中透著一分漠然。


  這份鎮靜令老祖父覺得這個孫兒不錯, 好好教導, 價值應該遠大於送出去給個其實還沒那麼貴的貴人當玩物。


  他得以被保全。


  家中另尋了美貌僮兒送給了不夠貴的貴人。


  他後來一直覺得,若是那個貴人足夠貴,命運或許就要被改寫。


  那之後,他一直肆意地揮霍著自己的這張臉。


  “你為什麼……”盧青檐捂著臉上的傷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葉碎金,“為什麼……”


  為什麼他想的她都懂。


  為什麼她會發現他的小動作。


  為什麼她總是給他一種天選之人般的投契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前世,趙景文和盧青檐這兩個玩弄人心的高手,都與她極為親密。一個同床共枕,一個攜手克艱。


  葉碎金不像他們二人是天生便有這種技能,她是純純的後天修煉。


  葉碎金其實也差一點就被盧青檐騙過去了。


  因為路上時間這種事,真的沒法控制——忽然水路上多設一個關卡,或多來一路勢力,或者檢查時多留個心眼發現上面的貨物隻是掩護,下面藏的是大批糧食,這事就能完全失敗。


  所以晚一日晚兩日晚上幾日甚至折在半路,都是正常的。


  他隻要來了,趕上了,他就是立功了。


  問題是,人心虛的時候,就是會話多。


  盧青檐實在不該開口說太多。他一同三郎諸人講話,葉碎金立時便洞悉了一切。


  葉碎金隻看著他的眼睛,顯然不會為他解答他的疑惑。


  但她俯視著他。那雙眼睛盧青檐看不夠。


  比起京城尊貴的大公主,盧青檐實覺得,葉碎金更像一個真正的貴人。


  十歲那年,天空飛著細細的雨絲。


  祖父的聲音穿透了雨絲:“他還不值得十四郎。又不是什麼真正的貴人,選兩個好看的僮兒與他就是了。”


  什麼是真正的貴人,盧青檐不知道。


  但從十歲那年開始,他便一直在尋找一位真正的貴人。


  祖父說,真正的貴人才值得他。


  在京城,大公主有很好的出身,更有了金枝玉葉的身份。


  但她貪婪。貪婪,常伴生愚蠢。


  不是他想要的貴人。


  他跟在大公主身邊,見了不少京城人物,但他們都讓他失望了。


  他們都不是他的貴人。


  盧青檐放開了捂著臉的手,撐地爬起來,跪在了葉碎金面前。


  他拜下去,額頭觸著毡子:“屬下知錯了。”


  他知道,他再犯錯的話,她就會毫不猶豫棄了他。


  “若有下次,大人……可以殺了我。”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很賤。


  趙景文就很賤,盧青檐又是另一個賤人。隻他們賤的方向不一樣。


  縱葉碎金前世與他交情深,也沒法否認這一點。


  是她的錯。


  前世她已經收服了盧青檐多年。盧青檐隻會對別人賤,對她忠。


  她忘記了他骨子裡其實是這麼一個人。


  重生以來她走得太順了,過於依賴前世的認知,才險在這麼熟悉這麼信任的人手裡翻船。


  親兵在外面喚她:“大人,吃飯了!”


  聲音中都帶著開心。


  葉碎金道:“喚軍醫來,有人受傷了。”


  親兵吃驚,但未得允許,也不敢擅入,飛快去了。


  葉碎金站在那裡,看到的是盧青檐的後背。


  她見過許多人的後背。


  坐在丹階玉陛之上向下看,群臣拜下去,全是後背。


  在那個位置坐過,便習慣了俯視人。即便到了這一世,仍然如此。


  過了一會兒,軍醫匆匆來了,嘴裡還嚼著食物。看到盧青檐臉上的傷,大吃一驚。


  傷沒什麼,他看過更多更可怖的傷,肚子破了腸子流出來的也敢塞回去。


  但這道傷傷在了這樣一張臉上,就叫人心疼了。


  三郎諸人,聞訊而來。


  十郎手上還捧著一捧熟米往嘴裡塞,腮幫鼓鼓——南方產稻米,盧青檐運來的軍糧是炒熟的稻米。吃法和粟米餅差不多,幹吃煮吃都行。


  眾人是聽說中軍大帳有人受傷才趕來的。實想不通,帳子裡不是隻有葉碎金和盧青檐嗎?怎麼回事,會是誰受傷?


  結果受傷的是盧青檐,傷的是那他那張美人臉。


  破相是肯定的了。


  但這是怎麼破的?


  軍糧成功地抵達了匯合點。盧青檐是葉碎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他做到了,就是大功。怎麼……


  大家都帶著疑問看向葉碎金。


  葉碎金瞥了一眼盧青檐。


  盧青檐道:“我以這張臉起誓,追隨大人。”


  葉碎金道:“玉庭以後是自己人。”


  眾人面面相覷。


  起誓就起誓吧,至於劃破臉嗎?立了這樣大的功還不夠表忠心的嗎?


  盧青檐的臉被包了起來。軍醫當然要給他把眼睛鼻子和嘴巴露出來,看上去就很滑稽。


  但盧青檐那雙好看的眼睛明亮有神採,嘴角也有笑意。


  很顯然,葉碎金接受了他這件事,對他來說是歡欣鼓舞,令他振奮的。


  商人的身份更低,所以可能表忠心表得更激烈?大家隻能這樣想。


  葉碎金出去用飯。


  九郎心最軟,直嘆氣。又不好說什麼,怕盧青檐後悔,因為臉傷心。


  畢竟是那樣美的一張臉。


  他隻能安慰地拍拍盧青檐:“以後是自家人了。”


  九郎在這之前,隻跟盧青檐打過照面,甚至沒有跟他說過話。但他今天載著幾船軍糧及時趕到,九郎心裡便油然感到與他親近。


  盧青檐微笑:“正是。”


  聽完軍醫叮囑他換藥的事,盧青檐走出大帳。


  大家可見是餓得狠了,都吃得狼吞虎咽。


  葉碎金還傳令下去:“久餓不得吃太飽!等一等克化了,再吃二茬!”


  如今葉家軍也經歷過均州房州,老兵居多。雖心裡恨不得把頭扎進鍋裡,也聽話忍住了不猛吃。


  看到有新兵還不停嘴,過去按頭不許再吃了。


  因餓極了一下子吃太猛,容易出事。克化克化,再吃。


  八千人的隊伍經歷了兩天的飢餓,雖眼睛發綠,可還在掌控中。


  盧青檐從隊伍中穿行過去,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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