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栀見他忙不迭地道歉,自己心裡都有些過意不去了,一邊說沒事,一邊從錢包裡抽了十塊大洋的鈔票給他。
服務生對著十塊大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
顧栀示意他收下:“拿去吧,小費。”
服務生猶豫著,最後顫巍巍地收下了這十塊大洋。
雖然說威斯汀酒店不是一般人能夠住的起的,但隨手就是十塊大洋當小費的客人,還是不多見。
服務生捏著錢,悄悄打量了一下顧栀。
看起來隻比他大一點點,長得漂亮不說,旗袍包裹下的身軀凹凸有致,並且她身上戴的首飾,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值錢貨。
這麼有錢,這些天卻總是獨住,唯一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好像是她的司機。
還有私人司機。
顧栀發現服務生收了小費還沒走,忍不住抬頭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事。”服務生攥緊了手裡的錢,衝顧栀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謝,謝謝姐姐。”
顧栀聽到“姐姐”兩個字時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她還頭一次被除顧楊以外的人叫姐姐,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這小服務生肯定是新來的,哪有管客人叫姐姐的。
服務生拿著小費推著餐車,若有所思的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顧栀每次點餐,都是這個長得清秀的服務生來送。
顧栀偶爾給他點小費,他上了幾天班動作也熟練不少,不會在再毛手毛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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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栀有時候有興趣還會跟他聊兩句,他說他家裡有好幾個弟弟妹妹要養,日子過得很苦。
這一定程度讓顧栀有些感同身受。她想起了以前,顧楊病得要死了,請來的郎中都不肯看,說隻有把這孩子送到醫院才活的成。然後她就去了百樂匯找錢,碰到了霍廷琛。
顧栀又想到霍廷琛,呸了兩聲。
陳家明自從上次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也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話帶沒帶給霍廷琛。
她上次在勝利唱片公司錄的唱片刻好了,唱片公司的人把刻好的唱片直接送到了威斯汀酒店,顧栀在永美珠寶行待了一天,經理讓她選店裡要進的新款,她挑了一天挑的眼花繚亂頭都大了,回酒店時天已經快黑了。
前臺說已經把她的唱片給她放在房間裡了,顧栀哼著歌,甩著提包,迫不及待地回房間聽自己的唱片,聽自己的歌聲在留聲機裡放出來是什麼樣子。
她房間在三樓,顧栀上到三樓時,突然聽到幾聲訓斥聲。
顧栀轉過拐角,看到走廊裡,酒店的領班在訓一個服務生,領班樣子兇神惡煞的,被訓的服務生背對著她,趴著頭,一直在用手抹眼睛,像是哭了。
領班訓了兩句後便走了,顧栀對這種場面搖搖頭,走過去,一手拿唱片,一手拿鑰匙開自己房間的門。
剛才被訓的服務生轉過身,剛好跟顧栀對視了一眼。
顧栀開門的手頓了一下。
這不是那個叫她姐姐的清秀小服務生嗎?
他皮膚本來就白,被罵哭後現在襯得眼圈更加的紅了。
沒想到挨訓的人是他,兩人好歹也算認識,顧栀有些尷尬地笑了聲:“怎,怎麼了?”
小服務生吸吸鼻子,委屈道:“客人丟了東西,非說是我偷的,可是我根本沒有偷東西,客人跟領班投訴我,我就被罵了。”
顧栀一聽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嘆了口氣:“唉,那客人的東西找到了嗎?”
“找到了,在床底下。”服務生說,“根本不是我偷的,經理還罵我,說客人說我偷東西時我不該跟客人頂嘴。”
沒有地位的人總會受氣,跟她以前在霍廷琛身邊時一樣,顧栀搖搖頭:“沒辦法,忍忍吧,努力工作,以後等你也當上經理就好啦。”或者說像我現在這樣有錢就好了。
清秀服務生聽後依舊紅著眼眶,不說話。
顧栀用鑰匙旋開門鎖,正準備進門,小服務生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一樣,突然上前一步,站到顧栀身邊。
“姐,姐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顧栀不知道為什麼渾身一僵,總覺得感覺有點不對勁,僵硬得回頭看著他,幹笑了一下:“呃,什麼話啊?”
小服務生抓住顧栀的手包一角,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紅著剛哭過的眼睛,眼淚汪汪地看著顧栀。
“姐姐,求你,求你收了我吧。”
“我不想努力了。”
第10章 第十天踹了
顧栀望著小服務生哭過後水靈靈的眼睛。
第11節
“………………”
這還是她暴富後頭一回感到手足無措。
酒店房間裡。
小服務生坐在椅子上,埋著頭,不安地摳著手指。
顧栀坐在他對面,醞釀了半天該怎麼說。
她這人吵架十分厲害,但是要讓她說教講大道理,她一竅不通。
顧栀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呃,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服務生抬頭懵裡懵懂地看了看她,然後又低下頭:“陳昭。”
“哦哦。”顧栀點了點頭,“陳昭啊,怎麼說呢,你還年輕,像你現在這個年紀吧,努力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老想著走捷徑,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美好的生活要靠勤勞的雙手來創造。”
“我也有個弟弟,你應該比他大不了幾歲,我見到你就想起了他,你們都是新時代的新青年,不管是讀書還是工作將來肯定都會大有一番作為,你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應該是把握時代的機會,力爭向上,而不是向我這種人……那個,再說我這種人有什麼好呢,除了有兩個錢什麼也沒有你說是吧,還有……”
顧栀說的起勁,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說出一堆大道理出來,換了個坐姿正準備繼續往下說,卻發現對面的人頭越趴越低。
陳昭聽顧栀這麼說著可能是覺得自己沒戲了,咬著唇,眼睛裡又蓄了一汪淚,似乎一眨眼,淚珠子就會從眼眶裡滾出來。
顧栀看著陳昭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生活哪有那些大道理中宣稱的那麼容易,這個世界永遠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多少人那麼努力地生活,卻還是掙扎在社會最底層,而像霍廷琛那種一出生就站在社會最頂層的人,從來不會知道民生疾苦。
如果當初她還有別的辦法,她又怎麼會去百樂匯。然後在那裡孤注一擲,去抱霍廷琛的手臂。
別人告訴她霍廷琛的保鏢都帶的有槍,你這樣冒冒然衝上去,惹惱了霍少爺,會被他們用手槍打死。
而她這輩子最幸運的,除了中彩票之外,應該就是那晚,自己沒有被打死,霍廷琛讓她跟他走。
顧栀的大道理突然說不下去了。
她可還記得那天晚上自己有多高興,跟中了彩票一樣高興。
再說了,上次不是都想好了要養小情夫的嗎,如今小情夫自己找上門來了,長得清秀年紀又小,看樣子還聽話,你自己還推三阻四裝個什麼正經人。
顧栀最後望著對面的陳昭,吸了一口氣:“好吧,我同意了。”
陳昭立馬淚眼朦朧地抬頭:“唔?”
顧栀:“我說我同意收了你啊。”
陳昭似乎已經驚呆了:“真,真的嗎?”
顧栀做好決定後已經噼裡啪啦打起了算盤:“這樣吧,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一個月給你兩百大洋,當給你的生活費,其餘要什麼禮物的話看好了跟我說,合適的我就給你買,然後我這段時間應該會一直住在這酒店,所以你酒店的工作暫時不用辭,有什麼需要我會直接告訴你。最後,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許隨意向別人透露我們的關系。”
顧栀說完,從手包裡找了兩百塊大洋出來,推到陳昭面前:“這是你第一個月的生活費。”
陳昭臉和耳朵漲得通紅,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顧栀的兩百大洋。
顧栀總算舒了一口氣:“沒什麼事你就先走吧。”
陳昭緊緊攥著錢,謹慎看著對面的顧栀,想到自己以後就是她的人了,臉頰驀地籠上一層紅暈。
他低低開口,覺得自己要有小情夫的職業道德,於是說:“姐姐,那今天晚上,你有需求嗎?”
顧栀:“………………”
陳昭:“姐姐,我那個,雖然是第一次,但是我,我一定會努力的!”
顧栀:“………………”
她聽到“努力”兩個字,眉毛跳了跳,然後看著眼前嫩生生的少年,覺得自己實在是下不去手:“額,今晚就,不用了。”
陳昭欲言又止的樣子:“那姐姐你……”
顧栀趕緊打斷他:“我要的話就要跟你說,不要你就不用問了,你快走吧,你不是還在上班嗎?”
陳昭慢吞吞走了。
顧栀終於送走了這位祖宗,累的癱倒在床上。
自己現在也是有小情夫的人了。顧栀望著頭頂的天花板想,等她習慣了這一個小情夫以後,她要像那些男人養好多姨太太一樣,她要養好多小情夫,各個都比霍廷琛長得好看的那種。
顧栀忍不住笑出聲。
她又想起剛才小情夫主動提出問她有麼有需求,還被自己拒絕了的時候,搖了搖頭。
她是個人性化的金主,在小情夫準備好之前,她是不會對人家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的。
哪像霍廷琛那個狗逼,第一天收她第二天就把她破了,疼得她差點想嗷嗷叫,恨不得提起褲子就跑說老娘不幹了,不過最後還不是為了生存咬緊了牙,生生忍了下來。
霍廷琛倒是爽的一逼,
顧栀想起霍廷琛,又啐了一口。
她從床上爬起來,看到桌子上自己隨手放置的唱片。
剛才光顧著忙小情夫的事,差點都忘了聽唱片。
顧栀十分期待能聽到自己的歌聲,她打開留聲機,把唱片放到轉盤上,然後把唱針撥到最開始的位置。
唱片裡刻錄下的音樂緩緩從留聲機喇叭中播放出來。
顧栀本微笑著等待欣賞自己的音樂,當時當音樂真正放出來後,她卻不由得皺起了眉。
什麼東西?
顧栀把留聲機唱針移開,歌聲戛然而止,她把唱針重新放到唱片中間的位置,歌曲從中間位置繼續播放,顧栀緊鎖的眉頭卻沒有舒展的趨勢。
她直接關了留聲機。
雖說這唱片裡的歌聲也不錯,可是這唱片裡唱歌的女人明顯不是她,唱的歌也更不是她的《茉莉之夜》。
顧栀把唱片拿起來,黑膠唱片全都黑漆漆的一個樣,隻是在背面從筆寫了一個淡淡的標記“勝利0261”。
肯定是唱片公司的人把唱片送錯了,把別人的唱片送到了她這裡。
顧栀鼓了鼓腮,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