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卓看了眼出來的人,揚了揚眉壓著聲音問:“隊長,你不睡?”
沈南看他眼:“你先去睡,這邊我來守著。”
“不好吧。”高卓想了想,把另外兩人給趕去睡覺了,低聲道:“先去睡,等我跟隊長困了再把你們喊起來。”
“那行。”陳銳鋒道:“記得喊我們。”
“放心。”
*
風越來越大了,夜也越來越深了。
山頂上就這一點不好,風太大。
高卓跟沈南坐在一起眺望著星空,過了好一會之後,高卓突然道:“沈隊。”
“嗯?”沈南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高卓沉默了好一會,才沒忍住問:“你看到白飛揚……現在情緒波動還大嗎。”
沈南一怔,咬著狗尾巴草的嘴巴也不動了,就這麼靜了片刻,才說:“沒有。”
高卓嘖了聲,撐起手腕打量了他一眼,很無語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那點小心思,他們都在我也不好意思問。”
高卓算是跟著沈南很多年的一個戰友了,兩人並肩作戰很多次。雖然高卓看上去是個傻白甜,但在職責方面,還是很厲害的。
他其實在之前跟沈南不算是很熟很熟,雖然是一個隊裡的,可一個隊也有那麼多人,大家也不可能跟所有人都很熟悉。那時候最意氣風發,最出色的當屬於沈南和徐飛揚了。
兩人在隊裡是最默契的一個搭檔,甚至於他們很多任務,當年都是依靠他們兩人完成的。這兩人膽子大,技術過關,特別是徐飛揚,雖然其他不如沈南,可槍法準到了極點,他說能打到人的小拇指,絕對不會便宜到無名指,大概就這種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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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最開始進去那個特訓隊時候,兩人默契到了極點,共同合作完成了很多不可能的任務。
但在前幾年,一個特殊任務時候,當時去的人不多,也就五個,沈南高卓和徐飛揚,還有另外的兩名戰友一同去的。
那個任務難到根本就無法順利完成,到最後,也確確實實因為他們這邊潛伏過去的臥底出現了錯誤消息的傳遞,而導致失誤。那是那邊設下的陷阱。
那個場景,高卓到現在還記得。
另外兩名戰友犧牲了,沈南和高卓也順利的跳出來了圈套,但徐飛揚沒有。當時沈南不管不顧的回去救人,隻是到最後……徐飛揚對著沈南大喊,讓沈南開槍,打死他。
他不想要被折磨,更不想要被敵人給抓住。
他當時手腳以及其他的地方全部都被人給束縛了起來,想要自殺完全不可能。他在哭著求沈南打死他,他們不想受到任何的侮辱,寧願死的轟轟烈烈,也不想要落入旁人的手裡。
當時的情況過於緊迫,沈南不開槍,也有其他戰友會開槍下去,即便是哭著,也得把那槍給打下去。
那會他們有直升機救援,高卓已經快要拉著繩索爬到頂了,而沈南還在最下面,他手裡拿著的搶,一直都沒有扳下去。
直到徐飛揚大喊了聲,說沈南我求你,我用你之前答應我的一個條件跟你換,求你開槍打死我。
那個條件,是一次沈南和徐飛揚比賽輸了的約定,到時候徐飛揚讓沈南做什麼,他都要做。
沈南這個一直都扣不下去,直到看見對面的人拼了命的在打徐飛揚,在折磨他,甚至於還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折磨著,隻是沈南還沒扳下扣板機的時候,徐飛揚就死了。
徐飛揚死了。
他們兩人回到隊裡一段時間後,沈南沉寂了很久,等第二次再出這個任務時候,沈南帶著人親自去了,徹徹底底的給徐飛揚報了仇,再回來後,眾人看著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察覺出來異樣。
不過和他在一起執行過任務的高卓知道,他沒有從那次走出來。
再後來,沈南申請去邊疆,高卓跟著一同過去,邊疆兩年,沈南越發的沉默寡言,鮮少有話說。
他像是在贖罪,又像是在把心裡的某些東西放下,到兩年後再回來,高卓自己都覺得他放下了,直到前不久,沈南直接把從培訓那邊挑選出來的人才給弄了兩個到他們隊裡時候,他才知道,並沒有。
隊裡的白飛揚,和徐飛揚名字一樣,甚至於連喜好都很像,沈南對這個戰友的關注,比其他人更多一點,雖然看起來他對白飛揚最為嚴厲,可高卓知道,他那是在對白飛揚好。
他在把白飛揚培養的更出色,更優秀。
白飛揚的性格倔,沈南也是,兩人有時候在隊裡,就跟槓上了一樣的。
隻是無論沈南怎麼做,都是為了白飛揚好。
…………
沈南沉默,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吱聲。
就在高卓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終於說了句:“偶爾會想起來。”
當年的那一槍,沈南沒開,可依舊走不出來。
他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其實當時如果不是因為出現問題,徐飛揚不可能在後面,如果不是為了給沈南並肩合作,徐飛揚也不會落入到那些人手裡,在沈南這裡,他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即便是所有人都告訴他,徐飛揚本就要回去告訴他,如果兩人不一起合作,現在死的可能是他,亦或者是兩個人都被困在了那裡,但在沈南心裡,這道坎要邁出去,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高卓怔忪了下,拍了拍他肩膀說:“這些年你做的也夠多了,飛揚的那件事情,不是你出現了失誤。”
沈南明白這個道理,隻是終歸是有自己的心理障礙。
不過平常時候,沈南很少表現出來,他也清楚,徐飛揚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問題。
兩人半躺在地上好一會,高卓吹著風片刻後問:“他爸媽現在還會跟你聯系嗎?”
“偶爾。”
“你是不是給過很多次錢給他妹妹?”
徐飛揚有個妹妹的,前面那些年一直都是沈南在資助上學。
沈南喉結滾了滾,低聲道:“每個月會給他們打一筆錢,不是專門給他妹妹的。”
是為了那兩個老人家。
高卓哦了聲,看向沈南:“沈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種善事為什麼不找我?你是不是覺得我沒錢?”他冷哼了聲說:“下次,一起去看看他吧。”
徐飛揚的忌日快到了。
沈南頷首,嗓子有點幹:“好。”
他眺望著夜空的星星,陷入自己的世界裡,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高卓在一側躺著,安靜的陪著。
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
翌日,一行人起來看了日出,還去隔壁的那座山轉悠了一圈之後,才心滿意足的回了部隊休息。
周日這天晚上,大家倒是不用訓練,早早的休息了起來。
周醉醉從早上開始就能感覺到沈南心情不是很好,但她也沒問,就安靜的坐在沈南旁邊,陪著他。
回去隊裡後,沈南去了辦公室那邊,周醉醉思忖了須臾,一個人躺在房間休息。等人回來時候,沈南已經滿身是汗了。
周醉醉一愣,錯愕的看他:“你這是幹什麼去了?跑步去了?”
沈南嗯了聲,突然低頭吻了下來,尋著她的唇糾纏著,纏綿不清。
周醉醉愣了下,倒是沒把人推開,回應著他的親吻。
好一會後,兩人氣喘籲籲的分開,周醉醉受不了的推了推他肩膀:“先去洗澡。”
“一起去?”
周醉醉還沒答應,就被沈南給抱著進了浴室。
浴室裡的水聲和喘息聲混在一起,讓人聽得不那麼的真切。
許久後,周醉醉從浴室出來時候,已經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了,她懷疑沈南今天是不是吃了藥!
沈南低頭吻了吻她紅了的眼睛,輕聲哄著:“不舒服了?”
周醉醉剜他眼:“你說呢,都說了不要了你還來。”
她嗓子都啞了。
沈南親了親她嘴角,低聲道:“抱歉。”
“你今天是不是不對勁?”周醉醉沉默了會,抬眸看他:“情緒不對。”
所以剛剛她也任由沈南去了,雖然是有點過火……但她又挺享受的,當然不能每天都這樣,偶爾一次周醉醉是能接受的,每天都這樣,她可能會英年早逝。
沈南微怔,盯著她看了良久後才嗯了聲:“有點。”
“能說嗎?”
沈南頓了頓,抱著人上床,“能。”
他回憶了一下,其實說起來之後,沈南發現過去這麼多年,自己已經能很平靜的把當時的情況給全部描述出來了。其實高卓還有一點不知道的是,徐飛揚確確實實是救了自己。
當時徐飛揚已經走出去了,沈南落後一丁點,但後來徐飛揚說自己槍法比沈南更好一點,讓沈南往前面跑,他隨後。
之後,便出現了那樣的問題。
……
聽完後,臥室裡好久都沒有人說話。
周醉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她是覺得當年看到沈南時候,覺得他戾氣很重,但在某種程度上,沈南又還是體貼的。
總之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對兩年前的事情記得也不是那麼清楚,倒是經過這一周的觀察發現,沈南對那個白飛揚,確實還挺好的。
她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伸手抱著沈南拍了拍他後背安撫著:“都過去了。”
沈南嗯了聲:“我知道。”
“那你現在對白飛揚好,是因為愧疚嗎?”
沈南失笑,瞥了她一眼說:“不是,我分得清誰是誰。”他壓著聲音說:“之所以對白飛揚好,是因為這確實是一個好苗子,桀骜不馴,不好好的練一練,性格是收不住的。”
他道:“槍法很好,好好的培養培養,絕對出色。”
並不是說因為名字相似,所以關注高了點。從第一天大隊長告訴他的時候開始,沈南就分得很清楚。
周醉醉似懂非懂的哦了聲,點了點頭。
她突然看向沈南,眨了眨眼問:“你說……要是你戰友沒出事,是不是你這老婆的位置,也就跟我沒半點關系了?”她揶揄的笑,故意逗沈南開心:“你就老實說,你們有沒有基情!”
沈南:“…………”
他錯愕的看著周醉醉,忍無可忍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咬牙切齒道:“需要我再給你表表忠心嗎!”
周醉醉往他懷裡躲,哎喲了聲:“不用不用,我就開個玩笑嘛。”
她笑,抱著沈南輕聲說:“你這麼多年做的也夠多了,更何況你們出任務本身就是互幫互助,你們是戰友,團結協作本就正常,不是說他落後了一點是因為你的原因。”
她給沈南開導著:“都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也該走出來了。”
“嗯。”沈南拍了拍她腦袋,表示知道。
兩人擁抱在一起安靜了會,沈南突然再次咬牙切齒的警告:“別亂想!我們就是很直的戰友情!”
周醉醉聽著,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沈隊長……真的太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54章
一眨眼的功夫, 訓練到了最後階段。
這一段時間他們這群記者真真實實的了解和看到了不少真實性的東西, 也拍下了很多精彩的畫面。
軍人們的訓練,出乎意料的艱苦和困難,但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笑, 卻又是那麼的溫暖人心。
到最後一天訓練結束後,眾人還有種依依不舍的感覺,最開始的時候覺得時間過的太慢了,一天怎麼那麼長時間啊,可到了現在, 大家都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 一眨眼好像半個月就過去了。
兩個星期過去了, 他們要回家了。
所有人都依依不舍。
小童看著面前在偷偷擦眼淚的女孩笑了笑, 語氣也都溫柔了幾分:“晚上有一個活動,結束後就送大家回家了。”
他淡淡一笑說:“晚上可以穿私服,大家打扮漂亮點也沒事。”
眾人答應著,看向小童:“小童,你會想我們的嗎?”
小童年齡還很小, 才剛剛二十二歲,其實跟他們這群人相比是一個小弟弟,但他做事特別的成熟老練,一點都不像是他外表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