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人跑遍了大江南北,結果……”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江糖喉中一梗,突然不知如何作答。
“隊長,這兩個孩子也是C城的,我剛在電視上看過他們的尋人啟事。”
那對雙胞胎瑟縮在角落裡,長久的囚禁讓她們暫時失去了言語能力,如今出現的這麼多人顯然讓他們受了驚,瞪大的眼睛和兔子一樣迷惘驚恐。
想到那陰暗漆黑的地窖,江糖心中更是心酸,如果她是孩子們的父母,心恐怕都要碎了。
“你不要怕,我的小兔子給你……”淺淺不知何時走到了雙胞胎面前,她把隨身帶的小兔子胸針摘下來遞到小姐妹的手上,見她們沒有反抗後,淺淺拆下了頭頂的皮套,小手笨拙的幫她們扎著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我也來!”夏蘿見了,也一同過來幫忙。
那畫面簡單又純粹,幹淨又美好。
江糖眉宇溫柔,手肘撞了撞身旁的林隨州,說:“淺淺真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她語氣欣慰,略顯感慨。
看著不遠處小心翼翼給伙伴扎頭發的女兒,林隨州睫毛微微顫了下,他輕輕環住她柔軟的腰身,在她耳邊輕喃細語:“你也是我善良的小姑娘。”
說這話的時候,他唇角帶笑,眼中盡是細膩的光。
第104章
全部涉案人員收押完畢後,眾人動身準備離開趙溪村。
然而這個時候,人群中一個女人突然走了出來,她哭得眼睛紅腫,神態哀求,滿是卑微的拉上了中隊上袖口,“能放了俺家趙全嗎?俺上個男人老是打人,雖然……雖然俺是被拐過來的,可全子對俺好,俺想和他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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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隊長一懵,顯然沒想到會有人主動願意留下來,他看了看身邊的隊友,當下不知道如何處理。
“我……我也想留下來。”又一個女人站了出來,“我都有孩子了,就……就不走了。”
三四個被拐婦女斷斷續續站了出來,她們眼神明顯躲避著武警,更甚者用幽怨的目光看著江糖,在她們眼中,江糖不是英雄,而是一個憑空出現,橫插進來愛管闲事的破壞者。
那些眼神灼人的很,尤其是村長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好心收留了這些人,結果他們毀壞了這個村子,更害得他兒子被警察抓走,如果武警不在,這些人將會扒了江糖的皮。
她喉間動動,面無表情看著幾人:“法律就是法律,你們這話可以去法庭上講給法官聽,他們自會裁判。”
說完,江糖不願意在看到這些人,委身上了林隨州開過來的車子。
聽到這番話,那些婆娘也不在理會武警在場,對著車子裡的江糖破口大罵,上了年紀的犯罪者家屬更直接躺倒在車轱轆下耍起無賴,硬是不讓他們帶走人。
“你們這些天殺的,如果我兒子走了,我今兒就撞死在這兒!”
“放我兒子下來!”
“翠兒啊,你都懷啦,你忍心看你男人被帶走嗎?!”
“……”
現場有的冷眼旁觀,有的於心不忍,有的神情默然,也有的為之動容。
武警把人從轱轆下面拉了出來,大聲呵斥著這群山村莽婦。
透過車玻璃,江糖看到了世間最為醜惡的一面,簡直就是惡臭!
她拉下車窗,朝外吼道:“她不忍心,不如你們一家老小都跟著?”
“你!”那老太太扭頭瞪向江糖,她趁其不備掙開武警向江糖衝來,一雙手透過敞開的車窗就伸了進來,“你這個小騷婦,你還我兒子!”
啪。
江糖順勢拉住她的手用力往進一扯,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紀,手骨被捏的生疼。
江糖死死拽著,眸光甚是陰冷;“你要搞清楚,你兒子是拐賣人口的罪犯,你是幫兇,你真以為法不責老嗎?如果你想陪你兒子,你現在就上去,去大牢裡一塊陪著;如果你不想你兒子涼透,那麼在你死之前,安分點。”
說完,江糖重重把人推了出去,老人身子不穩,踉踉跄跄後退幾步摔倒在地,沒人扶她,任由她在地上撒潑打滾。
她看向站在後面一群怔愕的女人,隻淡淡說了幾個字:“家人在等你們回去。”
寥寥幾語,讓那些婦人紅了眼眶。
她們被拐來之時還是青春年少,嫁給的卻是懶漢莽夫,她們有過掙扎,有過抵擋,可在一日又一日中,剩下的隻剩妥協。
“婆婆”們總和她們說,過日子,不開心一天,開心也是一天,與其這樣,不如從了。
於是從了,白天下地做農活,晚上挑燈相夫教子。
漸漸地,女人們習慣了,習慣了大山的寂靜,忘記了城市的喧囂;習慣了風吹過的玉米地;忘記了盛夏的車水馬龍;習慣了睡在炕頭上的婆婆,忘記了……大山那一頭苦苦等待的父母。
此時此刻,家人又在何處呢?
“我……我要回家,我想我媽了。”叫翠兒的女人突然就哭了,哭的滿臉淚水,哭的神色悲愴。
最後,她們沒在反抗,乖乖上了警車。
*
一切解決完畢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收拾好東西一同離開了這深山。
林隨州暫時讓孩子們留在了夏懷潤車上,這裡隻剩下了他和江糖,江糖始終在看向車窗外,她眉眼中倒映著山中夜色,黑茫茫的,似是不見底的深淵。
江糖想到了那個瘋女人,想到了那對雙胞胎,也想到最後那些人看過來的視線,她心裡難受的厲害,嗓子幹澀,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糖糖。”
突然,耳邊傳來男人輕柔的聲音。
那聲糖糖讓江糖有片刻松怔,不禁抬眸,頓時對上了林隨州帶笑的眸。
“啊?”她呆呆應了聲。
“叫你一下。”林隨州不動神色往過靠了靠,他眼角餘光瞄著江糖,趁其不備時,猛然抬手把她摟入懷中,得逞後,林隨州笑的無比得意。
“……幼稚。” 江糖癟了下嘴,但也沒有推開。
“你做了你該做的,問心無愧便好。”
江糖微微瞪大眼珠,不由扭頭看向了林隨州,他神色淡淡,依然是把她看透的模樣。
江糖攥緊手骨,稍加思索後,長呼出一口氣來,“我問心無愧。”
她不是法官,也不是聖人,她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那些人責怪也好,感激也好,都和她無關了。
“你呀,傻孩子……”林隨州捏了捏她柔軟的臉蛋,燈光昏暖下,她眉眼柔和成一團,神色軟軟的,全然沒了往日的精明,看起來就像是個孩子,林隨州心中一動,低頭親上了她耳垂。
猛然間傳來的溫熱讓江糖身子一個激靈,正要躲,他的大手扼住她腮幫,江糖避閃不及,嘴唇被親了正著。他的吻不同往日霸道,充滿了細膩的溫情,於欲望無關,隻是單純的疼愛憐惜。
江糖睫毛顫著,心跳毫無預兆的開始加快,她呆呆瞪著眼,望著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江糖的臉……莫名就開始燙了。
害羞。
她竟然……害羞?
在不可思議的同時,又有些奇異,活到今天,她該經歷的都經歷了,該做的都做了,可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吻竟羞紅了臉。
很快,林隨州離開了她的唇,那雙深邃的眸子依然看著她,寂靜的車廂中,他聲線性感喑啞:“如果你照顧不好我妻子的話,不如把她還給我,她的先生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
江糖眼珠子轉轉,爪爪慢慢放上他胸膛,氣息略顯紊亂,“你……你先離我遠點。”
“嗯?”林隨州逼近,袖長的指尖輕挑起她下巴,“你不喜歡嗎?”
江糖覺得他很不正經。
眼神不正經。
笑容不正經。
就連胸口那刻意解開的扣子都有些不正經。
她縮著全身看著他,正在林隨州慢慢靠近時,車突然停了,前面傳來司機顫抖的聲音:“林總,小少爺在外面。”
林隨州:“……”
江糖長松口氣,急忙打開了車門。
外頭有些冷,三個孩子哆哆嗦嗦鑽了進來,林隨州黑著臉騰開位置,看著123隔開他和江糖後,林隨州的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嗚哇,爸爸!”梁深趴上林隨州大腿,冰冷的小手貼上他脖子,來回暖了暖後,梁深舒服的嘆口氣離開了林隨州懷抱。
“嗚哇,爸爸!”下一秒,淺淺又黏了上來,她肉呼呼的小爪子直接鑽到了林隨州胸口上,瞬間,林隨州冷得打了個哆嗦。
等手暖過來後,淺淺也嘆了口氣,毫不猶豫拋棄林隨州爬到了江糖懷裡。
“爸爸……”
感受著初一看過來的小眼神,林隨州眼皮子一抽,主動拉起他的兩隻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初一眨眨眼,小臉認真:“我就是叫您一聲。”
林隨州:“……”
“不過還是謝謝爸爸給初一暖手手。”說完,初一露出了招牌的小暖男笑容。
林隨州“……”
他笑不出來,他覺得他的孩子們全都叛變了!
面前這小小的互動倒是讓江糖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她摟著淺淺軟綿綿的身子,嗅著那甜甜的奶香,內心終於陷入了安寧。
看著妻子溫柔的表情,林隨州也沒有計較孩子們戲弄他,輕聲問:“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們很擔心媽媽。”說著,梁深小心抓起了她手,對著纏住繃帶的傷口吹了吹,“呼呼就不痛了。”
“不行不行。”淺淺著急的推開梁深,對著傷口憑空一抓,然後車窗拉開一條縫,用力把手上的“東西”甩了出去,“這樣痛痛就飛走啦~~”
淺淺閃亮的大眼睛看著江糖,小心翼翼問:“媽媽還痛痛嗎?”
江糖忍著笑說:“你親親媽媽就不痛了。”
淺淺嘟著嘴巴陷入沉思,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臉蛋擰成一團,淺淺看著江糖,很是糾結:“我以後要親歐陽哥哥,不能親媽媽。”
……歐陽哥哥。
林隨州眼皮子一跳,都過了這麼久,她怎麼還沒忘記那個歐陽哥哥?
江糖:“那歐陽哥哥重要,還是媽媽重要?”
淺淺眉頭皺得更緊,她不由咬上手指頭,求救的眼神落到了初一身上。
初一晃了晃小腳給妹妹出著注意:“你把麼麼噠轉交給爸爸,讓爸爸親不就好了。”
聽完這話,淺淺恍然大悟:“對哦,哥哥你真是太聰明啦!”
她捂嘴咯咯笑了兩聲,一本正經看向林隨州:“爸爸,你能幫淺淺親親媽媽嗎?”
“……”
“…………”
原來,他大兒子是個“臥底”!
第105章
回家休息了一天,江糖的精神狀態總算恢復了過來。
關於節目組在趙溪村所經歷的,已經有媒體先行進行了報道,這突發情況嚇壞了不少人,一時之間全都是關心嘉賓和孩子們的安危,也有甚者好奇他們到底遭受了什麼。因為有林隨州這個後臺的原因,導演也很硬氣地表示會把事情起因全部播出,讓觀眾稍安勿躁。
翌日,江糖收到節目組那邊發來的邀請,大意是讓她去參加《人生旅途》的殺青發布會,她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以受傷為由婉拒了導演組,導演也沒有強求,噓寒幾句後掛斷了電話。
“錢導打來的?”
電話剛掛斷,林隨州就走了進來,手上還端著一份早餐。
江糖嗯了聲,把手機放在了桌上。
“不去殺青宴了?”
江糖搖搖頭:“不去了,我怕記者刁難孩子。”
面對記者們提出的種種問題,她可以遊刃有餘,孩子們就說不定了,那塊那麼多人,別在嚇著。
林隨州彎眸笑笑,輕柔把早餐放下,拉過她坐在了柔軟的椅子上,他垂眸看著江糖手腕上還沒拆下的繃帶,輕聲開口:“傷口還疼嗎?”
她轉轉了腕子,說:“不疼了,芝麻大點的小傷,不礙事。”
“礙事。”林隨州單手託腮看著她,“芝麻大也礙事。”
正在喝粥的江灘身子一僵,險些噎著。
頓了會兒,她隨意岔開了話題:“你不去工作嗎?都八點了。”
林隨州看了眼時鍾,淡淡瞥開視線:“曠工了。”
“……”
老總就是任性。
江糖沒說話,安安分分吃完了早點。
林隨州說曠工還真曠了工,他哪兒也沒去,就守在江糖身邊,像隻跟屁蟲一樣在她身邊來回晃悠,她去花園,他也去花園;她睡覺,他跟著睡覺,就連她上個洗手間,他都要死死盯著。
江糖有些煩,可又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人家家裡,她做不了主,何況林隨州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兒,就連話都沒多說幾句。也許是看他們有趣,其他三個孩子也不玩兒了,學著爸爸跟在江糖屁股後面轉悠,等在她坐在客廳沙發看報紙時,幾人一同坐下,四雙視線直勾勾落在了江糖身上。
江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