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後……
楚熹:包辦婚姻真香!
第21章
修城牆本就是個大工程,何況還要從礦山裡往回運石頭。
老爹計劃著要在一年之內完工,又腳打後腦勺地忙活起來,帶楚熹出去遊玩的計劃便一再耽擱了。
楚熹倒是沒意見,時至今日,她心裡已經很明白,姻親結盟終究是無法避免的,她作為城主之女,享受著這個身份帶來的特權,自然也要負擔起這個身份的責任。
老爹一旦將她帶出安陽城,那必定是要給她議親。
楚熹真的不急。
一方面,她如今滿打滿算才十七歲,談戀愛都為之過早,何況結婚生子,另一方面,她存了些許私心,連她自己也並未察覺的私心。
她總覺得,若有一天薛進真在外面闖出名堂了,會風風光光地回安陽來娶她。
古代世界就這樣不好。
一個活生生的人,說消失就消失的丁點音訊也沒有了。楚熹若想知道薛進的近況,隻能等他主動託人送來一封信件。
可薛進走得決絕,事做得也決絕。
半年之後,楚熹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將薛進完全拋諸腦後。
轉眼冬去春來。這一整個冬天,百姓們或修城牆,或採硝石,隻要不懶就有能賺錢的營生,安陽的經濟發展蒸蒸日上,老爹的腰包也愈來愈鼓,楚貔貅的名聲都在輝瑜十二州傳揚遍了。
那手裡缺錢的,自然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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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晌午,天高雲淡。
楚熹吃飽喝足,打算帶大黑去果林裡逮兔子,剛出門,就見老爹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走來。
“恁這是幹嘛去呀。”
“可巧!我就找恁去!剛收著了兖州的信兒!”
“兖州?”楚熹一怔,下意識地問:“是薛進嗎?”
“薛進什麼薛進,恁還惦記著他呢!”
“沒,那你說兖州,我當然會想到他了。”
老爹倚在牆根底下,唉聲嘆氣地說:“真是他倒好了,兖州都督的信兒,我瞧那意思是想問問恁的婚事,保不齊這一兩個月的就要來下聘了!”
兖州守關軍十幾萬,去年還大肆修建了行宮,原本就是勉強維持生計,前些日子這皇帝心血來潮到那遊玩一圈,光接駕又花了百萬兩銀子,徹底揭不開鍋了。
於是把主意打到了楚貔貅身上。
“慣會想美事,恁老爹骨頭渣子砸碎了也不夠填補兖州那大窟窿啊。”
“那……那怎麼辦?”
兖州再怎麼窮,也坐擁著十幾萬軍馬,於安陽而言稱得上強權,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推拒的。
“左右恁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咱就趁他來之前把婚事定下來,諒他不敢橫插一腳。”
“我不要盲婚啞嫁!”
“恁放心,有老爹呢,就算要結姻親,老爹也讓恁挑個喜歡的。”
楚熹是老爹的掌上明珠,她的終身大事老爹怎麼可能會草率,早早將南六州這些人品家世相貌樣樣出挑的年輕公子考量好了,乃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眼下雖是趕鴨子上架,但張羅起來依舊有條不紊。
半月後,楚熹隨父由常州安陽登船,沿著沂江逆流而上,不過兩個晝夜便到了沂州地界。
他們最終目的地是沂州沂都城。
老爹選在這裡給女兒相親,一來是慫,不願安陽受矚目,二來……那些個世族公子在外面名氣響當當的,要給人做贅婿這事傳出去實在不大好聽,能成也就罷了,若是不成,難免臉上無光。
因此以旁的名義來沂都赴宴是最妥善不過的。
正值春分,又趕上清晨之際細雨綿綿,濃鬱的白霧籠罩著一座座青山,寬闊的江面泛起一陣陣寒波,飛鳥遊魚時隱時現,是楚熹從未見過的大好風光。
她不自覺把手伸出窗外,任由斜落而至地雨珠浸潤指尖。
冬兒推門進來,見她穿著單薄的寢衣,連忙說道:“小姐怎麼不關窗,當心著涼。”緊接著又道:“城主還等著小姐一塊用早膳呢,讓奴婢伺候小姐梳洗。”
“哎……”
“小姐嘆什麼氣呀?”
“其實,我不太想成婚。”
冬兒自覺楚熹對薛進餘情未了,怕她臨陣撂挑子,便哄著她道:“小姐這話說得,可就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城主一把小姐要招贅婿的消息放出去,那西丘寧家,東丘梁家,合臨謝家,都拔腿就往沂都跑,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呀,全由著小姐選,我要是小姐得高興死了。”
冬兒話糙理不糙,竟真安慰到了楚熹。
皇帝選妃也不過如此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關上窗戶,換好衣裳,楚熹就去找老爹一起用早膳了。
“三兒,恁怎麼不換件好衣裳嘞,眼瞧著就要到沂都啦!哎呦,冬兒,恁怎麼不給恁家小姐好好梳梳頭,那釵呀簪啊的都戴一戴,家又不是沒有。”
“小姐用過早膳就要回去躺著,梳好頭也弄亂了。”
“老爹,恁吃飯就好啦,我不打扮,誰還會嫌我不成?”
老爹看著楚熹,忽然美滋滋一笑:“我三兒生得俊,像恁娘親,不塗抹也好看。”
楚熹娘過世得早,樣貌已經模糊,不過據府裡老人說,她是個清麗脫俗的高門貴女,一言一行總是那麼端莊溫柔,和各個五大三粗好生養的姨娘全然不同,又常感慨,要是大夫人還在,必定能將這些子女教養的儒雅溫敦,知書達禮。
楚熹總是對這位如嫦娥仙子一般的娘親感到好奇,更好奇她怎麼和天蓬元帥結成了夫妻,難得話趕話趕到這,就不禁要問一問。
老爹聽出她困惑背後的輕視,立馬挺直了腰杆,氣勢洶洶道:“恁老爹差個啥,論家世,我楚家祖上乃開國勳臣,論人品,他輝瑜十二州誰能挑出我的不是,論相貌,當年也就比恁娘略遜一籌,哪裡不般配?說金童玉女也不為過嘛!”
楚熹捏著白瓷小勺舀了一口粥喝,偏過頭看老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質疑:“人品相貌無從考證,我做女兒的也不好評判,且先不提了,單論家世,外祖父是掌兵十萬的晉州都督,祖父是小小的安陽城主,那會安陽還挺窮吧,怎麼看娘親都是下嫁呀,憑你那套浪漫的花招就能讓外祖父點頭?”
“那,那是恁外祖父看重恁老爹的能耐!”老爹拍著桌子側過身,一邊模仿外祖父的神情舉止,一邊講述當時的情景:“恁外祖父就對恁娘說,我兒啊,恁嫁他準是沒錯,他可好可靈嘞,恁嫁過去保準享福!”
楚熹一口粥差點笑噴出去,忙捂著嘴巴道:“外祖父不是晉州人嗎,怎麼滿嘴常州話。”
“愛信不信,恁眼光比恁娘高,那薛進比恁老爹強。”
“你總提他幹嘛。”
老爹怪聲怪調的哼了兩聲說:“瞧恁能找個什麼樣的。”意思是肯定不會有他好。
楚熹雖然很積極地踏上去選妃的旅途,但真沒有所謂的理想型,硬性要求倒有一個:“別左手通房,右手外室,肩膀上還抗兩孩子就行。”
老爹道:“那不能,恁見誰拖家帶口入贅嘞?”
午時三刻,雨漸漸停歇,濃霧早已散去,隻剩下灰蒙蒙的一層薄雲,猶如輕紗一般在紅日前流轉,揮灑下來的光束也那麼柔軟多情。
船要靠岸了,是沂都的江岸,可離沂都城還有幾裡地遠。
楚熹遠遠看到碼頭上密密麻麻好些車馬,泊定的船卻沒幾隻,料想是特地來迎接他們的,心中暗道:“好大排場。”
冬兒也伸著脖子往外瞧,半晌,信誓旦旦地說:“陸家那對雙生子肯定也來了。”
南六州比起北六州有一個好處,就是消息傳播的快,沂江上流有點什麼新鮮事,不出三五日就會傳到下流,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男人堆裡愛聊女人,女人堆裡愛聊男人,陸家雙生子無疑是女人堆裡出鏡率最高的,冬兒每每提起,恨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美好詞匯都用在這兄弟倆身上,哪怕她根本就沒有親眼見過。
楚熹從前來過一次沂都,可那會還小,記憶點都在吃喝玩樂,至於陸家雙生子……毫無印象。
轉眼船靠了岸,一塊長長的、厚厚的、沉沉的木板“砰”一聲搭在石級上,老爹穿著滿繡長袍,端著手,步伐穩健地踏上木板。
而另一個差不多打扮,身形相對高大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下石級,很親密無間地拉住老爹的手,情緒飽滿的喚道:“光顯兄!別來無恙!”
老爹回應:“廣寧兄!多日不見恁可還好呀!”
原來這位就是沂都城主陸廣寧。
他後面緊隨兩個白衣少年,身姿容貌如出一轍,都是那麼白淨,像兩顆嫩生生的蓮子,丹鳳眼,高鼻梁,骨相稍稍見方,又方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太粗狂,少一分則太女氣,不如這樣來得俊朗利落。
其實單拎出來一個,也就小帥哥而已,這兩個站到一起,還真是驚為天人。
老爹誠不欺我!!
作者有話說:
楚熹:“原來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嗚嗚嗚”
薛進:“聽說安陽要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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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趁著楚城主和陸城主寒暄客套的間隙,楚熹暗戳戳地把雙生子仔細打量了一番,而雙生子的目光始終在楚城主身上,如梅花鹿般乖巧馴順,楚城主若誇贊他們,他們便抿著唇很腼腆地笑,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
嗚嗚嗚嗚。
楚熹好想哭,她上一次這麼心動還是在薛進沒跟她混熟的時候。
再往後的情形,楚熹就不清楚了,陸城主帶了不少女眷來,那是屬於她的應酬。
不過……大夫人、二夫人、少夫人、大小姐、三小姐、表小姐,一股腦地擁上來,慈愛的慈愛,和藹的和藹,熱情的熱情,還真叫她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坐在前往沂都的馬車上,楚熹就在心裡給自己警醒:這些人待她好,不是真的喜歡她疼愛她,隻是看中了安陽的錢財,她要理智一點。
馬車駛進沂都城,立時平穩,馬蹄聲也變得清脆,這要歸功於道路上一塊塊整齊光滑的青石板,因為雨剛停不久,日頭尚且沒有完全顯露出來,石板顏色很深,浮著一層水,在微弱的光線下仍熠熠生輝。
視線上移,是一望無際的亭臺樓閣,每一根柱子,木料都是那樣古樸厚實,每一扇門窗,雕花都是那樣精細講究。
安陽算富饒,可沒沂都這氣派。
等到了沂都城主府,場面就更熱鬧了,朱門綠瓦前立著兩座口中含珠,頸纏紅綢,威嚴又喜慶的白石獅子,獅子上端各掛著一串大紅燈樓,濃墨重彩地寫著兩個壽字。
包括老爹在內,南六州的各個城主名義上都是來給陸城主他親娘,那今年七十有六的陸老夫人拜壽的,說出去可比相親體面。
關鍵沂都乃是南六州最大最繁華的都城,人家陸城主有實力,有野心,能抗事更不怕事,常常以各種名目宴請八方城主,討論朝堂時政,批判帝王昏庸,暢所欲言,毫無顧忌。
安陽選贅婿,唯有他敢做這個東道主。
明天才是壽筵的正日子,今天就簡簡單單吃個便飯。吃飯時女眷單獨在一個院落裡,老夫身子不適,沒有出席,婆婆不在,媳婦理所應當地坐在主位。
陸大夫人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大概總替陸城主招待貴客,做事情自有一套章法,且特別細心周到,她聲聲“楚丫頭”的喚著,叫楚熹緊挨著自己,一個勁給楚熹布菜,碗冒尖了才肯罷手,讓楚熹真切地體會到了什麼是賓至如歸。
飯後,陸大夫人為給小輩們留足空間玩耍,知趣的領著二夫人和少夫人退場,臨走前還交代自己的大女兒說:“楚丫頭年紀小,你們做姐姐的可要讓著她。”
從這話就能聽得出,陸大夫人非常了解原主的性情,那是個翻臉不認人的冤種。
三位小姐很恭順地答應。
陸城主的子嗣比起楚城主隻多不少,因此男孩女孩是分開排行的,大小姐和三小姐皆是大夫人嫡出,一個叫陸之慧,一個叫陸之敏,表小姐關婉如是陸大夫人兄長家的幼女,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也還沒定親,說是專程來給老夫人祝壽,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是想蹭個場子,借機會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