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要罵他不識好人心的氣憤心情又美妙起來,沖門外喊道:「起來吧兩位太醫,太陽曬了這麼久可辛苦你們了。」
他倆說著不辛苦不辛苦,並苦著臉顫顫巍巍站起來,然後找了個藉口就溜了。
「好傢伙,玩忽職守,我早晚打小報告去。」我一邊雙手支在桌子上看劉子苓吃東西,一邊碎碎念。
劉子苓吃東西也文文靜靜,像個姑娘家。許是我的目光太熱切,他吃了兩三塊後便不吃了,將食盒往我這兒挪了挪。
我順理成章地拿過來吃,邊吃邊看他讀醫書。書上都是字,很無趣,我就又看他的側臉。看著看著,發現原來他左眼眼角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不大明顯,但還怪好看的。這時我又想到Z春樓那日,我9醒過後看到他躺在我身邊,那個身材,好像也挺不錯的。
說到這段黑歷史,我去Z春樓純粹是日常,但劉子苓不是。他那時剛進太醫院,那幫老不正經的硬是要給他接風洗塵,就給帶到Z春樓。劉子苓不勝9力,幾杯便高了。他本想出來醒醒9,奈何進錯房間,遇上了正在撒9瘋的我。
雖然劉子苓寫這事的時候言簡意賅,一點都沒有指責我的行為,但我還清晰地記得他身上不可形容的痕跡,以及依稀地能回憶起我將他Y在身下的場景。
我可真不是個人。
見我出神,劉子苓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臉探究。
我難得良心發現,說:「對不起啊。」
話沒頭沒尾,他卻不好奇,隻伸手擦去了我嘴角的碎屑,笑著搖了搖頭。
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肯定是要說無妨。
我撓撓頭,說:「你會覺得我很討厭嗎?說真話也沒事的,我知道我這人刁蠻任性不討人喜歡,更何況我對你做了那種事……」
劉子苓微微皺起了眉,尋了張紙一筆一畫寫道:「你這樣就很好。」
我有些感動,但還是狐疑地看他:「你莫不是誆我吧?」
他有些急地擺擺手,又寫道:「不是的,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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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忽略心裏的一陣悸動,搭著他肩笑起來,「你一點都不像個太醫。」
劉子苓一臉迷惑。
我指了指那幾個字:「哪有醫生字寫得這麼清楚的。」
劉子苓:……
7
許是上一回去看劉子苓的效果太好,宋念鈺為了獎勵我,送了隻橘貓來。我卻知道他沒這麼好心,定是因為林顏有了身孕,他不放心,就把麻煩丟給我了。
貓叫香橙,黃澄澄圓滾滾的一團,遠遠看過去確實像隻柳丁。
但是這貓野得很,不喜人,連林顏和宋念鈺都被它撓去幾回。因此它初到公主府的時候,見了我,喵嗚一聲就從懷裏躥了出去,跑的沒影兒了。
我本想任它自生自滅,奈何宋念鈺叮囑(威脅)我一定要好生照顧,我隻好耐著性子叫下人一同在府裏找找。於是公主府大半的人都在四處叫喚,喵喵聲此起彼伏,想必府裏的老鼠都要被嚇跑了。
貓是中午送來的,我們找了一下午,也沒找著。劉子苓值班回來時,我還正蹲在灌木叢中四處扒拉,嘴裏「香橙」「喵」交替著喊,蹲久了腿麻,結果站起來正對上劉子苓愣神的表情,並且看著那表情逐漸變為憋笑。
我就又看了看自己,好傢伙,一身粉色羅裙被樹枝劃破了幾處,還有不少草葉和泥巴沾在上面,鞋襪上也都是泥,再摸了摸發髻,散得一塌糊塗,狼狽得我自己都笑出了聲。
劉子苓站在灌木叢邊,一直看我笑,待我笑夠了,就伸手來要拉我出去。
我想也沒想就握了上去,就著他的力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回過頭和他解釋道:「今日我皇兄送來一隻貓,跑沒影兒了,正找呢。」
許是曬的,他臉有些紅,點頭示意明白了,隨後目光就一直黏在我脖子上。
「怎麼了?」我被他看得有些燥,摸了摸脖子,「啊,好像是被蟲子咬了,不過都沒啥感覺誒,應該沒——」
劉子苓沒等我把話說完,拉著我的手就往他房間走去,他藥箱什麼的都在他房裏。
我跟在他身後,才意識到剛剛我們的手一直拉著,望過去,隻見他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而且冰冰涼涼的,在這種悶熱的夏日摸起來還挺舒服。我便沒開口提醒他這回事。
一直被拉著走到他房裏,在那個熟悉的位置被摁著坐下時,我還想說沒什麼大問題,結果被他看穿心思瞥了一眼。
那一瞥完全沒有他往日的溫和,更像是一種警告。
我隻好在他轉身去拿藥膏的時候哼哼唧唧:「我倒也沒有這麼細皮嫩肉啦……」
劉子苓不理我,或者是他早就習慣了我的這種抱怨。他把藥膏放在一旁的桌上,先拿了濕帕子給我擦臉。他動作很輕柔,眼神一如既往地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工藝品。雖然知道隻要和醫藥沾邊,哪怕是對一隻受傷的母豬他也會如此溫柔,但目光觸及他微微抿起的嘴唇時,我還是不爭氣地出神了。
這就很不對勁了。
劉子苓給我擦完臉,拿起旁邊暗綠色的小盒子,打開,用食指挑了點藥膏,隨後看著我。我會意,乖巧地把頭側向一邊,把脖子被咬的地方露出來。他微微湊近了些,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側。
藥膏抹到皮膚上一片冰涼,隨後他開始摩挲,似是要將膏體抹開。我一時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那藥膏涼還是他的手指涼,酥酥麻麻的,沒忍住哼了一聲。
劉子苓的手指突然停住。
我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塗好了?」
他沒作響。
哦,我忘了,我這駙馬不會說話。
我直起脖子要去看他,卻正巧遇上他起身離開,我的唇瓣似乎是擦到了他的臉頰。
劉子苓的臉似乎比之前更紅了。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許微妙。
我好死不死地問了一句:「你臉好紅,很熱嗎?」
結果劉子苓喘了口氣,臉直接紅到了脖子。
我曾說對他的長相毫無興趣,我收回這句話。劉子苓雖五官寡淡了些,但是臉紅的時候,那雙小鹿般的眸子分外可憐,外加眼角的那顆淚痣 ,再回憶回憶他的身子,我承認我起色心了。
精蟲上腦,我站起身湊近他,微微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劉子苓眼睛睜大了些,似乎很意外,但他沒有動,連退半步都沒有。我得寸進尺地環上他脖子往下拉,他也順勢俯下來,我與他鼻尖碰到了一起。他呼吸加快,眼睛盯著我一眨不眨,甚至咽了下口水,喉結滾動。
我覺得這都不親下去我就不配為人了。
結果剛閉上眼要親上去時,一團什麼東西撞了過來,我還聽到了「喵!」的一聲。
定神一看,罪魁禍首正蹲在劉子苓的腳邊蹭來蹭去,叫得悠揚婉轉,諂媚無比。
你這貓怎麼回事???
8
我也不知道我宋明珠為何會混到這個份上,居然嫉妒一隻貓。
香橙這隻肥「豬」異常喜歡劉子苓,我與其他人靠近它,它都會拱起背齜牙,時不時還撓幾下,劉子苓一出現,它直接黏上去,或扒人腳邊,或躺人腿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好不自在。
也正是因為它,我和劉子苓那日的事不了了之,後面兩人默契地沒再提起此事。可我心裏就是憋著一股氣,哪哪不得勁兒。
我還發現了梳妝臺上那份被遺忘許久的契約,那日因為賀繁一鬧,我便忘記拿給劉子苓簽字畫押,後來他沒提我也沒想起來,就一直這麼放著。
新婚之夜的「互不幹涉」還在我腦海裏回蕩,我想了想,將那紙借著蠟燭的火燒了。
可不能說我沒有契約精神啊,這都沒有雙方簽字,算不得契約。
燒完這東西的第二日,我就去找了林顏,「我完了,我動心了。」
她毫不意外,「動心了就動心了唄,怎麼就完了呢。」
我扶額,「可我明明不喜歡那個長相的……」
她嗤笑一聲,「我以前還不喜歡你皇兄這種臭屁的呢。嬌嬌啊,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被打臉的旅程。」
我看了看她平坦的肚子,認同道:「確實。你不是特怕疼的嗎,怎麼還願意為我皇兄生孩子?」
林顏特別怕疼,每次一點點小傷就嗷嗷叫。因此她曾和我皇兄反復強調她死也不會生小孩,如果他要找人繼承皇位,要麼自己找別的女人去,要麼親王裏頭挑一個孩子過繼。我皇兄非常有求生欲地選擇了後者,他自己後宮裏都沒什麼女人的,反而常常催那些個親王多生幾個。
可惜天不遂人願,林顏還是懷上了。據說剛得知這個消息時,她不信邪,把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叫來診脈,每個都說是喜脈,還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給她聽得都快哭了,邊哭邊打我皇兄,罵他不幹人事。
我皇兄沒轍,便說要不就流了,反正他也不喜歡小孩子。
你聽聽,這是一個皇帝該說的話嗎?
林顏摸摸自己的肚子,很無奈,「能有什麼辦法呢,這娃來都來了。你別看你皇兄一句一個不喜歡小孩子,我看得出他可喜歡了,就是裝,硬裝。左右我也不討厭,就生吧。至於疼這種事,忍一忍總能過去的。」
我正感動,又聽到她說:「而且我聽太醫說了,喝了墮胎藥,肚子也是要疼的。我覺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我無語:「……那我祝你懷個哪吒。」
她笑嘻嘻:「借您吉言。」
我:……
「哎呀,你有什麼好苦惱的呢,」她抓了把花生吃,邊吃邊說,「反正你倆都成親了,你喜歡他不正好,說不定人也喜歡你呢。」
「他喜不喜歡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肯定很喜歡你那隻貓。」我恨恨道。劉子苓現在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一邊看醫書,一邊擼貓,都不怎麼理我了。雖然本來他就不怎麼理我。
林顏心虛地笑笑:「這……誰能拒絕貓呢對吧。」
我瞪著她。
她摸了一把我的頭,「唉,情愛這種事誰說得清。你隻消記得,愛是沒原則的。」
我抖了一地雞皮疙瘩,斜她一眼,「哪兒抄來的臺詞,惡心死了。」
她嬉皮笑臉,「話本裏看來的,特地記下來惡心你。」
「那我謝謝您。」
「誒您客氣。」
「……」
9
其實我不確定我對劉子苓是什麼感情,或許是喜歡,或許是愛,又或許隻是單純的饞人家身子。事實上,究竟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我也不明白。或者我曾經知道,如今倒是不明白了。
比如曾說不想娶我的本應在關禁閉的賀繁,現在卻在回府的路上攔住我,口口聲聲讓我與他一起遠走高飛,我就很迷惑。在那次失敗的表白後,我與他就不常來往了。他來我府上鬧之前,我們有半年之久不曾見面。
我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抱著貓乖巧等我的劉子苓,問他:「你知道我成親了嗎?」
他咬了咬唇,「我知道。」
我又看看他,「那你記得你以前怎麼說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