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勉皺了皺眉,感到難以理解。
小南已經沒事了,為什麼還要哭?
也許是他的視線在黎松韻臉上停留太久,黎松韻開口道:“我今天很累,所以隻給你做了一碗粥。”
果然精神狀態不好。
是不是到了這個年紀的omega普遍會有的更年期?
顧勉思索著。
“顧勉,吃完飯後,我有話想跟你說。”
有心事?
顧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現在說。”
黎松韻聞言也沒有和顧勉爭執,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他一向都是聽從顧勉的。
於是他平靜道:“顧勉,我們離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大憨憨:???
*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澆灌,加更在肝了,我會努力早點碼出來的!(握爪
對了,營養液再來六千就又能澆灌出另外一章加更了(我要這爪子有何用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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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顧培風呆滯著一張臉,茫然無措地看著自己的小爸和父親。
顧上將懷疑自己聽錯了,揉了揉耳朵。
顧圖南即使有所預料, 但當聽到小爸親口說出來時,他依然流露出些許失態。
餐桌上依然保持平靜的隻有黎松韻和顧勉兩個人。
顧勉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 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歲月沒有在這個alpha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他身著一襲軍裝,神情冷淡,灰藍色的眼眸帶著獨屬於精英的傲慢。
黎松韻看著顧勉,他想,這麼多年過去了, 這個人看他的眼神卻是從未變過,連聽到他要離婚的要求,目光都沒什麼波動。
反倒是他, 他必須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昂首挺胸,維護住自己最後的尊嚴。
黎松韻很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他不是真正的平靜,他也很清醒地明白, 隻有切斷和這個人的羈絆,他才有可能獲得心靈上的寧靜。
他會遭受這個社會上各個方面的指責、不理解甚至惡意編排,但沒關系了,隻要能逃離這個人的冷眼旁觀, 從那一次次理性和感性鬥爭的漩渦中掙脫出來, 他可以接受外界的任何聲音。
望著依舊面無表情的顧勉,黎松韻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可以不要財產, 我隻要小風的撫養權。”
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顧家夫人,攢下了一些錢,足以照顧好自己和顧培風。
“小黎,你在說什麼?”顧上將震驚道:“你要和顧勉離婚?!”
黎松韻點頭。
“你瘋了?!”顧上將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顧圖南卻開口道:“爺爺,這是小爸和父親兩個人的事情,是他們的婚姻,我們不該幹預。”
“我不該幹預?!”顧上將猛得拍桌子道:“我是顧勉他老子!是你爺爺!這個家難道我還做不了主了嗎?!”
巨大的力道不慎掀翻了飯桌,沒有動過一口飯菜稀裡哗啦跌落一地。
望著勃然大怒的爺爺,冷漠的父親和要離開這個家的小爸,顧培風害怕地哭了出來。
在猶如鬧劇的環境裡,顧勉依舊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鐵做的雕塑。
黎松韻的褲腳被打翻的熱粥濺到,他想這有點麻煩,要在走之前換一件褲子嗎?
心裡這麼想,黎松韻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這些細碎的事情,他對沉默的顧勉道:“離婚協議我已經印出來了,放在我們的臥室裡,我知道你肯定會提出一些修改意見,所以你這幾天可以找律師擬定一份你滿意的離婚協議。”
“我隻要小風的撫養權,協議的其他方面,都由你來定。”
黎松韻說完後看顧勉還是沉默地盯著他,一言不發好似默認了一樣。
其實按照顧勉的思路來想,同意離婚很合理,顧勉隻是需要一位聽話好拿捏的顧夫人,他不做這個顧夫人,多的是年輕漂亮聽話懂事的omega搶著當。
而他不爭家產,要的也隻是一個beta孩子的撫養權,他給顧勉生了三個alpha,他隻帶一個beta孩子淨身出戶,不會給顧家造成除了顏面外的其他損失。
黎松韻又等了一會兒,看顧勉還是沒說話,他站起了身,禮貌道:“那我先走了,離婚協議的具體內容我們可以在光腦上討論。”
說完黎松韻準備轉身離開,就在這時,他的手腕突然被顧勉緊緊攥住,“不許走。”
灰藍色的雙眸偏執地盯著他,沉默許久的顧勉終於開口道:“黎松韻,我不允許你走。”
冷峻的語調。
比起挽留更像是命令。
黎松韻想要掙脫開,但alpha的力氣大得驚人,寬大的手掌紋絲不動地覆蓋著他的肌膚。
“你是對離婚協議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我說了,我隻要小風的撫養權。”黎松韻咬著牙想要掰開顧勉的手,“如果你擔心顧家的顏面,你可以把婚姻的過失全部往我身上推,我不會散播任何對顧家不利的言論......”
“父親!你抓疼小爸了!”顧圖南衝了上來,用盡全力才掰開顧勉的手。
黎松韻纖細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發青的指痕,觸目驚心。
顧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道要怎麼和黎松韻那雙能輕易刺痛他的眼睛對視,更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麼。
他看著黎松韻昂首挺胸,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家,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父親在發火,小風在大哭,小南追了出去,所有人都在說話,都在動作,就隻有他僵在了原地。
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家裡的一片狼籍都被收拾完後,顧勉才遲緩地打開光腦,打響了給莫中將的通訊。
“喂?是老顧嗎?大晚上你怎麼想到要打給我啊?”
他聽到自己說:“黎松韻生氣了。”
*
“小爸,你今晚不住家裡要去哪裡?”顧圖南看了一下時間,“很晚了,你一個omega夜裡出去不安全,你想去哪裡我送你去。”
黎松韻有些冷,夜晚的吹得他很冷,他的褲腳上還沾著冷卻凝固的粥,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一定狼狽得厲害。
“回黎家。”
顧圖南打開車門,扶黎松韻進去,車燈下面黎松韻蒼白的臉上透出病態的紅暈,顧圖南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的小爸還在發燒,“退燒藥是不是落在家裡了,小爸,我幫你去拿——”
“不要回去!”
黎松韻顫抖著抓住了顧圖南的手,隻有憑借這一點顫抖,顧圖南才可以觸碰到被那完美儀態掩蓋的脆弱。
“我們快走。”黎松韻輕聲催促道。
在這一刻,顧圖南突然很像狠狠打顧勉一拳,再扇自己一個巴掌。
這些年裡,他們究竟把小爸逼到了什麼地步?
顧圖南用最大的力氣使出最輕柔的力道,將黎松韻的手輕輕移開,“好,我們現在就走。”
懸浮車飛速啟動,車窗外的風景模糊成一團看不清的黑,顧家被拋在深沉的夜色中,仿佛與鋪天蓋地的陰影融為一體,張牙舞爪地糾纏著他。
黎松韻伸出手捂住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指痕,刺眼的,帶著疼痛的,好像是顧勉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沒事的,沒事的,你已經提出來了,你一定可以離開他的。
顧圖南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黎松韻,他注意到小爸的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像是某種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違背終身標記了自己的alpha的命令,即使那個alpha沒有釋放出信息素,omega都會感受到極大的心理壓力。
“小爸,唐白今天直播了,你要看他的直播回放嗎?”顧圖南知道小爸很喜歡唐白,小爸親口說過,看到唐白這個孩子他的心情都會變好。
黎松韻緩緩點了點頭。
光屏投放在虛空,畫面中的小omega雖然穿著病號服卻活力滿滿,琥珀色的雙眸盛著一汪清晨的花露,亮晶晶地折射出清凌凌的光,他笑起來時,連纖長的睫羽都甜蜜得過了頭,盤踞在車內的黑暗一瞬間都仿佛消退了。
“我一點都不想去做家庭主夫,一點都不想,我也想勸在看我直播所有omega,如果你們有選擇的話,一定不要做家庭主夫。”
“我並不歧視家庭主夫,我是一個omega,我知道做家務很辛苦,雖然我沒有養過孩子,但是我上過專業課,知道培養出一個優秀的孩子有多困難且辛苦。”
“可惜很遺憾,這些隻有我們知道,大部分的alpha是不會知道的。他們隻清楚他們在外面賺錢養家,而你在家裡貌美如花。哦,如果你不能負責貌美如花,在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中蹉跎了歲月,變成黃臉婆後,他們會選擇換一個omega來貌美如花。所以你需要安排好婚姻中的時間管理,照顧家人的同時提升自我,永遠體貼包容、美麗優雅。”
唐白用最甜美的語氣,說出最殘酷的現實:“可是在他們的心裡,你是一個保姆、廚師、育兒師......你的生活重心永遠圍繞著家人,你付出了很多,但他們沒有意識到你的價值,這就等於你沒有價值,你隻感動了自己。”
“沒有財權,沒有事業,你和仰人鼻息的寵物有什麼區別?沒有尊重,沒有平等,婚姻和禁錮自由的墳墓又有什麼區別?”
琥珀色的雙眸明亮,甜軟的聲音像棉花糖一樣飄蕩,好似天使的聖音伴隨著燦爛的日光落下:“如果你有能力改變自己的生活,請你將人生的主動權把握在自己的手裡,永遠也不要選擇依附別人。”
黎松韻一眨不眨地望著唐白的影像,仿佛要從這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孩子身上汲取溫度和力量,他聽唐白用軟綿綿的語氣近乎撒嬌地描繪未來:“想一想你除了當家庭主夫,還想要些什麼?”
“曾經讓你熱血沸騰的理想。”
“和社會廝殺的野心。”
“向命運反抗的不屈。”
“還有那發自內心的強大自信。”
黎松韻怔愣地望著虛空中的唐白,一直在不自覺顫抖的指尖平靜了,他布滿裂痕的心好像被一些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溫暖又正面的東西填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