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門自動打開,唐白眼前出現了古羅馬鬥獸場般的建築,觀眾席上坐了三四排戴著面具的男男女女,演武臺還沒有選手上來,偌大的空間顯得有些冷清。
“正午場的人會比較少,晚上是最熱鬧的。”
唐白分不出對手的強弱,他讓謝如珩來選,謝如珩隻掃了一眼就選了一位叫“血狼”的選手。
他們坐在了觀眾席上,還有侍者過來賣酒水,唐白酒量不好,他擺擺手表示,在開場前,氣氛安靜到可以用靜謐來形容。
“親愛的觀眾們,歡迎來到正午場,我們的選手已經準備就緒,接下來有請十連勝的‘老鷹’和新人‘血狼’出場!”一位beta解說激情洋溢道:“究竟是‘老鷹’創造十一連勝的戰績,守住他的初次擂臺,還是我們的新人‘血狼’旗開得勝?讓我們拭目以待!”
觀眾臺上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在並不熱烈的氣氛下,唐白看到那兩位選手出場了,都是精瘦身材,老鷹瞎了一隻眼,血狼很年輕,看起來十七八歲。
他們沒有任何的寒暄,一上臺就扭打了起來,拳拳到肉,不講任何的競賽禮儀,許多下三濫的打法全都用了出來。
很快就有人見了血。
直到這個時候,觀眾席上才傳來嘖嘖贊嘆的聲音,他們的興致被那抹鮮紅調動,有人高喊“打死他”。
唐白皺起眉,他別過臉不想再看了。
“怎麼了?”黑色面具下漆黑的雙眼靜靜地望著他。
唐白抿了抿唇,悶悶道:“有點殘忍......你覺得這種比賽意義在哪裡?”
“意義?”
謝如珩輕聲道:“對觀眾來說,應該是取樂的意義。”
唐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看這種比賽會快樂嗎?”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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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常是站在臺上供人取樂的存在。”謝如珩的聲音在觀眾們越發興奮的呼喊中顯得尤為冷淡,他平淡地像是在訴說一個旁人的故事:“對於選手而言,地下競技場存在的意義應該是生存吧。”
“為了活下去,為了萬分之一渺茫的機會夠能更好地活下去。”
“成為地下競技場明星,可能是貧民窟的孩子唯一出人頭地的道路。”他說:“你知道‘鼠’嗎?‘鼠’就是因為地下競技場才有機會被聯邦軍校錄取。”
“如果沒有這條路,他一輩子就隻是躲在陰溝裡的臭老鼠。”
然後他的手就被緊緊握住了,一顆奶糖被塞進他的掌心。
他聽到唐白認真地說:“可是我覺得不是的呀,我知道‘鼠’,他是我的偶像,如果是他的話,無論走哪條路,都可以收獲萬丈榮光的。”
謝如珩轉過頭,看向白色面具下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白色面具的主人柔聲道:“有句話其實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是我的光。”
☆、第五十三章
“你......不是沒來過地下競技場嗎?”謝如珩問出了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唐白第一次在聯邦軍校接近他, 對他說的就是“你好,請問你知道‘鼠’嗎”,證明唐白一開始就知道“鼠”和謝如珩是同一個人。
可唐白沒來過地下競技場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是通過某種特殊的信息渠道知道了這位機甲師。”唐白委婉道。
就是我腦子裡突然多了一本書啦。
謝如珩了然。
唐白了解他可能是通過唐老對他的調查。
那位老人曾經想要找他做武器研究所的武器測試員, 後來他沒有通過後續的考核,不過因此也在唐老那裡留下了檔案。
他本以為唐白曾經去看過鼠的比賽視頻,雖然地下競技場不允許錄像, 但想唐老那種層次存在總能想辦法要到資料,可是唐白的表現顯然不適應地下競技場的比賽視頻。
謝如珩的聲音有些幹啞, “你沒有看過他一場比賽,為什麼會將他視為偶像?”
“優秀的人吸引粉絲的方面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看過他的比賽。”唐白無法將書裡的劇情說出來,但謝如珩現實中目前的表現也足夠驚豔:“十四歲進入地下競技場, 十八歲成為頂級賽手, 二十歲考入聯邦軍校, 他把一手爛牌打出了王炸。”
演武臺四周巨大的環形火坑瞬間燃起熊熊烈火,解說員激情澎湃道:“‘血狼’勝!”
白漆鐵皮面具倒映出明亮的火光, 唐白輕聲道:“他很堅定地走在一條所有人都認為不可能的路上,他是光, 他照亮了我。”
火光搖曳在黑眸中, 唐白望著謝如珩,“對了,你知道從哪裡可以購買人/皮面具嗎?”
謝如珩:“?!!!”
幸好黑色面具隱藏了大半的情緒, 才讓謝如珩沒有當場失態, “你問這個幹什麼?”
唐白眨了眨眼,“秘密。”
謝如珩:“好。”不扒我的小馬甲就好。
*
機甲制造大賽總決賽現場。
戴上人/皮面具的唐白和其餘十九位選手分別呆在封閉的二十個房間中,他們的面前擺好的比賽所需的材料,防止作弊, 這二十位選手都是斷網操作,他們需要在限定的十二個小時內按照考卷要求作答。
二十個選手,二十個直播球,二十個分屏,直播間充斥著圍觀別人考試的快活氣息。
【前排圍觀學霸考試!】
【從第一題開始放棄】
【原來這就是初賽冠軍保送決賽的君同塵,可你看他的樣子分明平平無奇嘛】
【???是我眼睛花了嗎?為什麼隻有君同塵和程陽彬做的是A卷,其他十八位選手做的都是B卷?】
【這是什麼情況?往年不都是同一套考卷的嗎?】
【@機甲制造大賽官方組在?出來解釋一下?】
決賽組的十個評委看到後也是滿臉的意外,一位姓程的評委想要叫停比賽,結果他剛抬手,就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制止了。
唐爺爺對炸開鍋的彈幕緩緩道:“今年決賽的賽制出現了微小的調整,為了比賽的觀賞性,新規則將在比賽尾聲再做詳細解釋。”
二十個單人考場內,選手們全然不知答卷的變化。
程陽彬拿到試卷後粗略掃了一遍題目,發現試卷題目果然和自己提前得知的差不多,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滾瓜爛熟的答案在看到題目的瞬間便浮現出來,程陽彬裝模作樣地看題,遇到難度較大的題目時還會愁眉苦臉,一場機甲制造水平考試被他表演成了演技考察。
【程陽彬做得最快最穩!可惜第八題出了一點小失誤】
【嗚嗚嗚下周就要考試,我好想要男神的同款腦子】
【你說氣不氣,有些人就是可以長得好看又聰明!】
【大膽猜測一下,是不是因為這次程陽彬和君同塵的實力強於其他選手,普通的考卷沒有區分度,唐老才分AB卷?】
做完了筆試部分,程陽彬特地在某個小細節出了一點小錯誤,他躊躇滿志地開始檢查考卷。
視線落在第八題故意出錯的答案上,這本來是和人商量好了設計出來的小紕漏,可是此刻程陽彬卻越看越刺眼。
初賽第一次打分時的一分之差,機甲測評時同類型機甲完全被克制的憋屈,和謝如珩同框後不停被槽的高顏值人設......
湛藍的眼眸堆積了太多情緒,竟顯得有些陰鸷,程陽彬劃掉了原本的錯誤答案,他偏執地寫下正確答案,在寫完的那一刻,堆積多日的鬱氣悉數散開。
“筆試滿分卷,可以啊。”一位評委正準備誇幾句,卻見到一直盯著監控器的程路留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這種難看的臉色,在君同塵和程陽彬畫出了同樣框架的機甲設計圖時達到了頂點。
機甲設計圖的內部結構圖觀眾看不到,隻有評委和軍部的一些官員能看到。
兩個選手的初稿構思圖一模一樣這件事聞所未聞,一時間所有評委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程陽彬在設計圖上拼命做圖,他已經把這張精妙絕倫的設計圖臨摹了上百遍,每一筆都刻畫在他的心中,雖然有些設計他並不能百分百理解,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描摹中,他感覺自己和這張設計圖紙已經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他能夠想象出這張圖紙震驚全場的場景。
對榮譽受之有愧?
他千方百計搜集他人的優秀作品提取精華的辛苦難道是假的嗎?!
他為了得到最完美的構圖低聲下氣討好怪癖機甲設計大師花的錢受的氣難道是假的嗎?!
他熬夜抄這張設計圖紙付出的精力難道是假的嗎?!
別的選手隻是付出簡單的腦力勞動,而他可是花錢出力又受氣,他能屈能伸,他的背後有程家,他還為這次決賽設計了萬無一失的謀劃!
機甲制造大賽隻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跳板,等他日後當上了議員,他還要面對更多的挑戰,但同時他也能主宰無數人的命運——
這些賤民不必哭訴命運的不公,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如果非要說不公,那明明是上天對他不公!沒有給他一個機甲制造天才的大腦!沒有給他完美無缺的長相!讓他在初賽被一個beta碾壓,還被一個貧民窟出身的賤民比了下去!
不過沒關系了......
他輸掉的,他會自己親手拿回來!
程陽彬心頭懷著報復性的快感,一氣呵成完成了這張設計圖。
俊美的面容布滿了病態的紅暈,即使是厚重的粉底也不能遮擋他的滿臉紅光,那湛藍的眼眸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好似他內心世界的反應。
驚嘆吧!
都來稱贊我的才華吧!
我一定會是今年機甲制造大賽的總冠軍!
程陽彬趾高氣揚拿起答卷,信心滿滿地走出考場,他在對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對上了門外一群評委凝重的目光。
心中欣喜若狂如曇花一現,程陽彬本能察覺到了異常,他下意識看向程路留,他二叔的眼裡是恨鐵不成鋼的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