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被瞬間吹得清醒,宋斐連忙抓住窗框,一躍而出。
就在宋斐騰空的一剎那,窗外忽然站起一個人。
不,那不是人!
盤著的頭發已經散亂,右半邊臉上被啃掉了一大塊肉,右眼不知所蹤,隻留下血肉模糊的窟窿,與左半邊妝容精致的臉形成詭異的對比。
宋斐渾身血液凝固,可已經騰空的身體根本來不及收,直直向對方撞去!
喪屍張開血盆大口,隻等獵物投懷送抱。
宋斐豁出去幹脆不躲了,甚至是用力向對方撲去。
咚地一聲,宋斐跟喪屍一起重重倒下,喪屍的嘴正好被壓在他的胸膛!
“宋斐——”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戚言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但一直繃著的弦還是將他的聲音控制得短促低沉。
與此同時他飛快往窗外翻。
宋斐壓得很用力,使得羽絨服在胸口的推壓下緊密貼在喪屍的臉上,別說咬,喪屍連張嘴都很費勁。
故而當戚言一嗓子喊出來的時候,未免招來喪屍,他連忙低聲回應:“我沒……嗷!!!”
如果說戚言情急之下的呼喚是劃亮一根火柴。
宋斐突如其來的尖叫就是加油站爆炸。
不光是剛翻出窗的戚言差點栽歪到地上,後面的羅庚和王輕遠也嚇得渾身一僵,心律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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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斐的尖叫崩斷了戚言最後一根神經,甚至沒等他“啊”完,戚言已經貼著地伸手到他胸口,摳住喪屍的上顎將其活活拖了出來,一刀狠狠戳進對方太陽穴。
喪屍停止掙扎的時候,嘴還在試圖合上咬戚言的手,奈何戚言的動作太快,根本沒給它咬合的機會。不過就算真咬上了也未必能傷到帶著皮手套的戚言。
這邊戚言把刀從喪屍腦袋裡往出拔,那邊王輕遠把帶著針頭的針管從宋斐的後背上往出拔。喪屍是肯定不會疼了,但宋斐會啊。
又是一聲“嗷”,比之前毫無防備下中針的慘絕人寰程度好些,但仍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戚言剛想開口,餘光裡忽然略過幾個黑影。
“快跑——”
不用細看戚言也知道肯定是剛才宋斐的哀嚎重新引來了喪屍,立刻大喝。
三個小伙伴虎軀一震,拔腿就跑!
夜幕下,四人狂奔,數十個喪屍追逐。
好在藥品已經到手,現在的小伙伴們再無顧慮,勇往直前盡情狂奔就是。
呃,或許顧慮什麼的,還有那麼一丟丟——
宋斐:“扎我的針管裡到底有沒有藥啊啊啊!!!”
羅庚:“應該沒有……吧。”
宋斐:“你的語氣完全安撫不了人心好嗎!”
戚言:“你撲的時候難道沒想過它手裡會有針管嗎?!”
宋斐:“帥哥不是每一個穿白大褂的大夫偶像都是容嬤嬤啊!!!”
四個人一路狂奔至來時小路,原本衝在最前面的羅庚和宋斐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慢慢被戚言和王輕遠趕超。
追逐的喪屍被甩掉大半,可仍有一小撮死忠粉,緊追不舍。
宋斐不知道喪屍的身體會不會累,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們的大腦,肯定沒有“累”這個概念。
後背的針孔還在隱隱作痛,一想到這無妄之災,宋斐簡直欲哭無淚。
抵達小路盡頭時,宋斐跑得喉間都有了腥甜味。他回頭看了眼身後,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清,但凌亂沉重的腳步聲還在,仿佛追著他們的是一隊幽靈。
背後很遠很遠的地方,還能依稀看見家屬樓頂的輪廓,零星窗口亮著燈。
那裡面一定還有幸存者,宋斐想,可惜他們沒機會再去探尋。
小路的盡頭即徹底進入主校區,道路寬敞,綠化帶繁多。而進入主校區,就意味著他們離食堂已經不遠……
沙沙。
沙沙沙。
宋斐呼吸一窒。
這種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跑在前面的戚言也驟然停下腳步。
很快,前方綠化帶的灌木叢裡冒出來十幾個黑影。
路燈昏暗,將它們的影子映得模模糊糊。
忽然路燈之下響起一聲嚎叫!
十幾個喪屍餓狼一般蜂擁而來!
仿佛要與之呼應,背後的小路裡也傳來嚎叫,一時間猙獰的嘶吼此起彼伏。
小伙伴們對看一眼,一時無法判斷究竟該向前,還是該往後,抑或,二者皆為死路。
戚言不自覺握緊武器,想回食堂,隻能硬闖,但十幾個……
“跟我來!!”
宋斐忽然一聲吼。
那是底氣十足的召喚,戚言半個耳朵都聽得出來。而就在喊聲想起的同時,宋斐已經轉了方向,既不向前,也不往後,而是朝向右邊,飛毛腿似的狂奔!
那根本不是食堂的方向,但戚言也不知道為什麼,毫不猶豫就跟上了對方!
這種時候誰還管那麼多,三個小伙伴跟著宋斐不管不顧狂奔,就連已經累得不行的羅庚,也重新爆發了耐力。
目測是順著主校區的邊緣跑,沿路荒地多,綠化少,就跟快遞點周邊似的,都屬於被遺忘的地帶。可神奇的是當跑了兩三分鍾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一座竹園。
白牆黑邊,圓形拱門,門上三個古色古香的大字——暢意園。
圍牆約兩米高,但仍擋不住牆內翠竹的綠意盎然。
恍惚間,讓人忘了這是北方的冬夜。
不過意境什麼的以後再體會吧。
四個人跌跌撞撞手腳並用連拖帶拽地總算都上了牆,氣還沒喘勻,喪屍大軍已經趕到。
醫院追過來的加路上增援的籠統算下來也有三十來個,此刻站在圍牆底下伸手胡抓亂撓,即便沒被抓到,光看著,也觸目驚心。
何況圍牆並沒有高到讓人無憂。
但凡身高超過一米七的伸手就能摸著他們腳踝,一米六以上的蹦一蹦也成。
宋斐原本以為能喘口氣,結果一時大意被猛地抓住差點薅下去,掙脫之後再不敢掉以輕心,隻能沿著圍牆不斷繞圈走動。
另外三個小伙伴也如法炮制。
圍牆呈規規矩矩的正方形,但拱門處有弧度,所以小伙伴們走到拱門時,便向後轉,繼續反方向走。不幸的是圍牆橫截面也就十釐米寬,一隻腳放在上面都屬勉強,於是大家隻能如履薄冰地走直線,跟T臺超模似的。
牆上的人走,牆下的喪屍也跟著走,但隻要上面的人多加小心,下面的喪屍也無能為力。
小伙伴們總算得以喘息,尤其宋斐和羅庚,跑得快要炸了的肺終於保住了,體力也在這樣的牆頭勻速繞圈走裡慢慢恢復。
“宋斐你挺神啊,這麼偏的地兒都能讓你找著,你是不是沒事兒總在學校裡瞎逛。”呼吸慢慢平穩,羅庚的腦子終於開始轉。
宋斐踹掉一隻不安分的喪屍爪子,不無得意道:“周一律對咱們學校的建築有多熟,我就對咱們學校的地形有多熟,我是專業的!”
“啊對,你旅遊管理的。”羅庚想起來了,“我好像看見過一次你們在學校裡搞什麼一日遊……”
“不是一次,是總搞,理論結合實踐嘛。”
“所以說選對專業是多麼重要啊。旅遊能認路,生物能認藥,化學能爆炸,體育能打架,”羅庚看著牆下已經快幫他把鞋擦亮了的喪屍,一聲嘆息,“數學能幹啥,制作喪屍種群的數據模型?”
“總比跟喪屍說英語強吧?”
“……也是。”
食堂一層後廚裡,林娣蕾剛剛給喬司奇更換了一條搭在額頭的降溫抹布,後者就重重打了個噴嚏。
林娣蕾擔心抹布太涼,連忙擔心地問:“冷了?”
燒得五迷三道的喬司奇有氣無力地搖頭,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出來一句:“可能誰想我了……”
暢意園,牆上。
羅庚:“咱們不能一個晚上光走平衡木吧,得想個脫身的辦法。”
宋斐:“嗯。”
羅庚:“嗯是什麼意思?”
戚言、王輕遠:“他有辦法了。”
羅庚:“……”
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單獨和他們仨出來玩!!!
宋斐的辦法不復雜,乍一聽還有些滑稽,但細一琢磨,又好像真的可行,甚至是有些四兩撥千斤的巧妙。
宋斐:“準備好了嗎?”
三伙伴:“好了。”
宋斐:“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