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區域裡都擺著一些雕塑半成品,有的能看出模樣,有的還是一團迷茫,而牆壁上的掛畫則是各時期的大師作品,什麼大衛,維納斯,擲鐵餅者等等,烘託著濃濃的藝術氛圍。
剛進裡間,吳洲就給了趙鶴一個熊抱!
趙鶴眼底發酸,卻還裝模作樣拍拍戰友後腦勺,揶揄:“這種激動的擁抱還是等到哥大運會摘牌吧。”
吳洲松開戰友,仍殘留著激動餘韻的臉上漸漸浮出不舍:“那我這輩子不就再沒機會抱你了!”
趙鶴黑線,沒好氣懟他一拳。
吳洲哈哈一樂。
天降戰友讓馮起白也有些激動,但他向來不喜情感外露,雖然總被評價陰冷憂鬱,可搞藝術的嘛,有點特立獨行的氣質也不是壞事。故而遲疑再三,還是咽下熱絡話,直奔主題:“你從哪跑過來的,怎麼就你自己?”
趙鶴習慣了他的冷頭冷面,也不計較,一五一十匯報了格物樓的情況。
語畢,長舒口氣:“我估摸著你倆就沒回,正巧又看見被你倆推下樓的喪屍屍體,順著花露水的味兒就找過來了。”
“我倆倒是想回,也得跑得出去啊。”吳洲一臉絕望,“這樓簡直群魔亂舞,能找到這裡藏身就已經死裡逃生了。”
這話可戳到了趙鶴痛處,立刻心有戚戚焉地握住戰友雙手:“是不是非常懷念咱們體院的樓?”
吳洲用力反握:“院系整齊劃一同學簡單粗暴!”
馮起白眯起眼睛看著倆戰友,淡淡提醒:“說別人學院壞話的時候,麻煩能避開主人翁嗎?”
趙鶴松開吳洲,轉向馮起白,發自肺腑道:“如果你被一個bulingbulign的印度妹子抱過大腿,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馮起白指指放在一旁雖已經風幹卻仍可見口水印記的護目鏡,聳聳肩:“那咱倆換,我讓印度妹子抱大腿,你讓芭蕾舞學長啃兩口。”
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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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洲重重嘆口氣,把兩個小伙伴都拉著坐下:“苦命人就別為難苦命人了。”
經過馮起白的科普,趙鶴才第一次真正清楚藝馨樓的結構。雖有九層,但分屬舞蹈、繪畫、聲樂、雕刻四個不同系,一二層舞蹈系,三四層雕塑系,五六層繪畫系,七層辦公室,八九層聲樂系。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趙鶴在一二層遇見的都是奇裝異服,而到了三層卻是小李飛刀。
不過——
“平時訓練也穿那麼正式嗎?”
“這個不叫訓練,叫彩排。”馮起白糾正。
趙鶴囧:“反正差不多嘛。”
隔行如隔山,馮起白放棄,直接解答:“出事的時候正好元旦晚會前夕,應該是周末帶妝彩排。”
趙鶴恍然大悟:“所以那個印度姑娘應該就是跳印度舞,我還看見了拉丁舞的好像,但是那個軍裝舞挺特別……”
馮起白:“芭蕾,紅色娘子軍。”
“……”難怪他總覺得正氣凜然。
出來進去都在一個樓,馮起白就算不感興趣,也每天都要被舞蹈系的熱辣風情所燻陶,偶爾遇見洋溢的,在一樓大廳就能翩翩起舞。碰上妹子還好,碰上對他飛眼的男同學,他就想一雕刻刀扔過去。
偏馮起白越冷淡,還越吃香,入學至今收到的曖昧微信能湊個撩妹大全,而且不光姑娘,還有漢子,弄得他最後幹脆退了藝術院的微信群,落得個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這些心酸往昔沒必要和戰友分享:“你的意思是戚言他們明天晚上才會行動?”
趙鶴點頭:“戚言是這麼說的。”
馮起白存疑,畢竟時間對於現在的他們很寶貴:“會不會是為了騙你回食堂,故意這麼說?”
“應該不會,”趙鶴想了想,“他找到宋斐的時候已經體力透支了,那個家伙一貫不打無準備之仗,不太可能繼續硬拼。”
馮起白這才想起趙鶴說的,戚言幾個小時不中斷往返跑英雄救美的壯舉,不可置信之餘,也不免感嘆:“真愛。”
趙鶴愣住,吳洲也一臉驚訝:“你早知道?”
馮起白皺眉:“怎麼可能。”
雖然距離趙鶴講述戚言克世界宋斐克戚言的蕩氣回腸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但吳洲仍然沉浸在震驚裡,故而看到馮起白這麼淡定,自然疑惑。
“這種事太平常了,”馮起白難得好心,多解釋兩句,“在我們院,連個處分都夠不上。”
趙鶴誠懇舉手,弱弱求教:“那請問,怎麼才能得到一個處分呢?”
“不清楚,”馮起白吹了下劉海,眼底一片清澈,“我是個很乖的學生。”
趙鶴懷疑地眯起眼睛,但又抓不出什麼把柄。
吳洲瞥了眼整齊排在地上的四把型號各異的染血雕刻刀,在馮同學肅殺的戰鬥身影閃回中,默默扭頭看向窗外。
啊,今晚的月亮,真……
“別瞅月亮了,”馮起白冷冷的嗓音拽回吳同學的神智,“既然我們八個人現在分散了,那就要想個辦法互通信息,最好能在他們拿到收音機後會合。”
“通信還不簡單,”趙鶴清了清嗓子,“喊唄。我剛才唱了好幾個小時的還珠格格,魔音練滿級了,現在紅藍緩差不多,我感覺還能再嚎五百年。”
吳洲恍然大悟:“操,是你啊。聽不太清,我還以為是喪屍嚎呢。不信你問馮起白,我還跟他討論呢,什麼喪屍啊,半宿半宿這麼嚎,夜貓子叫春似的。”
趙鶴:“……”
吳洲:“呃,但後來聽久了,其實也蠻有味道……”
趙鶴:“你圓的太生硬了!”
第73章 纏鬥藝馨(下)
馮起白沉吟思索,片刻後抬起臉,緩緩搖頭:“不行。幾棟樓距離太遠,別說你喊的內容,恐怕他們都未必能聽出來是你。而且你之前是在格物樓門口喊,聲音順著大道最裡面往外飄,沒障礙,現在我們在樓裡,隔著好幾層樓板不說,位置還被夾在中間,窗戶衝著格物樓,魯班樓那邊估計連一丁點動靜都聽不見。
“那就去樓頂,”吳洲提議,“兩邊都沒障礙,我們可以衝這邊喊完再衝那邊喊。”
“你們體院有沒有吶喊以外的辦法?”
“吹口哨?”
馮起白嘆口氣:“不能脫離人體機能嗎?”
趙鶴插進來:“敲鑼打鼓?也得有啊。”
馮起白怔住,趙鶴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們系有?!”趙鶴不傻,看馮起白表情就明白了大概。
馮起白翻個白眼:“我們系要鑼鼓幹嘛?一邊助威一邊雕刻?”
“那你什麼表情。”
“我們院沒有,聲樂系有。”
“那還等什麼,搞起來啊!”
三個小伙伴說幹就幹,然而三樓的雕塑系前同學們不是吃素的。一行十幾號人,就拿著雕刻刀在走廊裡晃蕩,活脫脫猛龍過江的古惑仔,大有你瞅啥,瞅你咋的,一言不合就飛刀的架勢。
更要命的是三樓走廊月光明亮,隻要他們冒頭,必然被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辦?”趙鶴貼在門縫上,一邊密切觀察喪屍巡邏隊,一邊小聲分析形勢,“硬闖估計懸。”
吳洲貓腰擠在他身側,也努力從門縫往外瞅,忽然瞄到不遠處牆上的紅色裝置,眼睛一亮:“消防水帶!”
喪屍似乎察覺到了說話聲,走在最後面的一個忽然猛地轉身。
趙鶴一驚,立刻關門落鎖。
三個人回到裡屋商議——
吳洲:“我覺得可行,水柱衝擊力相當大了,擋住喪屍沒問題。”
“呲起來當然沒問題,”趙鶴遲疑,“但前提是那玩意兒能用嗎?看起來就像年久失修報廢的,確定不是擺設?”
“放心吧,”一直沒出聲的馮起白,冷靜而篤定,“別樓的我不知道,藝馨樓的消防水帶絕對好用。”
“你們用過?”趙鶴納悶兒,“入學以來沒聽說咱們學校哪裡起過火啊。”
馮起白攤手:“不是非要起火才能用的。”
趙鶴懵懂地眨巴下眼睛,感覺自己和對方不是一個世界的:“這真是一個非常神奇的說法。”
“消防水帶是我們院非常重要的行為藝術道具,有時候接口不嚴或者水量衝力有問題,都會被及時上報。”馮起白說到這裡等了一會兒,感覺趙鶴消化得差不多了,才溫柔詢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鶴感覺自己明白了,但又好像明白的不是那麼透徹,但他更迫切想知道的是:“你們到底作得有多頻繁……”
“這取決於行為藝術家的收尾是完美潛逃還是校內處分。哦對,私開消防栓是夠格被處分的。”
“這兩種收尾有什麼區別?”
“前者在這場行為藝術的最高潮處畫上了一個滿是華彩的休止符,意味著成功,而一個已經成功的行為藝術會讓後來者對重復興趣缺缺;後者意味著失敗,但失敗卻可以刺激人們前赴後繼,這是對藝術的尊重,也是對藝術的獻身精神。”
“……”趙鶴咽了下口水,求助場外觀眾吳同學,“你能聽懂嗎?”
吳洲抓抓頭:“呃,差不多。”
趙鶴:“那你能不能用人類的語言給我簡明扼要解釋一下?”
吳洲:“中二熊孩子熱衷作大死。”
趙鶴:“好兄弟!”
龍王激蕩,水漫藝馨。
當暴烈水柱從消防水帶口噴射而出的時候,趙鶴同學找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概!
十幾個喪屍被強烈衝力呲的東倒西歪,狼狽得站也站不起來,趙鶴餘光掃到倆仍在觀望的戰友,急躁催促:“跑啊——”
這一催連帶著身體也微微偏轉,結果一個沒控制住方向,消防水帶就放飛了自我,直奔倆戰友而去。可憐吳洲、馮起白,尚未起跑,就落了個晶晶亮,透心涼。
無辜戰友一聲吼:“趙鶴!!!”
尷尬和愧疚排山倒海襲來,趙鶴慌亂地想該怎麼辦,該怎麼說,這種情況如果是……是宋斐,對,如果是宋斐會怎麼辦?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