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在哪邊?”喬司奇貼近周一律,壓低聲音問。
周一律很難給外院同學解釋清楚,索性簡單明了道:“就跟著我走吧。”
喬司奇驀地想起對方曾經說過的經典語錄“難道我就不迷路了嗎”,頓時心裡沒了底:“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被如此看低讓周一律有些不爽:“別的樓層不敢說,這一層,我主場!”
半分鍾之後。
周一律拉開一扇所謂樓梯間的門,然後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間廁所。
“你主場?”
“近鄉情更怯,難免認錯門。”
“滾!”
跌跌撞撞,二人竟真摸到了樓梯,更幸運的是樓梯裡空空如也,簡直像綠色通道。
然而喬司奇的興奮沒持續多久,剛走到八樓,樓梯斷了。
嗯,斷了。
沒有繼續往上的任何路徑,隻能進入八樓走廊。
喬司奇滿心鬱悶無處發泄,隻能狠狠捶了周一律一拳。
周一律簡直比竇娥還冤,這破樓又不是他設計的!
八樓的走廊也還好,雖然比七樓雜亂了些,但現下空空蕩蕩,既無人,也無喪屍。牆壁上有了零星的紅色,兩個人都下意識地不去看,心裡便沒那麼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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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律認路的成功率一直維持在50%,弄得每次他打開什麼門之前,喬司奇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
比如現在。
周一律:“準備好了?”
喬司奇:“開吧。”
咔噠。
周一律按下看起來很像樓梯間防火門的門把手,緩緩拉開門扇。
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個非常開闊的足有普通教室三四倍大小的空間,同樣的沒有桌椅板凳。反而用薄薄的竹簾很有意境地分隔出很多半開放空間,每個空間裡都有一張工作案臺,上面或整齊或零散地堆著一些專業材料。
這不是樓梯間,這是建築系同學的手工作業場。
毋庸置疑,周一律又一次認錯了門,找錯了路。磨合至今,喬司奇已經完全能接受這樣的小小失誤,但前提是錯路裡沒有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
這是一個完全不空的空間。
每一個半開放空間的工作臺旁都聚著兩三個同學,十幾個工作臺就是二三十。
現在,它們都隨著開門聲,齊齊凝視過來,目光熱切,面容猙獰。
不知哪位前同學一聲怪叫,二三十號喪屍觸電般彈起,蜂擁而來!
周一律一薅喬司奇脖領:“跑啊——”
還用他說,喬司奇早跑前面去了,周一律這一薅,反而影響了他的速度。但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他不挑理,他就是想知道:“出事的時候不是周末嗎,你們院同學要不要這麼勤奮?!”
“學長們要做畢業設計啊!!!”
誤打誤撞,兩個人沒找到通往九層的樓梯,倒進了一個小隔間。周一律砰地關門落鎖,喬司奇立刻開手機照亮,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光線亮起的時候,學長喪屍的大部隊已經從門前掠過。周一律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長舒口氣,再次確認門鎖無恙,這才回過身來。
然後他看見了木然呆愣的喬司奇。
再然後,他也跟著看見了讓戰友異樣的源頭。
血。
滿牆的血。
這隻是一個茶水間,最多能容納八九個人,三面牆壁一面門,沒有窗戶,平日裡隻放著兩臺飲水機和一張條桌,還有幾桶備用的純淨水。
而此刻,飲水機傾倒,幾個純淨水桶也凌亂地躺在地上,多半是完全空的,個別一兩個還殘留著一些水,因為水面低於平躺水桶口的高度,故而靜置桶中,不再流淌。
或許地面曾經是湿的,但現在已經完全幹了,隻留下被稀釋後的紅,染在深色的大理石地面上,不甚明顯。
相比之下,白牆上的紅,觸目驚心。
那血有深有淺,有明有黯,有噴濺狀的點點,也有蹭上的不規則,甚至,還依稀可辨幾個血手印。
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這裡曾發生過怎樣的慘烈。
他倆不敢深想,因為無論想出的結果是躲在這裡的同學們被喪屍襲擊了,還是根本沒有喪屍從頭到尾這裡就隻有人,都不是他倆能承受的。
有些東西,無論你是否願意面對,它都存在。
但如果不是必須面對,他們寧願避開,起碼心裡好受些。
關掉手機,茶水間徹底陷入黑暗。
沒有窗戶,沒有月光,這裡就像個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
“還是亮著手機吧。”周一律壓抑得有些難受。
喬司奇何嘗不想要光亮,可:“沒剩多少電了,現在又停電,不省不行啊。”
“你拿的不是林娣蕾的手機嗎?”
“她的也是蘋果。”
“你就不能借個國產的?!”
“不能,這關系到一個果粉的尊嚴。”
“……”
喬司奇坐到地上休息,周一律卻貼在門上足足聽了十來分鍾,直到確認外面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才招呼Johns:“休息完沒,休息完就出發。”
喬同學愣住,直覺反問:“去哪兒?”
周一律懷疑他失憶了:“院長辦公室啊。”
“你等會兒,我不是太懂這個邏輯關系,”喬司奇不恥下問,“去院長辦公室不就是為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現在這裡能滿足躲藏需求,為啥還要冒險繼續去頂層?”
“因為這裡看不見外面。”
“你想看什麼?”
“戰友。”
“……”
“我們躲在這裡,安全是安全了,但沒辦法知道收音機的進展,更收不到隊友信息。在院長辦公室就不一樣了。辦公室窗戶下面正對著路,他們如果拿到收音機,返回時就必須路過我們樓下。到那時候我們一低頭就能看見。退一步講,如果他們失敗了,想傳遞信號要我們支援,我們在一個有窗戶的地方,也更容易收到信號。”
“恭喜你,成功的說服了我。”
“什麼時候不需要我說服了,你就長大了。”
“你真應該認識認識我爸,你倆肯定投緣。”
“……”
從八樓到九樓,周郎和小喬爬了四十分鍾。期間迷路無數,還遭遇了好幾次喪屍。最常見的情況是周一律說這有路,結果打開,是一間教室。及至最後喬司奇已經絕望了,隨便撈一扇門說這肯定是教室,結果開門,居然是樓梯。
終於抵達九樓的喜悅不足以衝散喬司奇的抑鬱:“你到底是不是天天在這裡上課啊!”
周一律欲哭無淚:“我他媽都是坐電梯啊!”
喬司奇:“問題是樓梯蓋成這鬼樣子能通過消防驗收嗎!”
周一律聽不得自己學院被人說壞話,況且:“你之前不是說過再不吐槽我們樓了嗎!”
“可架不住它一遍遍挑戰我的底線啊!!!”
不知是不是魯班大神聽見了喬司奇的吶喊,剛到九樓,就送給他倆一個裝模型材料的紙殼箱。那箱子一米三見方,塞倆人進去綽綽有餘。
喬司奇和周一律也不負眾望,箱子上面摳四個洞,兩兩一組,分置左右,然後二人便將箱子底部掏空,鑽了進去。
兩個人頂一個箱子,別的地方沒什麼難度,就是這個腿得一直曲著,不能站直,直了就露餡了。同時移動速度也不能太快,以防被喪屍發現。
若不是他倆連戰鬥帶找路體力不支,短時間內真的不想再戰鬥或者逃亡了,也不會出此下策。
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走廊上遇見喪屍,他倆就停下不動,直到喪屍走過去,才繼續搜尋。可碰到第五個喪屍的時候,出了問題。
他倆仍然是機警地停住不動,但喪屍也停在箱子旁邊,不動了。
接下來它仿佛聞到了某種喜聞樂見的氣味,竟忽然一口啃上了紙箱!
喬司奇和周一律嚇得心髒都快停了。
你要說面對面戰鬥,他倆說不定還不會這麼忐忑。但忽然躲起了貓貓,這種隨時可能會被發現的緊張感是巨大的。
好在喪屍啃了兩下,似發現口感不對,最終放棄,搖搖晃晃遠去。
但兩個小伙伴得總結戰鬥經驗啊——
周一律:“它們能聞見咱們的味道,隔著箱子都能。”
喬司奇:“嘖,出來的時候花露水擦少了。現在怎麼辦?”
周一律:“沒事,我有備貨。”
窸窸窣窣。
呲呲。
喬司奇:“阿、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