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啊,三個老爺們兒逼妹子認錯光榮啊?”
“我對你們仨太失望了!”
趙鶴他們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這局面,但看著楚楚可憐的黃默,又覺得兩位留守同學罵得實在太對了,他們仨這不就是欺負人麼,簡直是禽獸!
“其實吧,驚心動魄這麼多天,能抽空安靜坐會兒也挺好。”趙鶴捂住發疼的胸口,昧著良心說。
“是啊是啊,感覺心都寧靜了。”何之問連忙附和。
馮起白則直接坐到黃默對面,彎腰從下往上看著對方低垂的雙眸,心一橫:“其實我們就是嫉妒,憑什麼小地雷隻給你面膜,不和我們分享!”
黃默撲哧樂出聲來。
趙鶴和何之問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在心裡給馮起白比了個大拇指——豁得出去,真漢子。
不過他倆想不通的是,怎麼到最後演變成他們仨變著法哄黃默開心了呢,究竟主動權是啥時候逆轉的?
終於踏實下來準備抱團歇息的時候,吳洲和傅熙元才真正弄清楚來龍去脈。前面的討論無需多言,何之問已提前在2班做過科普,除了1班的固定資產裡居然有一輛車,屬於絕對的超綱事件外,其餘都和最初的談判預想一樣,地點就定在格物樓,目標就是全波段收音機。
但是後來黃默無意中看見了林娣蕾背包裡露出的面膜,成了增加合作分支的契機。
兩個女人怎麼激情難耐當場護膚的略去不表,但這件事讓“快遞點”這個特殊的地方浮上水面。原本林娣蕾隻是給黃默講面膜哪裡來的,後來不知怎麼的靈光一閃,說咱們可以先去快遞點啊。反正食堂離快遞點也近,用來試驗一下默契度再合適不過。大不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毫無團隊度,全被衝散了,那基本靠跑的也能奔回食堂一樓窗戶這裡,再不濟就爬樹,總之危險系數不算太高。況且快遞點裡還有很多沒拆的包裹呢,光是想想,就讓人手痒。
奇葩的起因,卻出了個靠譜的結果。
其實快遞點裡的東西對於現在已經駐扎食堂,暫時不愁吃的小伙伴來講,意義不大,最多就是能找到一些御寒衣物,或用來打地鋪或用來當被子。但換個角度,就像林娣蕾說的,用來當組團的試金石,還是非常值得一試的——如果他們連這麼近的快遞點都攻不破,那也別想什麼格物樓了,去也是送死。
“不早了,都睡吧。睡飽了明天晚上才有精神行動。”趙鶴打個哈欠,給小伙伴們的討論畫上了句號。
所有小伙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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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鶴:“晚安。”
黃默:“對了,樓下有廁所。”
傅、吳:“……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說?!”
要知道沒有廁所的三天裡他們每次把系好的沉甸甸塑料袋順窗戶甩到幾十米外的不知名處都充滿了自我厭惡的罪惡感啊!
“喊什麼啊,電影為什麼都把彩蛋放到最後?”趙鶴深沉地吐出一口白氣,待它飄搖著消散在夜色深處,才緩緩道,“因為驚喜。”
樓上同學因合作洽談順利而心情愉悅,又因偶得廁所驚喜連連,很快就隨周公去了夢鄉。這是他們幾天來第一次真正睡著,連寒冷都再無法侵襲,隻剩下夢裡的陽光明媚,色彩斑斓。
樓下同學的心態卻有微妙不同。
相比隻經歷過從宿舍到食堂的衝鋒戰的2班,1班同學的戰鬥經歷要豐富得多,也驚險得多。有句話叫愈戰愈勇,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愈戰愈清醒。他們願意樂觀地相信未來的光明,但也客觀地預見到道路的曲折。這不是game over就可以重新再來的遊戲,而是一旦死亡就隻能銷號刪檔的現實。
機會隻有一次,生命也隻有一次。
他們沒辦法不多想。
每個人都想太多的結果就是氣氛莫名沉靜,好像這是一班革命志士,明天就要慷慨就義了。
直到宋斐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這讓他有些尷尬,好像大家都在深思熟慮就自己沒心沒肺,隻得用提問給自己解圍:“呃,你們都不困嗎?”
戚言看了他一眼,好像想笑,但最終沒有表露出來,隻是眼裡的光柔和了,轉頭對著大家說:“都睡吧,已經後半夜了。”
小伙伴們總算動起來,該洗臉的洗臉,該刷牙的刷牙——原本隻有從自己宿舍出來的周一律、宋斐、羅庚帶著牙刷,後來到了超市,戚言、喬司奇和林娣蕾才補上。於是現在隻剩下王輕遠和李璟煜兩位同學還是拿食指蘸著牙膏蹭。
沒多久,八個人就一個挨一個地躺到地鋪上。頭枕著背包,腳則大部分都在地鋪之外,而且不能平躺,都是側躺著你擠我我擠你,這才讓兩邊的同學勉強還有一絲地鋪可用。
這種仿佛兩個人分享一個宿舍單人床的極親密的距離已經大大超越了人心裡的安全距離,要知道在超市和圖書館的時候,雖然也是睡地鋪,但小伙伴們彼此之間仍然保持著相對獨立。
可後廚裡真的是太冷了。
後半夜是一天裡氣溫最低的時候,之前光顧著討論沒覺得,如今真躺下來,才感覺到寒意刺骨。哪怕是彼此挨得這麼近了,幾乎是我的前胸貼著你的後背,整個人還是不自覺發僵。
關了燈又擋了百葉簾的後廚裡,沒有一絲光。哪怕眼睛適應了黑暗,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隻有彼此的呼吸是那樣清晰,依靠是那樣真切。
“哎你抱我幹嘛!”周一律的驚叫驟然響起,飽含不適與恐懼。
“摟一下又死不了,我都快凍成狗了,不能給點熱傳遞啊。”Jonhs同學一邊說著一邊收緊胳膊,到後面幹脆連腿也上去了。
“憑什麼熱傳遞就是我把熱傳給你啊,你怎麼不給我傳一傳,”周一律這叫一個崩潰,死活沒想明白躺下的時候怎麼就選了這麼個倒霉鄰居,“哎哎你慢點要勒死我了……”
“你倆取暖可以,能不能不要搞得這麼激烈。”宋斐在黑暗裡翻了個大白眼,剛吐槽這年頭直的比彎的更像GAY,卻忽然感覺到不對。
因為男女有別,即便睡得這麼緊密,林娣蕾還是被安排在了地鋪邊緣,左邊是宋斐,右邊就什麼都沒有了。誠然,宋斐的安全系數很高,但可能是女生的矜持,或者就算是GAY也畢竟還是個男的,林娣蕾並沒有往宋斐這邊擠,相反,還盡可能保持了微弱的距離。
悄悄地,宋斐用手掌貼上了對方的後背。他的動作極輕,在觸到對方的羽絨服之後,便不再動,饒是如此,仍佐證了自己的判斷——林娣蕾在發抖,抖得很厲害。
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宋斐忽然輕喚了一聲:“小地雷。”
“嗯?”林娣蕾回應得很快,聲音裡是強裝的鎮定。
“別穿著羽絨服了,脫下來蓋著會好一點。”
地鋪有限,大家都是和衣而眠,但實際上同樣一件衣服,穿著睡和蓋著睡,是完全不同的,後者會更溫暖些。
林娣蕾遲遲沒回應,也沒動,其實是有些猶豫。
雖然在黑暗之中,但她知道所有人都沒有睡,這時候就她自己寬衣解帶……
“操,你早提醒啊。”
“我都快凍傻了。”
“就知道憐香惜玉,不知道心疼弟兄,人渣!”
刺啦。
咔。
窸窸窣窣。
“秋衣還用脫嗎?”
“誰他媽光膀子摟我呢?!”
林娣蕾忍俊不禁,所有寒氣都化成了一汪水,從眼底溢出,又被她努力憋回去。
再不矯情,她也幹淨利落脫掉羽絨服,復又蓋回身上。不料剛蓋嚴實,就被連人帶羽絨服一起摟進堅實懷抱。
林娣蕾下意識想掙脫,背後之人摟得卻更緊。
“放心,”宋斐鄭重承諾,“我對你真沒感覺。”
林娣蕾黑線,不知道該安心,還是該踹他一腳。
女生的體質原本就比男生更畏寒,宋斐高中時候有個女閨蜜,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當時他不懂,還笑話對方嬌氣,結果被一頓捶,最後被強行科普一波女性氣血的相關知識。由於被捶得非常兇殘,故而知識也記得尤其牢固。
到現在每次放假回家,宋斐還會找對方出來玩,分享彼此的大學趣聞,再追憶一下逝去的高中歲月……
甩甩頭,宋斐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想多了,就更怕死了。
懷抱裡的姑娘好了很多,但並沒有完全暖和起來,偶爾還會抖上一下,宋斐感覺得到。
要不和林娣蕾換個位置?宋斐琢磨著,畢竟那邊沒有人,自己這邊摟得再緊,另一邊還都是撲面涼氣。可是換了位置,林娣蕾這邊是自己,那邊就是羅庚了,宋斐對於羅同學的自制力真的沒啥信心。別說對方還喜歡小地雷,就是一個普通男的,這麼近地靠著一個美女睡,誰要說他沒反應,那都是吹。
“戚言。”
黑暗裡,一直在腦海裡推演著格物樓之戰的戚同學忽然聽見了前男友的呼喚。
“嗯?”他的反應幾乎是瞬間的,什麼格物樓、收音機都邊去吧。
“你過來唄,躺這邊。”
“……”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戚言有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
其他根本沒睡著的小伙伴也嚇一激靈,喬司奇連忙勸:“那個,宋斐,雖然摩擦能夠生熱,但摩擦也容易起火,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考慮個屁!
戚言忍著踹喬司奇的衝動,騰地起來瞬間移形換影,眨眼就到了宋斐身邊。速度之快就好像戴了紅外線眼鏡,在黑暗中如履平地。
“哪裡?”戚同學將氣喘籲籲的自己很好地隱藏在夜色深處,隻留下高冷禁欲的淡淡詢問。
“王輕遠你往那邊挪點。”宋斐忽然說。
沒了戚言,王輕遠和周一律之間就空出了位置,現下宋斐一指揮,王輕遠就懂了。向左挪到戚言的位置,右邊的李璟煜、羅庚依次跟上,最後是宋斐摟著林娣蕾一起往左挪,將最右邊緣又空出了一個人的位置。
戚言看不太清,但腦補也知道大概什麼情況了,憑聲音判斷大家都挪完之後,乖乖躺到了林娣蕾原本的位置。
宋斐叫戚言過來的時候,林娣蕾就明白他的用意了。等到戚言躺下,其他小伙伴們也後知後覺,尤其是羅同學,那“為啥不叫我”的抗議簡直是哀怨,雖然沒多少人相信他“絕不越雷池半步”的保證。
冷風再不見。
林娣蕾把頭抵在宋斐胸口,聲音變了調:“對不起,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明明那麼努力想跟上大家的步伐,想不拖累大家,但某些時候,性別差異真的是不可抗力。
“別啊,”宋斐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這個可怕的猜想,“光是一群大老爺們兒逃命,不等被喪屍弄死,臭也臭死了,你聞聞我們現在,全是臭哄哄的,就你身上還有點香。”
林娣蕾囧,這個思考問題的角度她是佩服的。
而且宋斐絕對真心實意,尤其是現在佳人在懷,這種對比更為強烈:“也是怪了,咱們一樣該洗漱洗漱該洗頭洗頭該擦身上擦身上,對,你是更勤快一點,但是衣服呢,衣服咱們都沒洗對吧。怎麼我們就臭了你不光沒臭還挺好聞的,不科學啊……”
“我本來就比你們香!”這一點小地雷還是要堅持的,不過呢,“當然也是需要一些輔助的啦。”
“香水?”那頭的喬司奇同學一猜就中。
“嗯。”林娣蕾大方承認,至於她用在身上的不是噴霧而是走珠香水這種,就不強行科普了。
“所以宋斐說得很對,”為打消林娣蕾的顧慮,喬司奇也加入了寬慰行列,“一個隊伍裡,女生是很必要的,就像洗手間裡不能沒有空氣清新劑一樣。”
林娣蕾:“呃,感謝你對我的肯定,但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比喻。”
所有男同學:“……我們更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