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道:“那想出來了嗎?”
段白月看著他:“說說看,你喜歡什麼樣的地方?”
楚淵道:“江南。”
“還當你會挑個遠些的地方。”段白月側身撐著頭,“江南,是因為葉谷主嗎?”
“不想離開大楚,除了王城,那裡是最繁華的地方。”楚淵道,“水路陸路四通八達,若是待膩了,想去哪裡都方便。”
段白月失笑:“果真是當慣了皇上。”
楚淵挑挑他的下巴。
“放心,將來定然不會讓你洗米。”段白月翻身壓住他,“什麼都我來做。”
“躺好睡覺。”楚淵拍他。
“不要。”段白月在他脖頸邊蹭。
楚淵道:“精蟲上腦。”
“吃了這麼多天苦,多少也要給些甜頭。”段白月道,“否則多可憐。”
楚淵扭頭躲開他:“至少先等到金蠶線重新蟄伏回去。”
段白月道:“那我便也該回西南了。”
楚淵:“……”
“一分開就是三年。”段白月道,“就算一回頂一年,你也還欠我三……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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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捏著他的嘴。
段白月費力道:“為何不是直接親上來?”
楚淵松開手:“嗯,不親。”
“此等佔便宜的事,當真不做?”段白月提醒,“親的那個人比較佔便宜。”
楚淵拖過一個枕頭,把他的臉擋住,卻也沒有制止對方越來越放肆的動作。
畢竟當真是……三年。
先前也就罷了,可如今兩人早已互許終生,莫說是三年,就算是三天分別也不願。
從小到大,他都知道自己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也知道想要太子之位的人不止自己一個。所以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攻心算計,也習慣了有事自己解決,從不指望能有人施以援手,除了他。
有過擁抱在一起的溫暖感覺,誰還會想要孤獨一個人。可偏偏自己不是小瑾,不是逍遙自在的九王爺。既然爭得了江山,便要替社稷萬民負責,自己頂多等他三年,他卻要等自己二十年。算起來自打兩人相識,佔便宜的人似乎一直就是自己。
“疼了?”看他眼眶泛紅,段白月猶豫著停下動作。
楚淵搖頭,手臂環住他的脖頸,翻身將人壓在下頭。
段白月問:“仗著我沒力氣,要造反是不是?”
楚淵笑:“嗯。”
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繼續先前未完的魚水之歡。
楚淵下巴抵在他肩頭,睫毛在燭火下投下美好陰影。
最後一個瞬間,段白月低頭吻住他的雙唇,將所有聲音都堵在了纏綿裡。
後半夜的時候,兩人相擁而眠。彼此體溫相互傳遞,手指也扣在一起。
第二天清早,段瑤在廚房吃完早飯,回小院就見南摩邪正在鼓搗那堆雞屎,於是臉色一白,轉身往回走。
南摩邪抖抖胡子,真是個小娃娃,這就受不了了。說難聽了是糞,說好聽了可是雞矢酆,老祖宗傳下來的藥。曬幹加上朱砂,紅豔豔的,總算與所謂“天辰砂”有了幾分關系。
南摩邪松了口氣,將粉末裝入一個華貴的小瓷瓶中,方才拿著去找小徒弟。
段瑤滿臉嫌棄,將小瓷瓶裝入自己懷中。
南摩邪問:“可記得到時候要怎麼說?”
“自然是記得的。”段瑤點頭,隻要你別讓哥哥當真喝這見鬼的玩意,那麼一切好說。”
南摩邪放了心,回到住處後,又到隔壁小院看了看。
楚淵恰好推門出來。
“皇上。”南摩邪趕忙行禮,又問,“我那徒弟怎麼樣了?”
“精神好了不少。”楚淵道,“前輩可要進去看看?”
那還是看看吧,畢竟是徒弟。南摩邪拍拍手,剛才跨進小院,屋裡就傳來“哗啦啦”一陣碎裂聲。
楚淵臉色一變,轉身推門衝進去。
段白月正扶著桌子咳嗽,地上有一攤刺目鮮血,以及不慎打碎的茶壺。
“怎麼了?”楚淵上前一把扶住他。
南摩邪也受驚不少,按理說過了這幾日,金蠶線也就差不多該回去了,怎麼現在看上去反而還更嚴重了些。
段白月擺擺手:“無妨,金蠶線又醒了一回。”
楚淵將他扶到床上,又彎腰替他脫了鞋靴。
趁著這片刻時間,段白月迅速向南摩邪使了個眼色。
南摩邪會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相,道:“如此怕是不行,為師替你療傷。”
段白月點頭:“也好,多謝師父。”
“可要我幫忙?”楚淵問。
南摩邪與段白月一道搖頭。
“去隔壁等會吧。”段白月道,“扎幾針就會好,用不了多久。”
楚淵點頭,也未多想,替他擦了擦額頭冷汗後,便起身出了門。
一直等到屋門被關上,段白月方才趴在床邊,吐出了一口鮮血,紅中帶黑。
南摩邪大驚失色:“你中了毒?”否則單單靠著金蠶線,遠不至於吐出如此顏色的淤血。
“先前沒發現,剛才想去桌邊喝茶,卻覺得有些不對。”段白月搖頭,“這回不是金蠶線,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見他臉色蒼白,南摩邪抬手拍在他胸口,緩緩過了些真氣給他。待到呼吸平緩後,方才取過銀針替他檢查傷勢。
脫掉上衣之後,後背一片青黑,再看掌心,也隱隱泛出青黑色的紋路。
段白月猜測:“菩提心經?”
南摩邪道:“屍毒。”
……
段白月道:“西南府的人,也會中屍毒?”
“自然不會是一般的屍毒。”南摩邪道,“是藍姬。”
“怪不得。”段白月擦了擦嘴邊血跡,苦笑,“還說她怎麼會白白來送死。”
“天剎教已毀,容貌已毀,她自然不會甘心。”南摩邪道,“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便隻有同歸於盡,自己替自己報了仇。”
段白月問:“屍毒要如何解?”
南摩邪道:“尚且不清楚是何物所制,你需得馬上隨我回西南冰室練功,片刻也耽誤不得。”
段白月道:“雲德城距離西南路途迢迢,師父確定我現在這模樣,能堅持到數月後?”
南摩邪道:“不確定。”
段白月:“……”
南摩邪道:“所以要先將你封住,回西南再拆開慢慢解毒。”
段白月頓了頓,試探:“裝進缸裡嗎?”
南摩邪拍了一把他的腦袋:“裝進缸裡的那叫鹹菜。”
段白月道:“師父下回出手可以再輕一些。”原本就頭疼,再打一巴掌,簡直要炸開。
南摩邪道:“用白玉蠟封。”
段白月道:“也並沒有比缸更好。”甚至還不如缸,至少聽著尚且能呼吸。
南摩邪嘆氣:“此事絕非兒戲。”
“我自然知道。”段白月笑笑,唇色有些蒼白,“見師父愁眉不展,說些胡話逗趣罷了,毒已經中了,唉聲嘆氣也沒用,師父也不必憂心。”
“這段路,你可要挺著撐住。”南摩邪道,“回了西南冰室,一切好說。”
段白月點頭:“好。”
“為師先替你將內力滌清一回。”南摩邪道,“將毒物能帶出來多少,就先帶出來多少。”
段白月答應:“好。”
屋外,楚淵也沒回房中,一直坐在石桌下等。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屋門方才被打開。
南摩邪扶著腰出來,頭暈眼花。
“前輩。”楚淵攙住他,“怎麼樣?”
南摩邪道:“這回的金蠶線有些兇。”
“所以?”楚淵擔憂。
南摩邪道:“讓他多睡一陣子吧,然後便啟程回西南。雪凌山上的冰室是段家人自小練功的地方,有靈氣,又有藥石為床,會事半功倍。”
楚淵道:“此地距離西南,尚且還有數月路程。”
南摩邪道:“先假死即可。”
“假死?”楚淵不解。
南摩邪道:“假死之後,便能在路上多耗幾個月。”
楚淵隻有點頭。
“我先去山下抓些藥。”南摩邪道,“人已經睡著了,怕是一時半刻不會醒,卻也不必擔心,有他睡著便是。”
楚淵點頭:“多謝前輩。”
南摩邪轉身出了小院。楚淵推門走進內室,就見段白月果真正在沉睡,或許是因為方才受了痛楚,臉色比起前幾日更是蒼白了許多,握住放被子外的手,也是一片冰涼。
楚淵將他的手湊在嘴邊,低頭落下一個親吻,心裡有些疼。
每回自己受傷受委屈,替自己療傷的人是他,替自己出氣的人也是他,如此過了將近十年。如今見他躺在這裡,自己卻無計可施,空有這天下,空有個神醫做弟弟,也找不到傳聞中的天辰砂。
雖說他說起時遮遮掩掩,但不用想也知道,菩提心經即便是練了,怕也不能完全治愈金蠶線之毒。看著他幹裂的雙唇,楚淵在幾乎想要即刻便率人回宮,然後揮兵南下。
各路軍隊調撥已經完成,隻要自己一聲令下……楚淵微微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冷靜,心卻是越來越亂。
天辰砂,天辰砂。楚淵手緊緊握成拳頭,扭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幾乎不能去想若沒有他,若他當真沒有熬過這三年,將來的幾十年,自己一個人要如何過。
段白月費力地睜開眼睛,神思依舊有些恍惚。
楚淵蹲在床邊:“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