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肖樂悅面色復雜地看了一眼景辭這個幸運兒,怕他深問,連忙換了話題:“對了,你日用品和零食什麼的,都多準備點。”
他豎著兩根沾了地瓜的手指,往紙袋子上抹了抹:“集訓隊訓練強度很高的,每天至少要學習十四個小時,到時候你連水都不敢喝多,就怕出去上廁所耽誤時間。”
回想起那段日子,肖樂悅還是忍不住咂舌,他大學畢業寫論文的時候都沒那麼拼過:“心理和身體壓力都很大,小景,你得抗住啊,哥看好你。”
景辭給他遞了張紙巾,笑笑:“我盡量。”
集訓隊是初四早上八點準時報到,景辭提前了一天到。把行李放到酒店之後,他請肖樂悅出去吃了頓飯,沒多在外面逛,送走他就回了房間。
剛剛肖樂悅在,他不好一直看手機,就沒怎麼跟贏驕聊天。這會兒時間空出來了,想到自己放在書房書櫃最下方的東西,景辭忍不住給贏驕撥了過去。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接起,話筒裡傳來贏驕熟悉的聲音:“吃完飯了?”
景辭“嗯”了一聲。
“這麼乖,”贏驕輕笑:“一回來就電話我,我是不是得獎勵你點什麼?”
“不用,”贏驕手松,有用沒用的東西隻要看順眼就往回買。景辭怕他又亂花錢,連忙道:“我不要,你別費心了。”
“怎麼能說是費心,”贏驕挑眉,恬不知恥道:“這叫雙贏。”
景辭沒聽明白:“什麼?”
“獎勵你點兒……”贏驕舔了下唇,把手中的筆扔到一邊,懶洋洋地晃著椅子,低聲道:“好吃的東西,你喜歡,我也喜歡,是雙贏沒錯吧?”
他故意咬重了“好吃”這兩個字的讀音,景辭一呆,反應過來後頓時羞恥得臉頰滾燙,腦袋都冒煙了:“你……你正經點。”
這就不正經了?他連千分之一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呢。
贏驕嘆息,他家小同學的臉皮還是太薄,一定是在床上鍛煉的少了。但想到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集訓,贏驕怕再調戲下去讓他分神,隻好咽下到了嘴邊的葷話,意猶未盡道:“行,聽你的,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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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辭起身拉開窗戶,冷風瞬間從縫隙中灌進來,讓他臉上的溫度降了不少:“我……之前忘了跟你說。”
“嗯?”
景辭調整了一下呼吸,佯裝自然道:“你的戶口本我放到書房的書櫃裡了。”
景辭年前都在弄轉戶口的事情,許是要找點成年後的儀式感,堅決不許他陪著。隻在最開始的時候,要了他的戶口本看。
贏驕也沒覺得奇怪,聞言隨口應了一聲:“好。”
他沒察覺出什麼啊……
景辭有點失望,還有點藏著寶藏等人挖掘的期待,又強調了一遍:“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要用的時候可以去那裡找。”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發現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景辭握著手機,偷偷地笑了。
“嗯,知道。”贏驕對戶口本沒興趣,再說那玩意幾年都用不到一次,他懶得過去看,把話題轉回了景辭身上:“明天緊不緊張?”
比起緊張,景辭更多的是即將接觸到新知識的興奮,他實話實說:“一點也不。”
贏驕笑了,真的是景辭式的回答,對自己喜歡的學科抱有純粹的向往,且……極度自信。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確認景辭現在心態平穩,一個人也沒什麼不適應,贏驕便沒有再打擾他,催促著他掛了電話。
當天晚上,景辭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去陽城附屬中學報道。
領了胸牌和時間安排表之後,由工作人員帶去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間,看得出,學校方面非常用心。不但在每張床上貼了選手的名字,以防止搶床位造成矛盾,宿舍裡也收拾的幹幹淨淨。
景辭到的時候,其他三個舍友已經到了,正在往櫃子裡放東西。見到他後,紛紛跟他招呼。
其中有一個叫王瓊的小胖子,對景辭尤為好奇,湊過去問他:“你是東海省的,對吧?”
景辭拉開行李箱,一邊把裡面的東西往外拿,一邊道:“是的。”
“我看了好多你的新聞。”王瓊嘿嘿一笑:“你真的挺厲害的。”
“沒有。”景辭笑了一下,剛才他已經知道了王瓊在全國決賽中的分數:“咱倆分數差不多。”
“不一樣的。”王瓊幫他遞了下衣服,抬頭道:“我們省在競賽方面本來就有優勢,這次光我們學校就來了三個人,不過可惜,都不在一個宿舍。”
景辭出發之前得了劉老師的囑咐,要他盡量對周圍人熱情一點。所以既然王瓊遞來了橄欖枝,他也就順勢接了。不出一會兒,兩人之間的生疏感便去了不少,還約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飯。
集訓隊是全封閉式訓練,吃飯就在學校食堂,不允許出校門。
“看到他了沒?”午飯過後,兩人走出食堂,王瓊指著前方一個高高瘦瘦的人,低聲對景辭道:“他叫岑海,特別牛。是明天上午開幕式要上臺發言的選手代表,差不多國家隊預定了。”
王瓊的學校在競賽方面成績非常厲害,因此知道的內部消息也比景辭多。
景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默默記下了岑海的模樣。
“咱們運氣不大好,這一屆大神特別多。”王瓊嘆了口氣:“不過也沒關系,反正大學已經定了下來,能免費去國外走一圈更好,去不了就老實回去上學。”
把國際奧賽說成是去國外旅遊……景辭忍不住笑了,別說還挺貼切。
“嗯,盡力而為。”
報道的第一天並沒有什麼事,主要就是給選手們打個雞血,並且留點時間讓他們互相認識。等到了第二天,節奏就猛地加快了。
上午還是歡樂放松的開幕式,下午就是高強度的學習。
主要還是十四天的時間太過緊迫。
集訓隊的第一輪晉級,一共要進行四次考試,然後根據綜合成績來選拔國家預備隊隊員。平均每兩天就得進行一場考試,不抓緊都不行。
在景辭他們緊鑼密鼓的訓練時候,外界也在關注著他們的消息。
【來來來,國家集訓隊二輪隊員預測!我賭岑海。】
【必須有我王瓊學長!】
【頂我岑神啊啊啊啊啊!我的人生目標!】
【我猜景辭。】
【景辭……東海省那個?說實在的,不大可能,他能進集訓隊已經是奇跡了。】
【景神!!!長得好又牛批,我吹爆!】
【現在什麼人都能封神了?我發現東海省還真的挺會炒作,本來籍籍無名的一個隊員,現在搞得圈子裡人盡皆知,真的不怕炒糊了嗎?真的,低調一點,看看集訓隊其他隊員的履歷吧,景辭確實不可能進二輪。】
【不可能+1,不針對人,針對省份。】
因為之前打臉反打臉的事情,景辭的話題度相當高。很多人都在推測他的集訓隊成績,大部分都是不看好。
就像之前帖子裡提到過的,一來,景辭之前在奧數上沒什麼名氣,也沒經過系統的訓練,能進集訓隊已經是撞了大運。至於國家預備隊,這可不是單純靠運氣就能進的。二來,實在是對東海省的教育沒信心。
景辭完全不知道網上的事情,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碰手機。新的知識新的挑戰,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何況周圍人都很厲害,厲害到他第一次被激起了鬥志。
就這樣,一天之後,景辭迎來了他在集訓隊的第一次考試。
從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半,整整四個半小時。精神高度集中,大腦飛速運轉,考完之後整個人都累的不行。
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要投入到接下來的訓練中,一點都不能分神,否則就會跟不上老師的進度。
晚上,王瓊腳步虛浮的走在操場上,對景辭道:“這才過去了四分之一,我就覺得有點受不了了。”
景辭也很疲憊,他揉了揉太陽穴:“我本來還以為回去後能看會兒書。”
王瓊驚恐地看著他:“不會吧,你這麼變態?”
景辭搖頭:“沒,看不了了,現在隻想睡覺。”
兩人結伴回了宿舍,洗漱過後,景辭剛坐到床上,就接到了贏驕的電話。他實在是太累,再加上室友們都在外面的水房裡沒回來,便沒出門,靠在床欄上接了電話:“贏驕。”
贏驕敏銳地聽出他聲音有些不對:“困了?”
“嗯。”景辭揉了下眼睛,脫鞋上床:“考試考太久了,有點撐不住。”
“那睡吧。”贏驕沒什麼事,就是惦記他,想跟他說說話:“我掛了。”
“別。”景辭連忙阻止,他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有些難為情地道:“再……再說會兒。”
贏驕失笑:“想我了?”
景辭紅著臉嗯了一聲。
“聽話,先睡覺。”贏驕了解景辭,能把撐不住說出來,那就是真累了。不願意再佔用他休息時間,故意道:“養好精神才能回來治病救人。”
景辭正在抖被子,聞言還以為自己弄出的聲音太大,聽錯了:“治病救人?”
“嗯。”贏驕輕笑,低聲道:“治相思病……”
景辭縮進被子裡,心裡有點甜,又有點感動,還沒等他仔細回味一下這種感覺,就聽見贏驕又道:“救咱們兒子,你不在,它們都被衝進下水道了。”
景辭:“……”
都不用看,贏驕就能想象出景辭現在臊的面紅耳赤、恨不得一頭扎進被子裡的模樣,他忍笑,問道:“現在想睡了嗎?”
景辭:“……嗯。”
“那晚安。”
“晚安。”
第八十二章
隨著一天天過去, 集訓隊的學習強度也在不斷加大。
每隔一天就要進行一場四個半小時的考試, 考完之後吃個飯再繼續學習,一點兒空闲的時間都沒有。
王瓊開始的時候還會跟景辭抱怨,到了最後, 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晚上回到宿舍後草草洗漱完,一句話都不想說, 扎到床上幾乎是秒睡。
然而這種持續性的疲憊,並不是睡一覺就能消失的, 而是在心理上不斷的累積再累積。以至於越往後,集訓隊的氣氛就壓抑。
大量的精力消耗讓景辭的飯量大了不少,連早上不多吃的習慣都改了, 晚上回去之後還要額外找零食墊肚子。但饒是這樣, 他還是瘦了。
最後一次考完交上卷子,景辭長長地松了口氣。
教室裡的其他人也跟他一樣,像是終於卸下了重擔一般, 如釋重負地趴在了桌子上。
明明已經可以出去吃飯了, 但一時之間,沒有一人動。
集訓隊的考卷是不下發給隊員的,老師也不會講卷子。最後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麼樣。
景辭放好筆,將筆袋一絲傾斜都沒有地擺正, 走到王瓊座位前:“吃飯去?”
“拉我一把。”王瓊軟綿綿地癱在椅子上, 衝景辭抬起了一條胳膊。
景辭失笑,伸手將他拽了起來:“走吧。”
王瓊點點頭, 和他並肩往外走。
跨出教室的那一瞬間,王瓊忽然毫無預兆地“啊”了一聲,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一樣,驚喜道:“熬過今天就結束了!”
集訓隊的每次考試都在上午,下午和晚上他們還有兩節自修。明天上午則是閉幕式,閉幕式同時公布一輪選拔名單,結束後就可以退隊離開了。
“嗯。”景辭應了一聲,集訓期間,他真的是榨幹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把能發揮的潛能都發揮出來了,所以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能平靜的接受。
“我現在就想趕緊回家,睡他個三天三夜。”王瓊伸出自己肥厚的手掌,看向景辭:“我覺得我都瘦了,太折磨人了。”
他嘆息:“ 原來人被逼急了,連肥肉都能給你讓步。”
“我也想回家。”景辭掀起門簾,走進食堂。
開始那幾天,他還有空跟贏驕打個電話,說幾句話。後來就隻能靠微信聯系了,而且往往都是贏驕發了幾個小時,他才有空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