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點頭,跟著他去了餐廳。
和從前不同,今天的早餐似乎異常簡單,景辭的面前隻有一碗面。
“你的長壽面,我親手……”贏驕的下半截話,終止於目光落到面碗上的那一刻。
“艹!”贏驕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髒話,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碗龍須面:“這什麼破幾把面!怎麼放了這麼一會兒就坨了?!”
本來想炫耀,結果卻變成了丟醜。
贏驕惱羞成怒,站起來端起面碗就要往垃圾桶方向走,咬牙:“不吃了,我出去再給你買一碗。”
“不用。”景辭攔住他,動作很輕,卻異常堅定地拿回了那碗面:“我就要這個。”
“咳,”贏驕清了下嗓子,破天荒的有點耳根子熱:“算了,這還怎麼……”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景辭坐回了位置,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開始吃面。
贏驕眸光復雜地看著他,半晌,釋然一笑,沒再阻止。
景辭這碗面吃的異常珍惜,連裡面那焦了的蔥花都沒放過。
他這會兒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忍不住又問贏驕:“房產證的事,我怎麼沒見你去辦?”
贏驕也吃完了,他放下筷子,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道:“就我跟你說房子門鎖壞了那次。”
景辭的眼睛倏地瞪大:“那次你是去辦這個?”
“不然呢?”贏驕反問了一句,忽然察覺到景辭語氣的異常:“不是,那你以為我幹嘛去了?”
“我……”景辭羞愧地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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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驕這會兒是徹底反應過來了,景辭早知道他在說謊,卻隻是默默忍著,什麼都沒問。
怪不得他回來之後,看他的臉色不太對。
當時他還以為景辭不想被他親,原來是因為這個。
贏驕一哂,點頭:“所以你什麼都知道,但就是不問我,隻一個人在心裡瞎猜。”
景辭又是尷尬,又是愧疚,再次衝贏驕道歉。
贏驕扔了紙巾,淡淡道:“你哪兒錯了?”
“不該懷疑你……”
贏驕無奈:“你還是沒明白。”
景辭抬眸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這麼個事兒。”贏驕覺得自己的口氣有點重,緩了一下,坐到景辭旁邊:“我對你說謊,不管是因為什麼,都是我的錯。你會生氣、會懷疑都是應該的。”
他握住景辭的手,深深地看著他:“但你不高興了,為什麼不說出來?”
“那樣,”景辭垂眸,艱難道:“那樣太斤斤計較了。”
這麼一點小事兒就要刨根問底,他很怕贏驕被他逼的喘不過氣來。
“扯淡。”贏驕嗤笑:“你去陽城那次,我氣你跟肖樂悅大晚上一起出去,你覺得我斤斤計較嗎?”
景辭連忙搖頭。
不但不覺得,反而因為贏驕那麼重視他而有點歡喜。
景辭有點懂了。
“這不就是了。”贏驕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跟你說話呢,低什麼頭,看我。”
“我惹你生氣,你怎麼發脾氣都行,就是別憋著。本來隻是小事,憋著憋著就變成了大事。以後幾十年要是都這樣,咱倆還怎麼過?”
景辭在心裡換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贏驕也像自己一樣,什麼都不說,有反常的情緒也瞞著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化,自己也會不開心。
“哥,對不起。”景辭主動握住他的手,顧不得什麼羞恥和尷尬,急切道:“我錯了,以後……以後再不會這樣了,我保證。”
都主動叫哥了,可見是真聽進去了。
贏驕知道他的性格,能這樣直白的表態已經是不容易。更何況這件事他也有錯,他之前總以為很多事不需要跟景辭交代,直接做就完事兒了。
但現在看來,這樣反而會讓景辭沒有安全感。他自我反思了一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保證什麼,我又不是老劉。”
景辭以為他還在介意,正要說點兒什麼,就聽見他又道:“我這個人比較實際,不喜歡聽口頭說的。”
景辭心裡正急著補償贏驕,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家這位是個什麼德行,連忙問道:“那你喜歡什麼?”
贏驕舔了下唇,低聲道:“我喜歡口頭做的。”
景辭怔了一下,立刻想到前幾天他在沙發上對自己耳語的那幾句,臉瞬間漲紅了。
贏驕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欣賞了好一會兒景辭害臊不已的模樣,這才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去,說起了正事:“過戶的事情,避免夜長夢多,盡快去辦吧。”
景辭巴不得他換話題,立刻點了點頭。
“資料齊了應該很快就能辦下來,到時候你也跟我一樣,是獨立戶口了。”
景辭心裡一動:“你是自己一個戶口本?”
贏驕嗯了一聲:“當年咱媽搞的,具體怎麼弄得不清楚。”
景辭點了點頭。
所有事情都已經說開,贏驕沒再調戲景辭。去書房刷了兩套卷子,午飯後,上床補了個覺。
為了那碗長壽面,他今天起的特別早,這會兒實在是困得受不了了。
景辭沒睡,等贏驕睡熟了,他拿著手機去了陽臺,輸入剛剛記下的那家律師事務所的電話,打了過去。
怕吵醒贏驕,他聲音放得非常低:“對,我想咨詢,關於房產方面的。”
“房產贈予後可以撤銷嗎?非親屬,受贈人同意……”
“雙方協同一致可以?行,我知道了,謝謝。”
“還有……”景辭握緊了手機,又道:“非親屬之間戶口能不能在一個戶口本?”
“都是成年人,沒有未成年。”
“戶口掛靠?!真的嗎?好,我明天有時間。”
掛了電話,景辭心情大好地去了書房,將房產證拿過來,放進了自己的鐵盒子裡。
他合上蓋子,下一秒忍不住又打開看了看。看夠了之後重新把盒子蓋上,可還沒等多久,就再次打開了盒子。
如此重復了好多次,他終於想到一個永存保存的辦法。
景辭舉起手機,對著那個小本子拍了幾張照片。
房產贈予可以撤銷,他明天約了律師詳談。他不會要房子,但他真的很想存著贏驕的心意。
景辭依依不舍地摸著那個證書,要是產權變更之後,它不會被收走就好了。
不過也沒關系,想到律師剛剛說的話,景辭眸光發亮。
非親屬之間戶口可以掛靠,未成年不好辦,可他現在已經成年了。
如果事情辦得順利的話,他和贏驕就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
一個戶口本啊,第一頁是贏驕,第二頁是他,這樣跟那些結了婚的人也沒什麼區別吧?
偷偷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景辭抱著鐵盒子,開心地恨不得在地上打個滾。
第七十九章
從這一天開始, 景辭忽然忙碌了起來。電話一個又一個的接, 還時不時地往外跑。
贏驕本來以為是景家人又來騷擾他了,但偶爾幾次瞄到來電顯示,見都是劉老師, 也就沒多問。畢竟景辭年後就要去陽城集訓,大概是為了這事兒。
景辭見贏驕沒懷疑, 松了口氣。
其實來電人並不是劉老師,而是律所的律師。隻不過他想給贏驕一個驚喜, 怕他提前發現,所以改的備注。
說起來,這一招還是他跟贏驕學的。那時候他們剛剛認識, 贏驕為了讓自己答應跟他同桌, 故意把昵稱改成了劉時臣,讓自己誤以為對話的人是劉老師。
景辭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當時是真的生氣, 可現在回想起來, 卻都變成了甜。
景辭運氣不錯,在跟律師談好一切之後,他的獎學金適時到了。付了錢,並且將所需資料都提交給律師委託代辦之後,景辭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也是巧了, 獎學金到的當天下午, 劉老師真的給他打了電話。說有事找他,通話說不清楚, 讓他出來一下。
景辭應了,騎著贏驕的單車去了學校。
已經臨近春節,高一高二早就放假回家撒歡去了,隻剩下高三還在題海中苦苦掙扎。學校裡安靜了不少,景辭鎖好單車,直奔辦公室而去。
劉老師早就到了,正在看手機,聽到動靜抬起頭,見是景辭,臉上露出一個笑,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椅子:“來的挺快啊。”
景辭在他身邊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贏驕家離學校近。”
看樣子兩人相處的挺好,劉老師放了心。沒多問,繼續道:“這次找你是為了集訓隊的事,趙老師最近忙,就讓我來跟你說。”
景辭立刻正襟危坐。
“第一輪選拔會選出十九個人,最後一輪則會選出六個人,這你之前應該已經了解過。”見景辭點頭,劉老師接著道:“因為這六個人是代表國家隊參加國際賽,所以不僅僅是看成績。”
劉老師怕自己漏掉什麼,語速比平常慢了不少:“還要看綜合素質,情商和英語等方面。”
“其他的我都不擔心,你穩重、心理素質好,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劉老師有一說一:“就是性格有點冷淡。”
劉老師苦口婆心:“等到了集訓隊的時候,不管對老師還是周圍的同學,都稍微熱情一點。咱不說上杆子攀關系,至少不能讓他們覺得你太高冷。”
景辭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點,也知道劉老師是真心為他好,保證道:“我會的。”
“嗯,”劉老師點到為止,他喝了一口水,又道:“集訓隊的學習強度很高,雖然有不少高二的選手入選,但聽說很多人在入隊以後都跟不上。”
劉老師看著他,囑咐道:“別有壓力,你現在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好了,而且大學也定了下來。就算出現這種情況,也別著急,就當是去體驗生活了。”
其實劉老師一開始並不想跟景辭說這話,怕他會多想。但集訓隊是封閉訓練,若是不提前說,萬一到時候出了事兒,那真的是鞭長莫及。
“我明白的。”景辭沒有劉老師想的那麼敏感脆弱,他認真道:“我盡力而為,實在不行也不會勉強。”
劉老師拍了下桌子:“就是這個理!”他說著,矮身從辦公桌底下掏出半袋子書,放到景辭腳邊,輕描淡寫道:“國家隊選拔還要看數學方面的閱讀量,這是學校出錢贊助,我和你趙老師去買的,拿去隨便看看吧。”
景辭微怔。
明明是放假時間,劉老師和趙老師卻還在為他操心。
穿書之後,他好像變幸運了。
所有人都那麼好,好到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回報他們的一番心意。
“謝謝老師。”景辭看著劉老師,承諾道:“我會看完的。”
劉老師一個沒忍住,被他逗笑了:“看完就不必了,量力而行。”
他想了想,又道:“對了,英語方面你這些天多跟贏驕學學,尤其是口語,肯定用得著。”
“好。”
該說的都說完了,劉老師最後道:“去陽城的時候注意安全,有什麼需要的就給老師打電話,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景辭再次謝過他,答應了。
劉老師看了眼手機屏幕,不再耽誤他的時間,放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