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怔怔地看著前方。
鏡子裡,他唇角微微上翹,滿眼都是笑意,一看就知道情緒不錯。
李宙放下鏡子:“看到了吧,有什麼好事來分享一下。”
景辭垂眸,仔細地拆開平安果的包裝:“快放元旦假了。”
“就這事?”李宙嘖了一聲:“不就三天麼,再說了,放完回來不久就要期末考試。啊,不對,你們學霸不怕考試。”
景辭笑笑沒說話,拿著蘋果站起來:“我要去洗蘋果,順便幫你的洗了?”
“不用,一起去吧。”李宙隨手抓了一個平安果,哗啦哗啦撕開包裝,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和景辭一起出了門:“反正我是一定要等到零點的。”
不等景辭說話,他就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等,十一點準時睡覺是吧,我比誰都清楚。”
被他斷定肯定不會等到零點的景辭,這天晚上,硬生生靠著手機鬧鍾把自己喚了起來。迷蒙著眼睛在枕邊摸了摸,摸到那個蘋果,咔嚓咬了一口。
黑暗中,李宙聽到聲音嚇了一跳,舉起手機往這邊一照,見景辭困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還在堅持不懈地啃蘋果,頓時哈哈大笑:“至於麼你?”
“你不是說零點吃靈驗麼,”景辭咽下嘴裡的果肉,聲音裡帶著點鼻音,聽起來比平常要軟:“我試試。”
李宙啃了一口蘋果,好奇:“你許什麼願呢這麼在意?考清華還是考北大?”
景辭咀嚼的動作一頓,沒說話。
放在手邊的手機叮地一聲響了,景辭揉了下眼睛,等眼睛逐漸適應屏幕的光亮,這才拿起了手機,是贏驕的消息——
【驕】:聖誕節快樂。
景辭把蘋果換到左手裡,右手打字,連指尖都跳躍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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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聖誕節快樂。
聖誕節幾天之後,就是元旦。
省實驗高一高二放三天假,高三則要少兩天,隻有一號當天才放假。
月末假贏驕可以使個小手段讓景辭不回家,但元旦就不可能了。
贏驕放心不下,趁著課間教室裡吵吵嚷嚷,別人都聽不到他倆對話的時候,問景辭:“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景辭本想三十號和三十一號跟高三學生一起,就在學校呆著,等到一號再回去。
但昨天晚上景父給他打電話,特別強調讓他一放假就回家。說元旦家裡親戚有個聚會,要求他一定要在場。
景辭算了下時間,回道:“一號下午吧。”
贏驕眉頭微蹙:“前兩天不在學校?”
“嗯,我這次得回家。”
“要是……”贏驕斟酌著詞句,盡量委婉道:“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他看著景辭,輕笑著道:“我知道你不想麻煩別人,但我是別人嗎?咱倆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老劉都承認我們的關系了。就這樣你還跟我見外,有點說不過去吧?”
景辭被他說得臉頰發熱,想要反駁又怕說不過他,反而被繞進去,胡亂點了下頭:“嗯。”
“手機時刻帶在身上,”贏驕又道:“我給你發的信息看到了要第一時間回。”
景辭抿唇笑:“好。”
二十九號傍晚放學,景辭第二次踏上回家的公交,敲響了景家的門。
這一次,來開門的景淼,看到景辭,他陰著臉抱怨道:“放學不會早點回來啊,全家都在等你吃飯,你也好意思。”
景辭隻當他是空氣,矮身換了鞋走進客廳。
景父咳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財經雜志,想要衝景辭露出一個笑,試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得勁,幹脆保持原樣:“吃飯。”
趙金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重重地把菜盤子放到了餐桌上。
景父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
晚飯估計景父特意交代過了,做的十分豐盛。有魚有肉有菜,算是景辭有史以來吃過的最好的一頓。
但同桌的人不是沉著臉,就是摔筷子敲碗的,氣氛無比僵硬,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出滋味來。
好不容易填飽了肚子,景辭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就被景父叫住了。
景父端著一杯消食茶坐在沙發上,問景辭:“你的競賽怎麼樣了?”
景辭淡淡道:“成績還沒出來。”
“沒出來不會估摸一下?自己考得怎麼樣心裡沒有數嗎?”景父蹙眉:“別搞糊弄我那一套,是沒考好還是怎麼的?高考有沒有把握加分?”
景辭嘲諷地看著他,心裡波瀾不驚:“前幾天教育部已經發文件通知了,從明年開始,高考奧數不再加分了。”
“什麼?”景父忽地一下站起來,激動地堪比拿過奧數獎的高三學生:“說不加就不加了?那你的加分怎麼辦?”
景辭不想再跟他溝通下去,說了一句:“我不需要加分。”抬腳就要離開。
景父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壓住火,怒道:“考個第一把你狂的不知道姓什麼了是吧?還不需要加分?!沒有加分你拿什麼保證得第一?”
他看著景辭,呵斥道:“你給我回來,往哪走?!待會兒淼淼那邊還有題要問你。”
其他景辭都可以忍,畢竟面前的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唯獨讓他輔導景淼這一點,他絕對不會接受。
“有題讓他攢著去學校問老師,”景辭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景父:“再不濟找家教。”
“你……”景父指著他,剛想說什麼,就被景辭打斷:“過去怎麼學現在就怎麼學,讓我教他?”
景辭冷冷地挑起唇,瞥了一眼旁邊幸災樂禍的趙金鳳:“就不怕我給他輔導的連高中都考不上嗎?”
看著趙金鳳瞬間警惕的目光,景辭知道,以後景父都不會再跟他提這個事兒了。
果然,他關上房間門的時候,景父鐵青著臉還想要再說幾句,卻被趙金鳳給勸了回去。
景辭坐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忽然有些心疼原主,有這樣的原生家庭,他的叛逆似乎也情有可原。
景辭決定,以後不管放什麼假,能呆在學校盡量呆在學校。就算景父說出花兒來了,他也不會再沒事兒回來找罪受了。
這樣的話,日常要穿的衣服放在景家就不方便了,不如全部拿到宿舍去,省得要穿的時候還得回來拿。
景辭他們宿舍是標準的六人間,但目前為止隻住了他跟李宙兩個人,估計以後也不會再加人,櫃子什麼的空了一大半,放幾件衣服絕對不成問題。
景辭想到就做,把書包放到床頭,打開衣櫃開始整理要帶到學校的衣服。
他在櫃子最上方找到了一個大袋子,先拿了幾件外套疊好放進去,緊接著又去拿毛衣。剛剛握住衣角往上一提,一個硬皮本子忽然從毛衣裡掉了出來。
景辭愣了一下,彎腰將本子撿了起來。
藏在那麼隱秘的地方,顯然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景辭估摸著,這應該是原主的日記本。
他一直沒有原主的記憶,小說中對原主的描寫也不多,所以他並不了解原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說起來也是奇怪,景辭穿來這麼長時間,還從來沒見過原主的字體。
原主的性格很偏執,在學校從來不做作業就算了,就連考試都是交白卷的,不管劉老師怎麼說都堅決不改。
也許看了日記之後,自己可能會了解到一點原主的想法吧。
景辭邊想,邊翻開了手中的日記本。
景辭的瞳孔驟然一縮,心跳開始加速。
淡黃色紙張上,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記錄著原主的一些想法。從頭到尾,都寫著贏驕的名字。
然而,令景辭震驚的不是原主對贏驕的執著,而是他的一個小小的書寫習慣——
寫“贏”字的時候,原主因為連筆,左下角的“月”字裡出現了一個小圓圈。
原主的字跡雖然和跟他截然不同,但獨獨這一點,一模一樣。
景辭緊緊捏著日記本,整個人像是被籠進了一團迷霧中。
這個世界上真的可能有兩個人的名字、長相、甚至書寫習慣都完全一樣嗎?
他和原主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他來了這裡,那原主呢?是消失了還是去了他的那個世界?
不對?!
景辭的後背驟然一涼,當初這本小說是怎麼出現在他的手機裡的?他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隻記得有一天打開手機,裡面忽然就多了這麼一部小說。剛好當時正高考完,他難得的放松了一下,也就順著看了下去。
可是他之前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甚至連疑惑都沒有疑惑過?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接連冒出來,景辭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些他暫時都搞不清楚,但是不要緊,慢慢來,真相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一種預感:隻要解決了見到喬安彥就會頭疼的問題,其他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景辭平復了片刻,將那個日記本放到櫃子深處,沒再看。剛準備繼續收拾衣服,手機忽然震了一下。他拿起來,是贏驕的信息。
【驕】:吃完飯了?
景辭解鎖手機,回復他——
【景】:嗯,吃完了,你吃了沒有?
【驕】:正在吃,跟何粥他們一起。
【驕】:這家日料店還可以,下次帶你過來[照片][照片]。
日料店的擺盤都不錯,何況贏驕事兒還多,好不容易放了假當然要選那種高大上的地方。
景辭放大圖片看了看,驚嘆著打字——
【景】:看起來就不錯。
贏驕夾了一個北極貝放進嘴裡,看到景辭的回復,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笑。
贏驕放下筷子,一邊跟景辭聊天,一邊已經開始在心裡琢磨,明天該怎麼把他拐出來,帶他也來吃一頓了。
何粥幾個人見他沉迷聊天不可自拔的模樣,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不用想,瞧這都快笑成朵花了,聊天的對象肯定是景辭。
幾個人本不想管他,省得他又發騷,但誰樂意一噸又一噸的接狗糧?看著都覺得撐得慌好嗎?!
鄭闕是最先受不了的,他站起來敲了下贏驕面前的碗:“驕哥,你能正常點嗎?”
贏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鄭闕無語:“不是,你倆天天粘一起,到底有什麼可聊的?我最近也在追人,像你這樣了嗎?”
贏驕冷漠道:“哦,所以你被拒了。”
鄭闕:“…………”
贏驕掃了一眼微信界面,見沒新消息,抬眸看著他:“我發現你們管得挺寬啊,之前哭著喊著就怕我和景辭為愛鼓掌也就算了,現在我連為我的愛情打打字都不能了嗎?”
何粥鄭闕彭程程:“………………”
鄭闕的身體支撐不住地晃了晃,他抹了一把臉,徹底投降:“沒人阻礙您的愛情,您請……您隨便打。”
作者有話要說:看過我那本戀愛的人可能會知道,我比較願意寫有因就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