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電影院在高中附近,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學生,並沒有帶著熊孩子的家長, 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看電影。
電影拍得也還可以,忽略一些不貼合實際的劇情, 和黑板上那道算錯了的數學題,能看到另一種跟自己截然不同的高中生活, 還是挺有趣的。
進度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劇情衝突越發明顯了。景辭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專心等著接下來的情節。
他沒把奶茶放回去, 而是握在手裡暖手。
贏驕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許他喝可樂, 景辭自己倒是無所謂,他對飲料沒什麼偏愛,喝哪種都一樣, 贏驕說什麼就是什麼。
景辭咽下嘴裡的珍珠, 又喝了一口。
大屏幕上,劇情已經發展到送人頭的炮灰去挑釁男主了。
作為男主,那當然是表情越冷越好, 話越少越酷。炮灰叫囂了一番後,似乎是被他的肢體語言氣到了,彎腰抄起地上的磚頭,照著男主的腦袋就是一下子。
一瞬間,鮮血與頭皮齊飛。半個大屏幕上, 都是男主那張糊滿了血的臉。
血?!
景辭心裡一驚,下意識就想去看贏驕。
隻是還沒等他轉頭,就被撲了個滿懷。
贏驕緊閉著眼睛,滿頭的冷汗,已然處於半暈厥的狀態了。
“贏驕?”景辭壓低聲音叫了他一句,贏驕沒有絲毫反應。
景辭左右看看,他們倆坐在正中間,兩邊都是人,贏驕還沒有意識,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隻能想辦法讓他醒過來。
第一次碰到贏驕暈血的情況,景辭是硬生生用手把他掐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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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景辭試了好幾下,就是下不去手。隻好把尚有餘溫的奶茶杯貼到他臉上,不斷用手推他,小聲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
贏驕的眉毛動了動,看樣子沒有徹底暈過去。景辭微微松了一口氣,把奶茶放到一邊,握住他冰涼的雙手緊緊捂著。怕打擾別人看電影,他盡量貼地離贏驕更近一些,不斷地喚他。
“沒事……”過了一分多鍾,贏驕總算是有了些許意識,他咬牙,克制住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
“你現在行不行?”電影院裡光線很暗,景辭看不清他的臉色,有些不放心。小聲跟他商量:“我們不看了,出去吧?”
贏驕沉默著沒說話。
正當景辭想要再問他一遍時,贏驕虛弱卻異常堅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說誰不行?”
他喘了幾下,強撐著又加了一句:“開玩笑,一百八十分鍾絕對沒問題。”
景辭:“……”
景辭見他還有精神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裡倒是不那麼擔憂了。他沒接話茬,想了想道:“要不你在這等我,我出去給你弄點熱水?”
上次贏驕暈血去校醫室,校醫就讓他喝熱水。
贏驕這會兒已經好多了,比起上次直面景辭的鮮血,屏幕上的人造血對他來說,衝擊力隻有那麼一瞬間。
“不用。”他動了一下,想要直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景辭握著。
景辭的手比他小一圈,哪怕他盡量伸展手指,也沒辦法完全將自己的手包裹住。
贏驕微微翹起唇角,恃病行兇:“你的奶茶不是熱的嗎?給我喝一口。”
景辭呆了一下:“我都喝過了。”
“沒事兒,”贏驕仍舊閉著眼睛:“咱倆親都親過了,還在乎那些?”
別人還在看電影,景辭不想跟他爭辯什麼。猶豫了幾秒鍾,想要把自己的吸管和他的調換一下,沒想到奶茶剛拿到手裡,就被贏驕搶了過去。
他似乎恢復了不少,連手上都有了力氣。不等景辭阻止,就咬住了吸管,看著景辭的眼睛喝了一大口。
景辭的臉頰一熱,立刻轉過頭不再看他。
最後,兩個人還是堅持看完了這部電影,至於到底看沒看進去,那就不知道了。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氣氛稍微有那麼一點尷尬,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贏驕不停地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給自己挽尊。
誰特麼能想到一個青春愛情電影裡還有拍磚的鏡頭?
談戀愛就談戀愛,加這些亂七八糟的鏡頭幹什麼?!
簡直太不社會主義了。
導演和電影審核員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一個有毛病!
不行,他得想法子讓景辭把這事兒忘了。
景辭走在贏驕旁邊,也在心裡想,贏驕似乎很在意暈血這件事。
第一次撞見的時候,為了這個還特意讓他寫了保證書,那自己是不是要裝無事發生過?
可畢竟剛剛看過電影,不說電影應該起個什麼話頭?
要不說說考試?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贏驕:“你……”
景辭:“你……”
贏驕咳了一聲:“那什麼,我說我剛剛隻是打了個盹你信麼?”
景辭:“……”
景辭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彎了一下,他低頭忍笑:“信。”
“我怎麼覺得你不信呢?”贏驕咬牙,抬起他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你笑什麼?”
景辭本就憋笑憋地辛苦,被他這麼一問,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對不起,”他邊笑邊躲開贏驕的手,想起剛穿越過來時的場景,罕見地調侃道:“需要我再給你寫封保證書嗎?”
景辭性格比較淡,很少有像這會兒這樣,笑得肆意飛揚的時候。一雙黑眼睛裡亮閃閃的,全是笑意。
贏驕看著他,心裡軟成了一團,隻覺得什麼面子什麼暈血都不重要了。
他伸手捏了下景辭的臉,低聲道:“這次不要保證書,要另外一種書。”
景辭疑惑:“什麼?”
“小同學,”贏驕笑了一聲,目光緊緊攫住他的臉,似玩笑似認真:“要情書你給不給?”
景辭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瞬間不自在起來。他推開贏驕,抬腳就往前走。
贏驕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平復了一下心情,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心急,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你跑什麼?”
“……我沒跑。”
“上車,”贏驕到旁邊取了自行車,拍了拍車後座:“哥帶你去吃飯,檸檬烤魚怎麼樣?”
景辭垂眸不看他,利索地跳到了車後座上:“我都行。”
贏驕微微偏過頭,問他:“坐好了沒?”
“好了。”
贏驕抬起支在地上的那條腿,用力踩下腳蹬,一路朝前面騎去。
風灌進他寬大的校服內,在後面撐起一個鼓脹的弧度,帶動著上衣微微往上攀,露出了腰上的一截黑色毛衣。
景辭見狀,悄悄將他的校服往下拽了拽,把風都擠出去,這才放下手。
月考過後,省實驗的學生們短暫的放松了一下。景辭卻跟他們截然相反,因為全國數學聯賽的省級初賽開始了。
比賽前一天,趙老師沒再讓他們做題,而是仔細給他們講解考試前需要注意的事項——
“雖然在座的各位不少都參加過數學聯賽,但是你們不要仗著這一點就不注意聽講,否則一旦出現什麼問題,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趙老師喝了一口水,緩緩往臺下掃了一眼,繼續道:“明天早上五點半在教學二棟前面集合,不準遲到!咱們數學競賽班在樓前最右側的柱子那裡排隊,每個人都要穿校服。”
“比賽時間之前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我再強調一遍。在東海大學舉行,八點開始考。八點到九點二十是一試,九點四十到十二點十分是二試。”
說到這裡,他重點看了一眼景辭:“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準提前交卷,聽到了沒有?”
景辭:“……”
景辭跟著其他同學一起應了一聲:“聽到了。”
“好了,我廢話就不多說了。”趙老師正要做個總結語,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了一樣,又道:“等等,還有一個事兒,差點忘了說。”
“明天你們起來的都早,食堂那個時候不開門。不要緊,學校管早餐,統一集合登上大巴之後,會發到你們手裡。”
趙老師想了想,這次是真的沒有需要叮囑的地方了,大手一揮,放他們離開了。
“明早我在三樓樓道口等你,你大概幾點出來?”走出教室後,周超問景辭。
景辭想了一下:“五點十分左右。”
周超一拍手:“我也差不多,咱們說好就五點十分碰面。”
景辭點頭:“行。”
“那明早見。”
“明早見。”
回到教室之後,景辭沒有和往常一樣看書做題,而是拿出一個透明的文件袋,開始整理明天要帶的文具。
贏驕放下筆問他:“你們明早幾點集合?”
“五點半,”景辭把一塊橡皮擦放到文件袋裡,抬頭道:“在教學二棟門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學校還管早餐呢。”
贏驕看著他仿佛撿到寶的小模樣,失笑:“這麼開心,明天帶不帶手機?”
景辭也在想這個問題,聞言沒有立刻回答。
“帶著吧,”贏驕把他的文件袋拿過來,雖然知道景辭不會出錯,仍舊一樣一樣地給他檢查了一遍:“萬一到時候找你有事兒呢,考試前別忘了放書包裡就行。”
“好。”景辭點點頭:“那我就帶著。”
他想了想,叮囑贏驕:“明天早自習和午休時間夠用了,你把那套物理卷子做完,你這次考試物理錯的有點多,我回來要檢查的。”
“放心吧,”贏驕把文件袋拉上還給他,輕笑:“你布置的任務,下課不上廁所我也得完成啊。”
景辭把文件袋放進書包裡,沒理他,唇角卻緩緩翹了起來。
第二天天剛還沒亮,景辭就起來了,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之後,去樓道口跟周超匯合。兩人一邊說話,一邊來到了教學二棟前面。
他們到的時候,樓前已經站了不少人。省實驗僱的大巴車就停在旁邊,引擎突突直響。
“不知道人什麼能到齊,”周超揉著肚子抱怨:“有點餓了,咱們學校老師也是,非得人全來了才肯發早餐。”
景辭看了下時間,還差十分鍾到五點半,安慰道:“應該快了,馬上就集合了。”
周超嘆了口氣:“希望吧。”
景辭還想說點什麼,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回過頭,頓時愣住了。
“你……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