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手裡拿著不知是從哪裡翻出來的鐵棍,砸幾下就把那扇玻璃窗給砸爛,直接破窗而入。
邵司也沒空管那邊是什麼情形,他趁著陸家輝被這聲巨響震得恍神之際,速度奇快地把柳琪往門外一推:“快跑!”
柳琪腳下踉跄,沒有多做逗留,也沒有學著電視劇裡那些傻逼,停下來說一句‘那你們怎麼辦我不能就這樣一個人走要走我們一起走’,赤著腳便往大門外邊狂奔,背影蕭索又慌張。
陸家輝見狀,發了狠,紅著眼揮刀往邵司背上砍!
幸好邵司反應快,他側過身子,那刀尖在他後腰上狠狠劃了一道。
血跡便從衣料裡往外蔓延。好在衣服是黑色的,所以看起來並不顯眼。
邵司‘嘶’了聲,然後毫不在意地衝陸家輝笑笑,那笑意未達眼底,更像是挑釁。他反手把門關上,將後背抵在門板上說:“兄弟別看了,你的芳芳走了。”
陸家輝嘶吼一聲,他現在能夠確定這人絕對是磕了藥,瞳孔焦距以及面部表情誇張至極,理智早已經被吞噬得幹幹淨淨。
“芳芳不會離開我的,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陸家輝拼命想用刀接著往邵司脖子上刺。
邵司費力地桎梏住他的手腕,嘴上卻繼續激他:“誰跟你一輩子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你拿什麼養她,你的錢來得幹淨嗎,她怎麼會喜歡一個嗑藥販毒的神經病?”
話說得雲淡風輕,邵司手上其實愈發使不上力,肌肉酸得幾欲炸裂。
那刀尖離他喉管越來越近,幾秒鍾之後邵司實在崩不住。他最後加重力氣,將陸家輝的手腕往上抬,側過頭朝顧延舟喊:“快點,我沒力氣了,直接一棍子砸下去算了。”
他剛才說這些刺激他,不過也是分散他注意力,讓顧延舟從他身後把他直接幹掉。
也許是磕了藥之後,大腦思維變得遲鈍,陸家輝這才後知後覺地往身後看過去。
然而迎面就是一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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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鐵棍,顧延舟不得不控制點力道。陸家輝被打得在原地晃了兩下,他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形,抬手摸摸腦後,摸到一手鹹湿。
血腥味從空氣裡逐漸彌漫開來。
“你打我?”陸家輝被這鮮紅的血液激得雙眼充血充得更甚,“你算什麼東西,你敢打我?”
邵司從他身後直接踹了他一腳:“他如果算東西,你可真就連東西都算不上了,垃圾。”
誰料這一腳,正好把陸家輝送到顧延舟跟前,兩人頓時扭打起來。
面對陸家輝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顧延舟居然也能應對自如。
——我以前,很混。紋過身酗過酒,劉海留得特別長,還染了色,有耳環,騷黑色的鑽釘。
——整天和人打架,戾氣重得像個野蠻人。
顧延舟在車上隨口說的這兩句話,似乎疊成了景象,同現在的顧延舟交疊在一起。
邵司摸著下巴,心道,確實很能打架。
即使陸家輝像頭暴怒的野獸,嗑了藥之後更是戰鬥力爆表像開了掛似的。顧延舟也絲毫不顯遜色,以前應該學過散打,而且經常實踐,一招一式十分隨性,每一擊都相當狠。
幹脆利落,不給人留任何餘地。
邵司決定回去以後要給李光宗進行實況轉播,告訴他你男神顧延舟……還挺狂野。
幾乎是與此同時——門外響起警笛聲,紅藍交織的車燈照亮了這片夜色。
警察終於來了。
“黃梅梅,小名芳芳,跟陸家輝一個村。兩人同一年考大學,一個考上另一個落榜。”
柳琪當時往外跑,沒跑出多遠,就遇到了警車。通過柳琪給的線索,警方很快查到這個‘芳芳’是誰。
“她落榜之後,跟陸家輝一起來到龍巖,陸家輝念書,她打工。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兩人分了手。後來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年僅二十幾歲去世。”
王隊把目前知道的情況簡要地跟他們說了:“柳琪跟黃梅梅長得相似,也正因為這點,陸家輝才會不顧一切冒著風險回來。”
二十年前的農村,一對小鴛鴦。
當初是否真是因為芳芳嫌陸家輝窮,才讓陸家輝走上這條彎路,這一切陸家輝閉口不談,他們也就不得而知。
隻是如果道德底線出現了偏差,那麼無論是任何原因,也不能成為犯罪的借口。
至此,這個蟄伏在娛樂圈裡,以經濟公司為載體,誘導眾多藝人以及投資商吸毒販毒的重大案件終於告破。公司高層數十名成員悉數落網,更多的‘下家’還在進一步清理中。
明天新聞將會騰出大塊版面以及時間,專門講述這件事情。
想必會引起一場不小的轟動。
畢竟此次事件波及演員二十餘名,投資商三十多位,投資商往下那些散賣毒品的小販子不計其數。
而此時,邵司沒空去想這些,連系統激動地祝賀他五年壽命到手的時候,也沒什麼反應。因為他正在警局醫務室裡,讓護士幫他簡單給傷口消毒。
長長的一道傷口,在他後腰上醒目又張揚地掛著。
邵司躺在簡易病床上,感覺到衣服被人輕輕撩起,然而撩到一半,受到了阻力。因為皮肉和布料沾在一起,不能直接扯開,會加劇傷口撕程度。
護士側身,從託盤裡取出一把小剪刀,細細將傷口周圍的布料裁下來,然後再接著做處理。
顧延舟和王隊趕到的時候,邵司正裸露著脊背,臉埋在枕頭裡,腰線幹淨清瘦,與臀部連接的那個位置凹凹下陷。
他向來不耐疼,可能因為皮嫩,很多時候比如說劃破皮之類的李光宗覺得是小事,他卻真覺得疼。
“你還好嗎?”顧延舟率先走進去。
邵司聽到聲音,把臉從枕頭裡略微抬起來些,剛想客套地說‘我很好’,然而當護士手上用的那把镊子輕輕用力,將衣料的最後一個邊角撕扯下來的時候,邵司又叫喚了一聲:“疼!”
護士手一抖,把布料放進另一個器皿中盛放,然後道:“不好意思,我盡量輕一些。”
她說完,邵司又重新把頭埋了進去,嘴上說著沒事,手卻是很誠實地緊緊抓著床單不放。
王隊站在門口沒好氣道:“不用,重一點才好,讓他漲漲記性,看下次還敢不敢那麼衝動。”
“不衝動等你們趕過來,指不定就已經死光了。”邵司側過頭看他們,頭發遮著臉,詳裝認真地說,“王隊你該給我們發面錦旗才是。”
“錦旗會有,批評也不能免。”
“今天這件事情,算你們走運。但如果下次再碰到類似的事情,千萬不能採取這種硬闖的方式。如果當時,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比如玻璃窗是防彈玻璃敲不破,又比如柳琪沒來得及給你們開門,你們現在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裡,柳琪還能好好地逃出來嗎?”
誠然,當時情況緊急,容不得多做他想。匆忙行動,毫無布局可言。
這裡頭肯定存在著很多問題。
“當然,我們也有錯。”出乎意料地,王隊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之後說,“讓你們陷入危險,是我們的責任。如果當時不是對黑色吉普車的線索太過信任,也不至於忘記多做幾手準備。先前隻在盤山路附近轉悠,沒有上山查看,是我們的工作疏忽。”
明明柳琪已經給出了範圍,明明範圍那麼小。
他們卻還是想太多,以為陸家輝那麼精明,隻是拿盤山路當個幌子。
幸好最後事情圓滿收場,沒有釀成大錯。
顧延舟衝王隊彎腰鞠躬回禮:“您不用這樣,這禮我受不得。”
邵司用手臂枕著腦袋,點點頭:“我也受不得,隻是我現在也動彈不了,這躬先欠著,改天鞠還給您。”
邵司傷口有些深,往後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簡單縫針後貼上紗布,護士給他一小瓶藥,有助傷口愈合的,讓他記得換藥。
“嗯,知道了,謝謝。”邵司剛想起身穿衣服,想起來他那件外套已經被護士一剪刀剪了,“……”
他裸著上身,坐在床上,抓抓頭發,找手機準備給李光宗打電話。
“祖宗啊,那玩意兒不能碰!”李光宗接起電話,沒顧得上說事情呢,便嚷嚷開了,“你顧叔叔很快就回來了啊,你看看,我這滿牆都掛著你顧叔叔,你慢慢看,愛看哪張看哪張。”
“……顧笙還在你那兒呢?”邵司剛問完,電話那頭果然出現小女孩軟軟糯糯的聲音。
“給我玩玩兒嘛。”
“打火機,你不能玩兒啊乖。”
李光宗把人哄完,這才有經歷跟邵司講電話:“爸爸,你們回來了沒?我男神在嗎,讓他過來一趟把笙笙接走吧……”
邵司偷偷打量正在跟王隊說話的顧延舟,道:“這樣,你把人送來警局,順便給我捎件衣服,我衣服破了。”
顧延舟和邵司,兩個人有事出去。在警局,衣服還破了。
李光宗把這四個線索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難以置信道:“你們逛窯子去了?不能吧?”
“……窯個鬼。”邵司很想直接撂電話,但他想了想還是忍住,道,“你趕緊過來。”
他講完電話,護士和王隊都已經出去了。隻身下顧延舟還站在邊上看著他。
邵司:“……”看什麼看。
然而,下一秒,顧延舟突然開始脫衣服。
他把外套脫下來扔給邵司:“先穿著吧。”
顧延舟說完又道:“你那什麼表情?不穿也行,那你就一個人在這裡待著,我去吃飯了。”
吃飯。
邵司後知後覺感到很餓。
從他下午收工到現在,都已經深夜了,滴水未進。
於是邵司套上衣服,跟著他一起出去覓食。
顧延舟的衣服對他來說大了一碼,有點松垮,他將衣袖往上卷了兩層,然後懶懶散散地往外走:“顧延舟我跟你說,附近有家川菜館還不錯。”
可能是因為兩人今晚一同經歷了太多,邵司對顧延舟態度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有些隨意,叫他都時候都直呼其名,不再像以前那樣,顧師兄顧師兄地喊。
“……就你這樣還吃川菜,吃點清淡的。”
邵司不以為意:“手指長一條小傷而已。”
顧延舟嗤笑: “小傷,縫了十八針,你剛才還疼得像豬叫。”
邵司:“……”
最後兩人從地下通道出去,到李記喝了一碗粥。
清湯寡水。
兩人坐在包房裡,等服務生走了才摘下口罩。
邵司喝了兩口,承認這粥確實不錯。可能是因為餓的時候吃什麼都香。
顧延舟吃的很快,吃完後便擦擦嘴,坐在邵司對面等他。
邵司喝到最後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往下咽,他用筷子攪攪粥,問了一個憋肚子裡很久的問題:“你今天,為什麼我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