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隊,我是邵司。”
“噢,”王隊反應能力也很快,加上顧延舟開著擴音,他也聽到一些聲音,急忙問,“發生什麼了?是不是有誰出事了?”
“是的,出了點狀況……你們找到陸家輝了嗎?”邵司說著,還分神留意顧延舟和柳琪那邊。
柳琪已經緩和過來,可以發出幾個單音節的字詞。
顧延舟語氣溫和,不忙不亂,那聲音聽著就讓人覺得安心:“別急,你慢慢說。”
“我在……盤山路……”柳琪像是不會說話似的,每個字都很費力,“盤山路,綠……”
她還沒說完,顧延舟便聽到幾聲沉重的敲擊聲,然後柳琪尖叫起來:“啊!!!”
那聲尖叫聲實在刺耳,王隊聽得心口一緊。
他連忙站起身來,大步走到辦公室門口,從晾衣杆架上拿下警服外套:“我們這邊還沒有找到陸家輝的消息,那個姑娘是柳琪嗎?陸家輝跟她在一起?”其實警方也有派人手過去盯柳琪,隻是絲毫沒有發現她行蹤異常。
情勢緊迫,邵司言簡意赅地把事情經過挑揀著說了一遍,尤其是柳琪給出的那半個地址。
“我馬上讓人去查。”王隊聲音端正威嚴,“你們盡可能保持通話暢通。”
然後王隊又聯系了負責柳琪的那幾個組員,負責盯梢的是個年輕男警,他車就停在在柳琪樓下,聽到王隊這樣說,他顯得有些詫異:“不可能啊,她下午從劇組回來,就再沒有出去過,家裡燈還亮著。”
男警又歪了歪頭,探出車窗外邊,望了幾眼,確認道:“她現在還在陽臺上晾衣服。”
王隊從警幾十年,經驗豐富,他臉色一沉,說:“你仔細看看,那是柳琪嗎。”
男警頓時冷汗直冒。
“那個地方不用盯了,把她帶回來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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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司等王隊掛了電話後,就把手機順手塞回顧延舟衣服口袋裡,然後將自己的手機拿回來。
“你要幹什麼?”
顧延舟聲線本就低,現在更是壓低了聲調,聽著竟有幾分曖昧。
“去盤山路。”
邵司說得堅決,顧延舟卻是滿臉不認同。
顧笙坐在椅子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聽出來他們在說的事情很重要,全程都很乖地沒說話。
果然,顧延舟擰著眉,分析道:“先不說目前還不了解具體情況,你就算過去了又怎麼樣?闖進去跟陸家輝單打獨鬥?衝動行事,對現在的局面並無任何幫助。”
“我在這裡幹站著,對局面也沒有幫助。”邵司轉過身,直視顧延舟的眼睛,“大概半個多月前,我們還在一起拍戲,她跟我說了一句話,我沒有在意。她說的時候就站在樹下面,能跑能跳的。”
事情進展到現在,跟任務不任務的已經沒有關系了。
許久沒有上線的系統:[我就知道我們邵爹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關鍵時候總是掉鏈子,現在冒出來幹什麼。
[來祝你一臂之力,]系統自信道,[有我在,絕對萬無一失。]
邵司沒工夫陪系統扯淡,也沒功夫一腳碾碎系統的迷之自信,他正打算往外走,顧延舟便在身後說:“我跟你一起去。”
邵司腳步頓住:“您剛才不還挺不樂意嗎?”
“不太相信你的智商,免得給警方添亂。”顧延舟說完彎腰揉揉顧笙的腦袋,然後再度直起身子。身高比邵司高了半個頭。
結果李光宗一回來,懷裡就被塞了個精致可愛的奶娃娃。
“送她回家?她家在哪啊?啊?!你倆又是要去哪兒?”李光宗抱著顧笙,一臉懵逼,出於經紀人的本能,他大聲叮囑,“外頭風聲緊,你們緋聞剛消下去,不要想不開啊——”
第二十三章
顧延舟來的時候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所以他們兩人現在趕過去很方便。
不過邵司坐車習慣性往後座上躺, 當他動作嫻熟地拉開後座門的時候, 顧延舟一把將他拽回來:“你往後面跑什麼?”
“……”
顧延舟雖然跟他接觸不多,但是某些方面的特質還是了解一些的, 他上下打量了邵司一眼,問:“困了?”
“沒有, ”邵司面不改色地為自己辯解,“我不是一個整天隻知道睡覺的人。”
“是嗎?”顧延舟不置可否。
上了車後, 邵司重新點亮手機屏幕, 發現通話居然還沒有中斷。他揉揉眉心:“……我們剛才說的話都被聽去了?”
顧延舟踩著油門,打完方向盤, 這才有空分神看邵司一眼:“應該不會,柳琪喊完就把手機扔出去了,你聽聽。”
確實沒有。
電話裡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即使有一些聲響,透過聽筒和空氣,傳過來變得遙遠又模糊。
“腳步聲,”邵司將聽筒貼在耳邊,聽了一會兒, 凝神道,“說話了。”
柳琪此時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她身上那件白色睡裙已經被陸家輝撕裂,露出胸前那對顫巍巍的白乳。
“你別過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陸家輝現在臉色很不對勁, 瞳孔呈放大狀。那張平日裡憨厚的臉此刻看著盡是猙獰,臉上的肉有些輕顫。他緩緩靠近柳琪,喊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芳芳……”
“芳芳,我現在有錢了,我有很多錢,我可以帶你過上好日子了。”陸家輝邊說邊走過去,將柳琪摟在懷裡,“我們出國吧,你想去哪個國家就去哪個國家,好不好?”
柳琪聲音抖得幾欲斷氣,她抬手推他,但使不上什麼力氣:“輝哥,我不是芳芳啊,你看看清楚,我是柳琪。”
“你不是芳芳?”陸家輝原本還算溫和的表情開始松動,他的雙眼泛起紅血絲。
他有些煩躁,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他甚至扯起一抹自認為和善的微笑:“芳芳,別開玩笑了,你就是我的芳芳。”
柳琪對著這張近在咫尺,卻萬分詭異可怖的臉,心髒急劇收縮。
顧延舟聽了幾分鍾,踩下油門提速:“如果她夠聰明,她現在應該借著芳芳,先把陸家輝穩住。”
邵司:“我猜她不夠聰明。”
顧延舟:“我覺得也是。”
“不過陸家輝狀態不對,聽聲音能聽出來,平仄、起伏、語調,都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顧延舟又道,“不是喝多了就是磕多了,從整個事件上來看,我更偏向後者。”
“顧師兄,江湖上有你的傳說,說你是表演系的教科書,看來不是瞎吹。”邵司本來很急,但是跟顧延舟說著話,不過兩三句話的功夫,他卻莫名地冷靜下來。
顧延舟這個人就像一劑強力鎮定劑。
“嗯,我實至名歸。”
“……你還真不客氣。”
顧延舟單手把著方向盤,扯了扯領帶,領口頓時變得松松垮垮。半個多月不見,他的頭發好像變得更短了。
“芳芳,芳芳……”邵司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喃喃自語。手撐在車窗邊上,手指輕輕敲點著,把之前在片場的瑣碎細節都拾起來。
“柳琪長相普通,也沒什麼資歷,楊茵茵死後,陸家輝完全可以去找比她更合適的人選。”
可是他沒有,現在仔細想想,陸家輝為柳琪爭取惡魔王子的女一號這件事,也透著古怪。
“他當初怎麼捧楊茵茵的?”邵司回想著,“也不過是讓她當了個女二,在胡導的電影裡演了一個天涯女,表現平平。”
邵司又回想起那天開機現場,陸家輝手全程都擱在柳琪腰上。
……
“問問王隊。”顧延舟弄完GPS導航,調整了一條更便捷的路線,“他挖了陸家輝那麼久,這點事情應該知道。”
天色漸漸暗下來,風雨欲來。
邵司本來留著一道車窗縫透透氣,現在就連那道小小的縫裡鑽進來的風都吹得人渾身發寒。
“未必,”邵司道,“這個芳芳應該是和柳琪長得很像,或者是別的方面相似。如果警方查到,不會對柳琪的監管如此松散。”
事實上,被邵司說中了。
王隊他們確實沒有查到什麼芳芳。
這陸家輝很謹慎,畢竟是做這個行業的,又牽扯著這麼大的利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話真假參半,口風嚴實得很。
手機那頭沉默許久,可能是陸家輝想做什麼進一步的舉動,柳琪突然爆發了,喊著你別碰我,然後傳來一聲什麼瓷器碎裂的聲音。
“芳芳……”
柳琪力氣還是太小,她拼命砸下去,也隻是讓陸家輝額角破皮淌血。陸家輝徹底被激怒了,他猛地拽起柳琪將她壓在牆上:“你這個賤人!你當初嫌我沒錢!現在我有錢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又要離開我嗎?”陸家輝瘋瘋癲癲地笑了,“……不,我不會再讓你逃走第二次的。”
“我們一起去死吧。”
……
邵司聽得一陣惡寒。
那聲音像是從地獄裡浸了多年,又慢慢泛上來似的。
“病得不輕。”顧延舟說完,又轉言道,“坐穩了。”
邵司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車速猛地提升,他感覺自己好像剛才還在騎著自行車,一下就坐上了火箭,幾乎要被他甩飛出去。
顧延舟在飆車。
看著‘溫溫潤潤’的顧延舟居然在飆車,而且車技嫻熟。
他現在這個樣子,邵司看著都覺得就像電影裡那種狂野跋扈的男人,又粗俗囂張又尖銳。
“很驚訝?”
邵司眨眨眼。
“我以前,很混。”顧延舟很久沒再飆過車,他緩緩眯起眼,一邊說著一邊又將車速往上調了一個檔位,“……紋過身酗過酒,劉海留得特別長,還染了色,有耳環,騷黑色的鑽釘。”
“整天和人打架,戾氣重得像個野蠻人。”
“……”無意聽顧延舟年少輕狂往事的邵司摸摸鼻子,道,“我就是有點反胃。你開太快了,我暈車。”
王隊那邊很快把這通電話切走,在警局找專人監聽。
“去查一下這個芳芳,還有盤山路各個路口的監控,以及盤山陸路所有以‘綠’開頭的住宅區,這個地方應該是陸家輝私人財產,但可能登記的不是他的名字。”
王隊吩咐完,又聽到邵司那邊有細微的汽鳴聲和呼呼風聲:“你們又在幹什麼?”
邵司將車窗那道縫升上去,隔絕了窗外的汽鳴聲,面不改色地說:“我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