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蓬帕杜夫人
離開舞池的大門被白月光隊長一腳踹開。
身後,兩位嘰嘰喳喳的女選手表示佐伊就像出籠的小鳥, 比賽幹勁十足, 令人欣慰。文麟隻得大闊步追在自家狙擊手身後, 和他保持1.5米距離。
文麟:“怎麼砍?!”
佐伊冷漠:“用他喂刀。”
文麟勸說:“你是狙擊位,衛選手是突擊偵查位……”
然而還沒等文麟說完, 就見佐伊衝上去揪了個到處晃蕩的幽靈:“看到第一組沒?”
幽靈內侍嚇了一跳:“走開,你這個粗魯之人!”
佐伊描述:“一位紅色長裙的金發淑女,非常耀眼耐看, 身邊還有兩位高貴的女士和一位變態。”
那侍者恍然:“閣下是說三位女士和一位紳士, 他們在蓬帕杜夫人的會客室, 等等變態是什麼,難道是啟蒙沙龍後用來形容紳士的新詞……”
眼前一晃, 那位砍刀戰士已是不見蹤影。
蓬帕杜會客室。
女主人自內間出來, 向幾位客人送上溫熱的紅茶。巫瑾從4D投影與懸浮送餐設備組成的“侍女”手中接過, 眼神嗖嗖掃射四處。
他必須盡快找到更衣室, 脫下繁冗的長裙……
衛時:“嗯?”
這一刻,巫選手又想起了舞會前的陰影。三架執法機器人齊齊把自己按在地上, 輪流往無助的練習生頭上扔束身馬甲、撐架、襯裙罩群, 最後還悶頭套上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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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瑾低頭戳了戳肚皮上的束腰:“這裙子我自己脫不下來……”
衛時滿意:“我幫你脫。”
身旁, 薇拉差點噴出一口茶水,眼神恍惚驚悚:“你你你敢在比賽——”
楚楚毫無知覺,趕緊舉手:“小巫不急, 我會我會,我也能幫!”
衛時掃了眼楚楚。
楚楚“啊”了一聲, 茫然閉嘴,半天又小聲來了句展示自我價值:“真的!我是專業的,我是住在小裙子裡的……”
會客室書桌,蓬帕杜夫人正坐在主位賞弄清晨送來的玫瑰。侍女在一旁展開信紙,這位貴婦人隨手從櫃中抽出小巧的花剪,將六朵鮮紅嬌豔的玫瑰修的層次錯落。
侍女低頭接過:“用白瓷瓶嗎?”
蓬帕杜夫人點頭。
侍女:“要送給陛下嗎?”
蓬帕杜在淡色信紙上精巧署名,插入花卉之中:“不用。去送給皇後,告訴她,閣下今天的紅裙讓我著迷。”
客座一側,楚楚看的目瞪口呆:“她是國王的情婦,皇後是國王的法定妻室,還能這麼玩?”
巫瑾直愣愣看了半天,終於應了一句:“很有想法。”情商很高。如果整座凡爾賽宮是蓬帕杜的大型攻略遊戲,那她已經完全精通該如何增加每一位重要人物的好感。
路易十五身邊周旋的女性成百上千,也隻有蓬帕杜夫人能得到皇後支持。
巫瑾微微眯眼,開始思索蓬帕杜夫人的副本任務。從“國王情婦”的角度來看,她擁有的一切足以讓半個世紀前的蒙特利潘夫人都嫉妒不已。從灰姑娘到影子皇後,從情婦到政客,之後即便從情婦職業退役,蓬帕杜也是國王的至交密友,這樣一位人物,理應不存在“執念”。
窗邊,小侍女輕聲朗讀伏爾泰的來信:“尊貴的蓬帕杜侯爵夫人,請寬恕我像過去一樣直呼您為讓娜。親愛的讓娜,這一小片信紙無法訴說我對你的思念。這幾月我在腓特烈二世宮廷接受他的召見,時時會想起……”
楚楚打從聽到隻言片語就聽八卦似的豎起耳朵,忍不住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
薇拉眼疾手快,一把將腦袋要塞到信紙上的楚楚拉住。
楚楚兩眼放光:“伏爾泰和她……”
巫瑾解釋:“歷史上有過傳言,誰都不能確信。就算有,情婦被文豪戀慕,對國王路易十五也是一種間接奉承。”
楚楚滿臉向往:“這麼好!我也想穿越過去養九十個備胎……”
薇拉皺了皺眉頭,明顯並不贊同這種扭曲的愛情觀。以白玫瑰的武力值,如果戀情有人插足,她能一刀劈死渣男。
薇拉岔開話題:“蓬帕杜夫人是平民?她怎麼會和國王搞上?”
巫瑾思索中,旁邊大佬懶洋洋提醒:“伏爾泰。”
巫瑾靈光一閃,趕緊點頭:“對。蓬帕杜夫人出生於中產階級家庭,先是大肆宣傳‘巴黎第一美人’名號,在十九歲嫁給貴族。然後借助貴族沙龍認識了伏爾泰,布置了史上最早的營銷策略之一——”
“她借用伏爾泰的筆開始包裝宣傳自己為‘法蘭西第一美人’,確保路易十五有所耳聞後請來無數畫師繪制肖像,想方設法塞進凡爾賽宮。等時機成熟,直接去國王獵場定點刷臉。”
“然後和路易十五一拍即合。”
楚楚激動不已:“膩害!”
薇拉不屑。楚楚嚷嚷:“這不跟我們帝國一樣嗎!那些女明星、小鮮肉、網紅都一個個包裝好了嫁給貴族,都31世紀了,一點沒變!”
巫瑾卻是腦袋打了個岔,那本《帝少秘戀:我成了他的神秘未婚妻》裡也有無數軟妹前僕後繼把照片發到“浮空王執政利民小信箱”,和蓬帕杜夫人如出一轍。
巫瑾斜眼看向衛時。
衛時揚眉。
楚楚還在嚷嚷著想去親親蓬帕杜的小臉蛋,巫瑾在向兩人解釋這位夫人比宮鬥更出名的是政鬥——正在此時,會客室敞開的大門忽然落下幾道陰影。
冷光一閃。
巫瑾嗖的挺直脊背,目光第一時間捕捉到對方的1.5米大砍刀。再往上,一人橫刀而立殺氣騰騰。
白月光隊長逆光於門口夾縫,訓練服外套扔給文麟,露出虬結駭人的肩臂肌肉。他眼神肅殺,刀鋒斜斜指地,三位隊友從他的身旁奔湧而入,隻有佐伊冷然站在那裡——
碰的一聲。
大門徑直關閉,佐伊被一個撞擊向前踉跄一步。關門的小侍女抱怨開口:“別傻站著!夫人在等你們呢!”
會客室光線驟亮,巫瑾隻來得及高高興興給隊長打了個招呼,就有無數攝像機盤旋升起。
蓬帕杜夫人副本激活。
文麟給巫瑾使了個眼色。
巫瑾茫然睜大眼睛。
文麟做出口型。
巫瑾……佐伊看向文麟,文麟最終閉嘴。
主座上的蓬帕杜夫人終於起身,迎接的卻不是8位客人,而是那位送信的信使。信使約莫三十來歲,有著標準的日耳曼人相貌,神態倨傲冷淡,似乎是一位普魯士貴族。
蓬帕杜夫人笑容依舊禮貌疏離。
“夫人,伏爾泰閣下向腓特烈陛下提及過你。”信使慢吞吞開口。
蓬帕杜夫人面露好奇。
“腓特烈陛下說,”信使終於露出一個施舍的笑容,比起懦弱、私生活混亂的法王路易十五,他顯然認為普魯士國王腓特烈要高了不止一等:“陛下說,他從未聽說過您,他對法國的平民情婦毫無興趣。”
蓬帕杜夫人的笑容終於消失:“是嗎,那還得感謝您的告知。”
信使不依不饒:“他還說,法蘭西的軍隊,什麼時候被國王扔到了情婦的襯裙底下。”
侍女倒吸一口冷氣。
客座,巫瑾立即凝神傾聽。
襯裙是女性的最貼身衣物。
如果說之前還是諷刺,當“襯裙”從信使口中說出,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不僅是對於情婦職業,也是對於這位女性本身。
蓬帕杜夫人安靜頓了三秒,再開口時依然溫柔而慢條斯理。
“如果我沒有記錯,腓特烈陛下可從來沒有贏過任何一條‘襯裙’。”
“神聖羅馬帝國皇後,瑪麗特蕾莎冕下在推行改革、訓練軍隊,維也納以她命名的戰爭學院無償傳授整個哈布斯堡家族的幾何、地理、防御知識。她的軍隊曾將腓特烈陛下打的落花流水。”
“莫斯科第一美人,伊麗莎白一世陛下,剛剛把冬宮中的普魯士暗線清理幹淨。腓特烈陛下想必損失不小。”
“如果腓特烈陛下穿上襯裙,或許還能與她們一戰。”
巫瑾立時看向蓬帕杜,這位貴婦人淺淺抿了一口茶水,再度恢復溫柔安靜的氣質。信使卻神色陡變。
蓬帕杜在還擊他的侮辱。
十八世紀的歐洲,女性地位比中世紀還要不如。讓國王穿襯裙,就像是在往普魯士國王的臉上吐唾沫。
“她很聰明。”巫瑾低聲說道。冷靜,反應極快,氣度雍容,蓬帕杜擁有成為政客的所有潛質。
楚楚眼神晶晶亮亮。
信使刷的站起,這位AI已經發怒:“法蘭西,奧地利和俄羅斯的聯盟是非正義的,你們觸怒上帝,必然會擊潰。”
客座,巫瑾快速向隊友解釋:“奧地利是瑪麗特蕾莎皇後的地盤,這位皇後不願把土地拱手讓人,和法蘭西,以及俄羅斯帝國的伊麗莎白女王結盟,共同抵抗侵蝕奧地利土地的普魯士,也就是腓特烈二世的王國。”
——這是三位女性的同盟。
蓬帕杜的冷靜與信使形成極端對比。她終於站起身:“腓特烈陛下無法打勝仗,還要寄託希望與上帝?難道戰爭靠祈禱就能勝利?”
信使冷笑:“夫人難道沒有聽說過羅布西茨戰役?”
巫瑾低聲補充:“羅布西茨戰役,腓特烈早期軍事勝利之一。普魯士大勝奧地利軍隊,腓特烈二世是個軍事天才……”
蓬帕杜向侍女做了個手勢。
蒙在沙盤上的白布終於被揭開。地形、軍隊旗幟密密麻麻擺了一圈。
蓬帕杜夫人顯然已經不知在沙盤上推導了多少次,在其中耗費的心力和做職業情婦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羅布西茨鎮,河道,山脈,騎兵,加農炮。”蓬帕杜開口。
信使皺眉:“你想復盤?”
蓬帕杜夫人傲然開口:“我要證明,腓特烈在羅布西茨戰役的勝利隻是一次偶然,他能贏得了奧地利,卻贏不了法蘭西。”
信使:“棋子呢?”
蓬帕杜忽然勾唇。
這位夫人緩慢移開了長桌一端、原本用來擺放玫瑰的花瓶。一張卡片正壓在瓶底。
客座,8位練習生齊齊眼神驟亮。
紫卡。
不出意外就是蓬帕杜夫人角色卡,能確保進入下一次“舞會”的身份憑證。
蓬帕杜夫人終於看向客座:“法蘭西的勇士們,請在普魯士的客人面前展示你們的英勇,我手上的這張牌。就作為能贏下戰役復盤的獎賞。”
巫瑾一頓。
普魯士、奧地利、復盤、羅布西茨鎮戰役。卡牌的獲取條件已經清晰,但是戰役在哪——
轟的一聲。
巫瑾猝不及防抓住長桌邊沿,腳下機關驟響,會客室地板旋轉,與身後的牆壁形成漏鬥。這一幕熟悉至極,在畫廊副本中不止一次出現,選手將被迫下落到戰鬥場景。
楚楚一聲尖叫。
巫瑾急促抬頭,包括佐伊、文麟和大佬在內所有選手都在急速下墜、不對,隻有大佬是自己跳下去的……
巫瑾不再支撐,習慣性護住薇拉就往下跳。會客室下層一片漆黑,看不到光線更看不到底。巫瑾保護薇拉緩衝,仗著身上有7層裙子絲毫不怕摔壞,直到撲通一聲觸及海綿。
8位選手著地。
光線微亮,這是一座足足有一個足球場大的地圖。河道、山巒、小鎮漸入視野,巫瑾還看的不甚清晰,視力健全的隊友已然驚呼“羅布西茨鎮戰役”。
和沙盤上一模一樣。
普魯士帝國的神鷹旗幟插在一側,神聖羅馬帝國的雙頭鷹插在另一側。
蓬帕杜夫人和信使的交談從上方傳來:“為了公平,4位勇士為普魯士而戰,4位為神聖羅馬……”
巫瑾陡然反應過來,招呼隊友:“是4V4陣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