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正對著舞池,視野寬敞明亮,掠過燈光、人海、背景牆,處處一覽無餘。
等慶生開始,三層蛋糕插著爆炸煙花棒次溜溜端上來,明堯兩杯酒下肚,頓時把小富二代遊手好闲、愛搞事的勁兒表現的一覽無餘。
一會兒逮著自家隊長灌酒,一會兒和凱撒哥倆好,和紅毛搖篩子,中途還醉醺醺問巫瑾翼龍好吃不。
“……”巫瑾深切懷疑,如果明堯不參加逃殺秀,肯定會變成每天胡吃海塞的酒囊飯袋!
就當明堯的智商直線下墜的檔口,酒吧內驀地瘋狂歡呼。
巫瑾微微抬頭,持續近一個小時的R&B放完,DJ正在臺上甩著頭發扭動,背景音換成了某種奇異的電音HOUSE套曲。
凱撒喲了一聲:“到中場了。”
凱撒話音剛落,才發現除了快醉成狗的明堯,其他人都齊刷刷看著他。黑暗中像是有一道神聖的光束照耀著凱撒老司機。
凱撒:“臥槽?你們都沒來過?”
左泊棠頷首微笑,坦蕩承認:“平時訓練忙。”
紅毛誠懇:“那啥,我哥管著!”
巫瑾乖巧:“我哪兒都沒去過。”
凱撒恍惚以為自己面前小板凳上坐了三個小巫,半響才反應過來,得意洋洋打了個響指:“這種夜場,到中場就該High了,等著。”
臺上,隨著DJ搓盤打碟飛歌,氣氛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凱撒一瓶酒灌下砸在桌上:“小巫,聽出來了沒,節奏變快了!”
巫瑾搖頭:“不是節奏,是重鼓點頻率增加了,貝斯從副旋律切到主旋,和旋變多,還有音量落差增大,歡呼聲變強,造成一種節奏加快的錯覺,實際鼓點cue得非常準……”
凱撒:“啥玩意兒?我讓你看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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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場中央,猝然一道光束打中一側散臺,被照到的是個胸大肌發達的漢子,二話沒說接過侍者的酒呼呼就往嘴裡灌。
舞池裡妖娆蹦跶的群魔頓時齊刷刷鼓掌起哄,很快有個染藍發的男人湊過去,和胸大肌開始勾搭。
光束再次一閃,又是一個漢子被照到,他向人群招招手,毫不猶豫一口悶完。歡呼再起。
巫瑾眼皮一跳:“這這這個是照到誰誰就得喝……”
他突然一噎。視野中,光束緩慢、緩慢從舞池移到卡座,在五人中間微微顫動——
巫瑾毫不猶豫就要往桌子下面鑽。
凱撒:“臥槽,小巫你咋這麼迅速——”。
光束停在了明堯身上。
左泊棠一頓,下意識就要擋住明堯。紅毛小聲道:“等等,小明不是已經喝斷片了嗎。”
誰知明堯刷的站起,不等酒保過來就豪情萬丈撈了一杯Four Loko,對著光束就是一個舉杯:“敬自由,理想和隊長!!”
左泊棠一個沒攔住:“……”
人群轟然炸開,舞池中不少人都對著此處蠢蠢欲動,尤其在燈光給兩位突擊位、兩位狙擊手帶著傷疤的肌肉鍍了一層金——
酒吧保安迅速拿起對講機:“注意一樓,那群小零要瘋。”
光束下,明堯咕嘟嘟喝了一半,突然砸砸嘴往沙發一歪,抱著枕頭酣然入睡。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紅毛一拍大腿:“我就說,小明早就斷片了,剛才那是回光返照——哎這光怎麼還在咱們這兒?”
凱撒攤手:“酒沒喝完啊!這要不再把人撈起來?”
一旁的左泊棠搖頭。這位井儀隊長接過明堯的半杯酒,風度雍容,明明和夜場格格不入,但井儀君子人設不倒,分分鍾吸引一片目光。
左泊棠溫和道:“我替他喝吧。”
人群一靜,頓時吵的更歡。吹口哨、嗷嗷叫的比比皆是,DJ一連飛了三首曲子助陣。
臺下正要上去搭訕的小零們頓時怏怏:“唉,人都有主了。”
“那上面不是還有兩個嗎!不對三個……我說桌子下面怎麼還有一個在暗中觀察的?!”
臺上,凱撒趕緊反應過來按住左泊棠,把酒杯子一搶:“哎左隊別,這玩意兒一杯倒,你不常來就別喝。哥幾個今天沾了井儀的光才過來,沒事!哥替你喝!”
臺下一滯。
幾個小零咬牙切齒:“什麼關系啊他們?兩個都搶著替喝?爭風吃醋?!”
光束終於移開。
卡座再次回復其樂融融,左泊棠向凱撒道謝,紅毛翻開桌布等巫瑾出來,思索:“要不咱把小明也塞桌子底下去?”看到左泊棠的目光立刻住嘴。
安靜的舞池一隅,巫瑾繼續咬著他的牛奶百利甜吸管,安安靜靜聽凱撒大吹特吹夜店經。
凱撒撓頭:“說起來我怎麼覺得這個酒吧有點不對。”
“到現在都沒有妹子啊!我說你們浮空城夜場都這麼沒意思啊,事先說好,我是有老婆的人,我這是沒啥遺憾,倒是你們幾個……”
身後突然有清脆的開瓶聲響。
凱撒轉頭,一旁一位皮褲、紫色緊身上衣的青年向凱撒拋了個眉眼:“呢,請你喝酒。”
凱撒立刻感激,自來熟湊過去,哈哈大笑給了他一個熊抱:“謝了大兄嘚!”
青年茫然:“大、大胸什麼……”
臺下嘰嘰喳喳的小零們吃了一驚:“什麼?給他得手了?真請到酒了?走走走咱們也過去,有肉一起吃。”
一群小零手拉手衝上來把凱撒紅毛團團圍住,很快卡座就少了兩個人。左泊棠向巫瑾點了點頭:“我先送他去洗個臉。”言畢同樣帶著明堯消失。
巫瑾孤零零坐在卡座咬著習慣,直到萬惡的光束再次移來——
巫瑾一個激靈,趕緊蹿出沙發往舞池裡躲。
藍紫色的光線下,一大群漢子們扭來扭曲,像極了薄傳火直播裡的社會搖。巫瑾在人群裡遊了個泳,正要轉向回來,冷不丁被路人叫住。
“你怎麼不跳啊?”路人湊過來問道。
巫瑾呼吸困難,覺得自己要被擠成了一塊小巫餅:“我我沒——”
路人感嘆:“這麼大舞池就你一個人不跳,很容易被吃掉的。”
巫瑾:“什麼——”
巫瑾突然睜圓了眼,那道光束又穿過人群直衝他而來!
路人搖頭晃腦:“你嗨不起來,DJ要扣工資的!所以人家隻能請你喝酒了,不喝酒是幹嗨,喝了就是mountain嗨,要不你還是跳舞叭。”
巫瑾一咬牙,隻能點頭:“那行……您能不能稍微讓一下。”
路人哥剛剛借機湊過來,正盯著少年微微露出的脖頸發呆,連忙應了一聲好嘞:“當然當然,你跳你跳,那個咱、咱們……要不要交換下星網聯絡號……”
路人突然一頓。
面前小白兔似的少年稍微拉開外套拉鏈,露出內裡矯健的腰身,幾乎不少人都齊齊向這裡看來。
臺上中場舞曲正是SOULFUL HOUSE。
HOUSE是20世紀電音分支,混了4/4拍藍調,加高亢女聲唱調富有表現感層次。在DISCO裡面能稱得上是“空靈”範疇。
“空靈”就代表它不好跳,比起常見的動次大次,任何土嗨亂扭放到HOUSE裡都容易出錯——
巫瑾一個節拍踩下去,路人哥呆呆看了幾秒,突然像是踩到了尾巴:“臥槽!”
少年跳的是最標準的HOUSE舞。他鼓點踩得太準,每一步都像恰好鑿到冰上的刀鋒、音遊裡10微秒之間的Perfect,在混亂的人群裡硬生生拉扯出一道光。少年動作幅度不大,但四肢控制的太好,幾乎能讓人想象出深色汗衫下趨近於完美的、收緊的腰肢。
HOUSE是最容易跳“妖”的舞蹈之一,甚至一度和NEW JAZZ被劃歸為“女團舞首選”,然而巫瑾卻跳的異常冷峻。他嘴唇微抿,整個人像擰緊的精巧機關,在爆發時毫無意外勾住所有人目光——
冷冷淡淡的性感和遮掩不住的少年氣糾纏在一起。
路人哥倒吸一口冷氣。
正在此時,藍澀大門轟然打開。
還在監視那群小零的保安刷刷回頭,錯愕壓低聲音:“怎麼回事?不是十點就準入結束了嗎,咋這會兒還有人進來?!”
他的同事一臉激動:“臥槽你懂什麼?來的、來的人是……”
藍澀舞池內早就嘈雜成一團,自然沒有人注意到門口。
逆著幽微光線,戴上半面具的男人看向夜場一處,視線驟暗。
舞池。
巫瑾睜著眼睛,滴溜溜看到光束移開,終於松了口氣往卡座走,絲毫不覺周身無數視線熾熱發燙。路人哥直愣愣看了他背影兩秒,隻覺得少年就踩著節拍、啥都不幹都性感的一塌糊塗。
他趕緊跟上:“交個朋友嗎!”
“換個聯絡號唄!還是我送你回家——”
巫瑾趕緊變作小跑,看向同樣再往卡座走的左泊棠。
這位井儀隊長面色慎重,正護著明堯往外走:“小明面具出了點問題,我再帶他去趟洗手間……”
明堯原本的白色面具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頭上莫名其妙冒出一對貓耳緩緩拍動。
巫瑾神色恍惚,趕緊摸摸自己腦袋。
沒有貓耳。
等等面具上怎麼有兩個機關槽,裡面毛茸茸的裝了什麼東西——
那廂,左泊棠連哄帶勸拖著明堯離開:“別賴到地上……小明你多大了?……什麼?……什麼女朋友?我什麼時候有?……”
巫瑾警惕捂住面具:……這什麼玩意!
他艱難又擠入舞池旁的人群,正要提醒凱撒紅毛注意面具,卻隻能看見兩人被一群幽怨的青年圍住,如何也蹭不進去。
人群外圍,兩個小零磕著瓜子兒,看著一副哥倆好、摟在一起的凱撒紅毛義憤填膺,嘴裡嘎嘣嘎嘣連連:“我呸!兩個極品1號湊一塊兒,浪費資源……這瓜子挺好磕的,再給我來點。”
巫瑾一頓,好像有哪裡不對!
身後,路人哥還在锲而不舍推銷自己:“你第一次來啊?留個聯系方式唄?那面具就這樣,今晚主題叫什麼心靈派對、一見鍾情來著!那貓耳連腦電波的,要是一見鍾情就冒出來,溫情摸摸就慢慢晃,幹柴烈火就使勁兒搖……哎你要不要回頭看看我這貓耳!”
路人哥使勁兒把面具固定機關裡的貓耳往外面扯:“你看你看,一見鍾情!不是我的拽的啊,它自己冒出來的……”
“咱們浮空城第一GAY BAR的高科技……”
巫瑾一頓:“什、什麼BAR!”
他剛一扭頭,表情愕然僵硬。
陰魂不散的光束再次跟著他過來,臺上的DJ遙遙向他舉杯。路人哥憤慨跳腳:“臥槽,這DJ想泡你!”
逃跑的路已經被堵死,侍者笑眯眯端著酒杯過來。
人群瘋狂起哄,甚至有不少人向巫瑾的方向蜂擁而來。就連那群嗑瓜子的小零都眼神水汪汪看向巫瑾:“雖然看上去是可愛褂的,但剛才跳舞真是帥的讓人合不攏腿呢……哎那誰呢?怎麼先跑了?”
“去門口了。”
“這個點去門口?!”
“說是在門口看到一個極品抖S,跑的比誰都快,攔都攔不住……”
侍者將託盤遞向巫瑾,躬身。
果香從赤紅色的酒杯裡傳來。
周圍無數目光如狼似虎,巫瑾隻能被迫伸手接過。玻璃杯在接觸指尖的一瞬微微發涼,巫瑾正要端起——
帶槍繭的手將他按住。
衛時:“我替他喝。”
巫瑾猝然回頭。
男人戴半邊面具,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唇。他像是剛剛從實驗室出來,襯衫解開到第二個扣子,有侍者在身後恭敬替他拿著外套。
他居高臨下看著巫瑾,周圍因氣場硬生生清出一片窒息的空地,眼神深邃冷淡,薄唇線條銳意鋒利。
巫瑾呆呆看著,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衛時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把酒遞過來。
巫瑾乖巧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