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瑾的物資袋被毫不猶豫的強制上繳。
男人從裡面摸出了那塊銀黑色的金屬,又撕開背包隔層扒拉了點絨絮,捻了捻鋪在枯葉堆上。一米八往上的個頭,俯身下來的時候也帶著隱隱威懾。
緊接著他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柄匕首。
巫瑾:“!!!”
男人:“左邊站點。”
巫瑾乖乖站到左邊,乖巧縮好。
男人又下令:“站開點,擋風。”
巫瑾努力舒展了一下自己。
下一瞬,那人左手的匕首在金屬一側極速劃過,交接之處,沉悶的空氣中驟然蹿起火星電光。下方的絨絮受熱燃起,零散的光點蔓延到柴堆上,逐漸聚成一小簇堅挺的火苗。
教科書式的點火。
巫瑾看了個呆,在男人把金屬塊隨手扔掉之後,過了許久才陳懇開口:“大哥,我……要一直站在這裡擋風嗎?”
男人沒料到他問了這一句,多看了巫瑾一眼。眼神就像在看沒什麼用的小動物:“隨意。”
巫瑾見他沒反駁那聲“大哥”,終於有了一兩絲被大佬罩住的安全感。他迅速撿起被丟掉的金屬塊,和腦海裡的中學化學知識點印合,立刻肅然起敬。
原來這就是珍貴的Mg鎂,鎂條啊!
見大佬看向這裡,他趕緊眨眼,啪嗒啪嗒開口表忠心:“大哥,還有這麼大一截,萬一明天晚上還有用……”
男人把匕首收起,那鋒刃在手上晃蕩的讓巫瑾膽戰心驚:“比賽明天早上就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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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瑾茫然:“啊?為什麼……”
“因為我下午還有事。”
巫瑾肅然起敬。忍不住又往火堆旁靠了靠,好擋住風,讓旺盛的篝火襯託大佬的輝光。
火光中,男人已是換上了一支長杆獵槍。
巫瑾這才想起自己被留下來的價值,小聲問道:“大哥,我們晚上吃什麼!”
男人舉起槍,瞄準樹叢後的一隻兔子,漫不經心道:“你的同類。”
第4章 擊殺
噼裡啪啦的篝火旁,巫瑾吧唧吧唧啃著兔子腿,絲毫沒有烹飪同類的良心覺悟。
吃完兔腿,他勤快收拾好殘羹,繼續回到樹墩坐好。
篝火邊還堆著被大佬隨手丟下的物資,晚膳之後,人卻是不見蹤影。
夜幕漸沉,針葉林中微涼的湿氣被溫暖的火苗驅散。
巫瑾想著,就算出去報警也得再等一天,忍不住就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
不過他依然牢記自己的小弟職責。
即使困的兩眼朦朧,巫瑾仍是謹慎地翻出了繩索,繩子一端是大佬丟下的物資,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下一秒,巫瑾就靠著樹墩沉沉睡去——生存再艱難,夢裡啥都有!
幾小時後,巫瑾被一陣微弱的引擎聲吵醒。
夜色漆黑如墨,山腳下,淘汰了兩位選手的河岸上方,隱隱傳來類似螺旋槳的機械雜音。
巫瑾茫然的看了幾秒,下一瞬睡意驚散。
他迅速拉動系在手腕的繩索,就要把大佬的物資藏好。然而繩索的另一端,卻是空空蕩蕩。
巫瑾一呆,僵硬回頭看去——
近乎熄滅的營火下,那位不知何時回來的大佬正冷淡的靠在樹上,看向山下河岸。他的右臂虛懸身側,緊實的肌肉曲線中有隱約可見的陳年刀疤,右掌隨意把玩著那支之前抵在巫瑾頭上的手槍。
“過來。”男人頭也不回,開口。
處於食物鏈最底層的巫瑾一個激靈,迅速在大佬身邊站定候命。
這位大佬比巫瑾高出不少,低頭審視時,巫瑾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
然而小動物的直覺一向敏銳,巫瑾隱隱約約能察覺,這位大佬似乎很滿意。
“學過槍嗎?”男人問。
巫瑾誠懇搖頭。
男人隨手從身後抽出一柄造型奇特的武器,扔給巫瑾。
巫瑾慌不迭接住給小弟的賞賜,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挺沉。他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一步——又憑借出色的舞蹈功底直起腰來。
這是一杆長柄槍支,深灰色的槍管像是軍事雜志裡的滑膛霰彈槍,內膛直徑卻微小到匪夷所思。巫瑾深切懷疑,沒有任何子彈能通過狹小的槍膛。槍柄一側,刻著“A12束流”幾個小字。
巫瑾不懂就問:“大哥!這是什麼!”
男人敷衍解釋:“猴子拿著都能殺人的東西。”
“……”巫瑾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大佬心目中的定位可能還要再低一級,不過轉念一想,被大哥發槍可是好事!
退一萬步,術業有專攻,自己的本職工作是男團偶像,和大佬的就業方向明顯不一樣。
巫瑾抱住槍,開開心心道了謝。心想以後出道開演唱會,一定要給大佬多留幾張票,以報答救命之恩!
他又順著大佬的視線方向看去。河岸旁,直升機似乎正在水上打撈什麼,此時終於有了成果,兩個一個人高的金屬球被湿淋淋的拎了出來。
下一秒,巫瑾呆滯的長大了嘴巴——
撈起的金屬球從外自內剖開,之前被大佬擊斃的兩名選手如同詐屍一般憤然跳出,對著執法機器使勁投訴:“那人肯定是開掛了!都沒看到人影,.22口徑子彈,200米射程,怎麼可能打到我們?!”
機器球冷冰冰回復:“舉報無效,申訴駁回。300010選手淘汰,299967選手淘汰。”
選手還在兀自申辯:“絕不可能,這張地圖我也來過十幾次了,正常沒有這樣擊殺的——”
機器球煩不勝煩,不知道下達了什麼指令,兩名淘汰者被扔回銀色艙體,直升機一拎,晃晃悠悠飛走了。
“看完了?”男人早就移開了視線,轉為看向巫瑾。
似乎對他來說,比起河岸的鬧劇,巫瑾臉上傻子一樣的表情更為精彩。
巫瑾:“他他他……他們沒死?!”
男人揚眉,樂了:“你以為呢?這裡是真人秀,又不是行刑現場。”
巫瑾一愣。
腦海中一片茫然,原本冰涼的四肢卻終於回暖。
“走了。”大佬不再廢話,示意巫瑾跟上。
冷不丁從身後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大哥……那啥,我也不會死的對吧?”
男人步伐一頓。
真瘠薄事多——自己怎麼就想不開,撿了這個野兔子精。
小軟毛下面眼睛撲閃撲閃的,嘴上的油還沒擦幹,被投喂一次就美滋滋的冒泡。
在槍柄上扣著的右手食指微微勾起,男人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巫瑾終於放下心來,瞬間恢復活力,美滋滋跟上:“大哥!您要不要睡會兒,補充體力?”
“沒必要。”大佬開口:“天亮之前結束比賽。”
巫瑾一愣:“不是說下午之前——”
接著又湊上去,小圓臉笑眯眯:“大哥,您出去有事?什麼事啊?咱們要不要留個聯系方式?我叫巫瑾!還不知道大哥名——名諱?”
“回家喂貓。”男人隨口敷衍,見巫瑾還在等著,勉強施舍開口:“我叫衛時。”
兩人從叢林出來的時候,巫瑾估摸著不過凌晨一兩點。
衛時顯然對這裡熟悉無比,一手扣著讓兩位選手“死不瞑目”的.22口徑獵槍,一邊領著巫瑾過山淌水,像是在逛自家後花園。
巫瑾注意到,他此時拿槍的是左手,剛才自己睡著時用的卻是右手。
衛時原本卷起的袖子被平展放下,行路時並不說話,眼底一篇漆黑,就連瞳孔都在吸光。黑暗中,他身材筆挺壯碩,像是披著人類外殼的悍獸。
路線順著河流向下,視野中丘陵與草原交接,凋落的針葉林被繁茂的闊葉樹木取代。
就像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地貌,被上帝之手突兀連接。
正在巫瑾以為衛時絕不會出言解釋的檔口,大佬突然開口。
“逃殺秀裡,每一張地圖,都有既定的資源線。”衛時的語速不快,以留給巫瑾消化的空間:“武器,防具,食物,和所有你能想到的東西。跳富饒角的參賽者,必須在短時間內積累裝備對線。跳資源線以外,就是打野。”
巫瑾點頭點頭,乖巧聆聽大佬教誨。
“6個小時,記住這個時間。”在巫瑾驚愕的目光中,衛時把獵槍扔回了物資袋:“這張地圖規定的最長備戰時間。也就是6小時內,所有選手必須參與戰鬥一次。”
巫瑾舉手提問:“如果兩名選手事先組隊,互相打假拳,是不是就可以鑽規則漏洞?”
衛時搖頭:“參與戰鬥,必須以至少一位選手淘汰為終止。至於組隊,”他一聲嗤笑:“六個小時內淘汰不了敵人,對隊友下手的大有人在。”
巫瑾了然。
上一個六小時,與自己“戰鬥”的是之前河岸上的兩名選手,最後雙雙被衛時淘汰。自己從中撿漏,才能安然度過規則判定的“最長備戰時間”。
至於下一個六小時——
巫瑾磕磕絆絆的看向衛時。
六個小時內淘汰不了敵人,隊友之間下手的大有人在……
衛時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倒不是像在看儲備糧,反像是在思考什麼。
巫瑾完全猜不透衛時的用意。
給他武器,講解規則。
就算巫瑾再天真,也不會認為大佬是……優待他這張臉。
在他見過的所有人之中,衛時無疑是最冷靜的。
“271。”黑暗中,衛時忽然報出了一個數字。
巫瑾茫然:“什麼——”
“271方向。”衛時忽然靠近,男人極具侵略性的氣場讓巫瑾隻覺脊背發麻。然而衛時的動作太快,防護服擦過的一瞬,堅硬的手臂肌肉像是一塊塊頑鐵脅迫過來。
衛時強行將兔子精扭轉了一個方向,帶著槍繭的左手扣住他的手肘。巫瑾驚悚發現,也不知道大佬如何辦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把槍架了起來!
巫瑾:“!!!!!”
衛時輕聲問:“看到了嗎?”
巫瑾懵逼:“什麼……”
衛時嘖了一聲:“小瞎子。”言罷命令:“開槍。”
巫瑾瞬間僵硬:“我、我還沒——”
衛時在他耳後不耐煩開口:“我說過,這把槍,猴子拿著都能殺人。”
男人粗糙的食指霸道擠入巫瑾扣住的扳機,以絕對性的力量壓制,按住巫瑾的手指向內側勾去——
砰的一聲。
槍管裡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帶著熾熱溫度的光束。
草原的三百米外,被打中的選手當即淘汰。
代表逃生艙的銀色球體隨即彈出,在草地裡滴溜溜滾動。
巫瑾右手腕表上,原本沉寂的屏幕忽然冒出一團煙花花,底端浮現一行小字:“300012選手,擊殺:1。”
衛時起身:“走了,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