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四十三歲,身材保持得極好,平日裡像鄰家叔叔一樣和藹,唯有一雙染上歲月痕跡的劍眉還能看出年輕時的鋒芒。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這輩子都不要有機會遇到破壞者。”肖局長道。
尤正平等年輕一輩雖是守護者,但他們其實從未見過破壞者,所有關於破壞者的資料全部是從書本上學到的,他們不具備實戰經驗。
尤正平猶豫了下後問道:“我十五年前被您選中,成為一名守護者預備役,那時您告訴我們,未來我們將會面對很可怕的敵人,可是十五年過去了,我們卻一個破壞者也沒有碰到,這是為什麼?”
肖局長搖搖頭,沉重道:“我也不清楚,十五年前,在我們那個時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破壞者來到我們的世界,他們潛伏在人群中,懷抱著不同的目的,被抓就會自盡。迄今為止,我們已經與破壞者戰鬥數百年了,對他們背後的力量卻一無所知。”
肖局長經歷過最艱苦的時代,他從十七歲就開始參與狩獵破壞者的行動,最艱難的時期,他曾在三年內跟隨隊伍逮捕了三十多個破壞者,那段時期,全世界破壞者總數高達百人。
沒人知道破壞者來自哪裡,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到這個世界。他們會隨機成為世界上的某個人,且具有完整的社會資料,無論科技如何進步,都無法阻止破壞者篡改政府部門的資料。
這樣未知的存在令人類恐懼,各國在面對破壞者這件事上空前團結,建立跨國組織,在世界範圍內追捕破壞者。
即使如此,數百年過去,他們還是一個活的破壞者也沒有抓到。肖局長曾聽國外的守護者提起,他們活捉過破壞者,可隻要他們敢詢問破壞者背後的勢力,破壞者們就會立刻自爆。
普通人的平靜生活是無數守護者的血汗鑄成的。
但從尤正平這一期學員成為守護者預備役開始,這個世界便再沒見過破壞者。
“十五年前,我們曾面臨過滅世的危機。”肖局長回憶道,“這件事我本來打算等你們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再說,誰知道你們一次任務都沒碰到過。”
尤正平等人面對肖局長“你們真幸運啊”的羨慕眼神十分心虛,他們這屆守護者確實太過安逸了。
肖局長陷入回憶中,十五年前,他也才28歲,比尤正平大不了多少,卻已經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了。
那一天,世界各地所有守護者同時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龐大力量,天現異象,所有處在夜晚的國家全部看到了血色圓月,而所有處在白天的國家都經歷了日全食。
地球磁場紊亂,鳥獸悲鳴,肖局長站在血月之下,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Advertisement
那一刻,所有守護者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身為預備役教練的肖局長,摸摸年僅十歲的尤正平的腦袋,看看在宿舍睡得香甜的小蘿卜頭們,拿起武器離開了基地。
身經百戰的肖局長知道,那是足以摧毀整個世界的能量,一個空前強大的破壞者來到了他們的世界。他太可怕也太自信了,這位破壞者甚至不屑於掩飾自己的力量,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向全世界宣戰!
肖局長走之前,將基地深深藏在地下,希望新兵們能夠躲過這一劫。隻要他們還活著,守護者的傳承就沒有斷。
世界各國守護者和知情的政要紛紛趕往能量降臨的地方,那裡是華夏!
距離最近的肖局長發現這竟在他的管轄區域內,而且是居民區!
他擔心這名破壞者傷害普通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能量出現的地點。
誰知就在半路上,這股力量忽然消失了。空氣重新流動,世界寧靜下來。
肖局長來到能量降臨點,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感,一時間竟產生了退休安穩度日的想法。
後來各國守護者們開會研討當天的事情,肖局長才知道不僅僅是他,所有守護者那天同時升起解甲歸田的念頭。
而從那以後,世界上再沒有出現過破壞者。
十年後,世界守護者組織宣布解散,他們稱那一天為“休憩日”,認為那股力量是破壞者背後勢力對他們展現出的敬意。這場長達數百年,跨越好幾代人守護者的戰爭以這種形式落幕,這是守護者的勝利,也是人類的勝利。
很多守護者對這個觀點持懷疑態度,尤其是肖局長這樣離能量反應點極近的人,他們覺得這股力量不是展現敬意,更像是一聲懶懶的哈欠。
幾個國家宣稱再也不會培養守護者,華夏卻沒有放棄。居安思危,他們若是放松警惕,一旦再有新的破壞者來到世界上,人類可能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了。
肖局長堅持培養尤正平等人,但他發自內心地希望尤正平這些孩子能夠快樂地安度一生,永遠不要有接觸到破壞者的機會。
可惜,該來的總會來。
“根據我的經驗,這個甄黎很有可能就是破壞者,”肖局長道,“不過華夏區守護者的行動宗旨是守護,一定要確定對方身份後才能採取行動,目前要以觀察為主。我已經向上級申請了身份保護,你們等下去庫房選取換臉面具。”
沒經歷過戰鬥的尤正平與岑霄興奮起來,換臉面具這個防具,他們也隻是在課本上學習過,根本沒有實戰使用過!
聽說這是國家為了保護守護者身份和家人,利用最先進的納米技術制造的。
在過去的戰鬥中,守護者們會戴上面具,一旦被窮兇極惡的破壞者發覺身份,他們就會將守護者的家人作為人質,無數守護者的家人就這樣無辜被害。為此,國家研究數十年,終於研制出這款完全貼合皮膚、不會輕易被撕下來的換臉面具,可惜這個面具剛研究出來破壞者就消失了,連肖局長都沒在實戰時使用過。
尤正平與岑霄去庫房為每個兄弟領了換臉面具,他左挑右挑,選了一張和肖局長年紀差不多,保養得十分好的臉。
岑霄則是選了張掉進人堆裡不會被認出來的平平無奇臉,他看到尤正平瞬間變成魅力大叔,皺眉道:“潛伏工作最重要的是隱蔽性,你這樣的臉太有辨識度了!”
“就因為有辨識度才不會和本人聯系在一起,反差多大。”尤正平調整了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渾厚低沉。
他又穿上一身低調的西裝,白色的襯衫上繪著潑墨山水的圖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成熟穩重。
“鬱華年紀大了以後,也會這麼有魅力吧。”尤正平對著鏡子裡自己的臉道。
岑霄:“……”
尤正平的戀愛腦是沒救了。
兩人領取防具後立刻與幾個跟蹤孔雀男甄黎的同伴會合,給大家分了換臉面具後,就變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帥大叔領著一群平平無奇的小弟。
“你在前方吸引注意力,我們幾個就可以暗中潛伏了。”岑霄盯著尤正平道,“這張臉還真不錯,挺有掩護價值的。”
尤正平大大方方地跟著孔雀男甄黎走在大路上,跟了一會兒後,不由通過對講機問道:“這個人……一直這樣嗎?”
“是的,”跟了甄黎兩個小時的師永福回答道,“開過居住證明就一直在商場上吃東西,他在一樓吃漢堡,二樓吃甜點,三樓吃冰淇淋,四樓小吃區吃麻辣燙、米線、卷餅,五樓餐廳吃火鍋和烤肉,六樓電影院吃了一個雙人桶的爆米花。”
另一個小弟鮑承躍道:“他非常聰明,一個樓層吃的食物量是正常人食量,絕對不吸引人注意。但是他不斷換樓層吃,兩個小時加起來已經吃了我一個星期的食量了,我懷疑他是個要吃光我們世界的破壞者。”
“我好羨慕他的胃,”師永福道,“我的夢想就是有個異次元的胃。”
尤正平道:“他就隻辦了居住證明和吃東西?沒有別的行動嗎?”
“是的,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師永福道。
尤正平皺起眉頭,從食量上來看,甄黎絕對不是普通人,守護者都沒有這麼可怕的食量,他破壞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訓練課上教官告訴過他們,對付破壞者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們引到無人的地方再動手。破壞者平時表現得像個普通人,一旦遇到危險卻絲毫不顧普通人的生命。守護者們曾通過有限的對話發現,破壞者們稱呼普通人為“土著”、“NPC”,將守護者視為“boss”、“小怪”,這種遊戲詞匯證明,破壞者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並不將他們當做智慧生命。為了完成任務破壞者會隱瞞身份,裝成普通人的樣子,可當身份被戳破,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人。
為了整個商場普通人的安全,尤正平等人必須忍耐,等甄黎離開商場,到人少的地方再行動。
“老大,”岑霄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我看到了鬱華,他就在甄黎旁邊。”
“什麼!”尤正平心裡一緊,鬱華可是普通人,他承受不起破壞者一拳的,他可不能受傷!
頂著帥大叔臉的尤正平忙按照岑霄的指示趕到鬱華身邊,這是一家遊戲廳,鬱華和甄黎背對背坐著,在玩打地鼠遊戲。
尤正平:“……”
鬱華他……壓力這麼大嗎?原來這一星期,找不到工作的時候,他都會來遊戲廳打地鼠減壓嗎?
尤正平忍住心痛,兌換了一些遊戲幣,坐在鬱華旁邊,一邊打地鼠一邊觀察鬱華和背後的甄黎。
他用餘光看向鬱華,見他拿著塑料小錘子,錯過一個又一個地鼠。
“老大,鬱華遊戲玩得太菜了。”遠處遙望的師永福道。
閉嘴,鬱華他是品學兼優的學生,肯定沒玩過遊戲機,玩不好是正常的,你不許這麼說他!尤正平坐在鬱華身邊,還要隱瞞身份,不能直接對小弟吼,隻能暗暗在心裡反駁。
-
鬱華在“洗錢”和找工作中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要積極面對異能莫名其妙解開封印這件事,想辦法適應力量,爭取早日重返工作崗位。
比起“洗錢”,更重要的是恢復普通人的身份。
於是他選擇了遊戲廳,打算用打地鼠遊戲來訓練力量控制。
鬱華足足打了半個小時,一個地鼠都沒打到。他長長地嘆口氣,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過去的鬱華擁有可以毀滅一顆星球的力量,但他卻可以用這種可怕的力量輕柔地拂開肩上的螞蟻而螞蟻卻不受絲毫傷害。
曾經他的力量收放自如,現在不過是區區幾噸臂力,竟沒辦法控制,十五年普通人的生活,讓他退化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