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詞隨便掃一眼,看到一句:[該說的我都說了,上次那個遊戲比賽……]
他一邊看一邊忘,然後消息提示音又響了一下。
這回是虞尋。
yx:[緊張嗎。]
候場室裡能聽見外面舞臺上的聲音,節目已經進行到第二個:“有請第二個節目,由表演系的同學帶來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雲詞抬了下眼。
虞尋坐在流子邊上,靠著椅背,身上那件白襯衫扣子沒扣到最上面,露了半截鎖骨,他低垂著眼,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其實並不怎麼緊張,但還是回了兩個字。
yc:[有點]
虞尋秒回。
yx:[去試衣間]
yc:[換衣服?]
yx:[接吻。]
[……]
雲詞雖然本來也不緊張,但看到這兩個字,唇角很輕微的往上勾了下。
下一個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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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期待正式上臺的時候能夠超常發揮,他們這組跳得和彩排的時候一樣爛。
混亂的群舞,各跳各的。
尤其李言和流子搞不清楚走位,動作也歪七扭八。
相比臺上,臺下就精彩得多了。
雲詞剛勉強跳完第一部 分,臺下有一排座位上突然亮起了巨型大燈,接著,又亮起一塊很大的燈牌,上書:詞哥牛逼!言哥也不賴!
緊接著,另一排座位上也猛地舉起一塊大燈牌:天生的舞臺王者,虞尋&柳知。
兩邊的燈牌越舉越高,誰也不服誰。
“……”
學長作為負責人,坐在臺下第一排,默默用節目單蓋住了臉。
雲詞雖然四肢還是有點僵,但勝在練習的次數夠多,一直撐到最後一個動作都沒出錯。
他和虞尋兩個人站最前面,臺下有不少女生大喊。
聽到反響,學長才把蓋在臉上的節目單慢慢挪下來。
……
到謝幕的時候,全場燈光暗下來。
虞尋不知道什麼時候故意調換了位置,站到他身側,當著臺下成千上萬人的面,在暗黑中牽起了他的手。
雲詞滿腦子都是“剛才應該沒出錯”。
但虞尋牽起他手的瞬間,他腦海裡忽然空白了一瞬。
意外地,在那麼多人注視的地方。
十指緊扣時,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雖然隻有幾秒。
表演結束後,他們得順著側面的臺階下去,一路跑回候場室。
總共十幾個人,亂哄哄地穿過黑暗的長廊,李言想回頭找雲詞,但推搡間,沒找到。
雲詞和虞尋牽著手,“私奔”似的,從長廊穿過,拐進舞臺附近,無人的消防通道裡去了。
“這沒人。”虞尋停下。
兩個人都跑得有點喘。
雲詞手撐著膝蓋,跑出了一點冷汗,沒想到虞尋會突然變道。
虞尋牽著他的手松開:“接吻嗎。”
他又說,“剛才在臺上,就想親你。”
與此同時,另一邊。
李言和流子正約著去打架。
李言穿過長廊時,被人推了下,回頭一看,是那個卷毛小辮:“你會不會走路。”他翻起了賬,“剛才在臺上,你也撞我。”
流子想說“誰他媽故意撞你,我隻是沒記住動作”,但這樣說顯得很蠢,於是說:“撞得就是你,怎麼著吧。”
李言:“怎麼著,我他媽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流子:“行,找個沒人的地方,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西高拳王。”
兩人一邊罵,一邊掉出了大部隊。
李言掃了眼邊上,發現很隱蔽的地方有個消防通道,兩人往那邊挪:“誰怕誰,我這拳頭也不是開玩笑的。”
他倆剛推開消防通道的門,在無人的角落,一眼看見了熟悉的兩個身影——白襯衫,個高腿長,這兩人今天穿的褲子款式還都很相似,搭的深色牛仔褲。
這兩個人還。
靠得很近。
“不愧是他倆,”李言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短暫的訝異很快轉為了然,“沒想到他倆也在這打架。”
流子也點點頭:“既然他們已經提前到戰場了,這一戰,我們就直接二打二……”
然而流子話沒說完。
就在下一秒。
靠得很近的兩個身影動了下——頭發有點長、眉眼綺麗、個子略高一些的那個人把另一個少年摁在了牆上。
這姿勢不像打架,雖然用了勁,但很曖昧。
接著,虞尋低下頭,很嫻熟地吻了上去。
正在做打架前的熱身動作的李言:“……”
剛撩起袖子的流子:“…………”
第六十九章
消防通道裡燈光有些暗。
兩個身影遠遠看去, 像是交疊在一起似的。
雲詞被捏住下顎,強迫著仰起頭,吻到最後近乎窒息。
但虞尋還是沒有放過他, 他錯開的一點角度, 下一個吻落在雲詞嘴角, 然後一路順著往下,在下顎處親了一下, 又在他脖子上親了一口。
親著親著,虞尋覺得襯衫礙事,又抬手把最上面一顆扣子解開了。
最後一個吻落在很曖昧的地方, 鎖骨上隱約看得到一片緋紅。
……
李言腦袋嗡地一下。
運轉不過來, 直接燒冒煙了。
他想起在網吧打遊戲的時候, 手機推送過的那個廣告頁面:他和他!水火不容!摁在牆上!狠狠親!
這幾個關鍵詞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並且嚴絲合縫地和眼前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
李言用最後一點理智,控制自己的脖子,往流子的方向轉動, 想看看流子現在是什麼反應。
流子正在狠狠掐自己的手心:“做夢。我操,我在夢裡。”
“……”
李言維持著很懵的狀態,問他:“痛嗎。”
流子一邊掐, 疼得龇牙咧嘴:“當然痛,痛死老子了!”
李言又懵, 又有點清醒:“那就可能不是在做夢。”
“……”
所以這個世界怎麼了。
人對視線的覺察力很敏銳,而且雲詞本來就整個人高度緊繃, 生怕被誰撞見。他隱約覺得有誰在往他們這個方向看, 視線如芒。
他手指淺淺插進虞尋發間, 讓這人停下。
然後他半睜開闔著的眼, 往邊上瞥了一眼。
消防通道入口處, 空空蕩蕩,隻有一扇沒關緊的門。
“怎麼。”虞尋問。
“好像有人。”雲詞說。
他說完,又補了一句,“可能看錯了。”
“不重要,”虞尋毫不在意,想著估計是學生會那幫負責布置舞臺的人,“就算看見也沒事。”
-
禮堂後門,公園花壇附近。
流子蹲在花壇上,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兩樣,像個街溜子,但是人不抖了,他這次蹲得很端正。
李言站著。
兩人無聲對視了一會兒。
剛才他倆從消防通道逃出來的樣子,實在太狼狽。
被風吹得清醒了點,一些平時沒被人注意到的蛛絲馬跡逐漸浮現在兩人腦海裡。
比如什麼紅玫瑰白玫瑰的。
難道是這兩人在秀恩愛?
流子先開口:“你之前說,雲詞在談戀愛。”
李言:“你也說虞尋有對象了。”
“……”
流子:“他們不會……”流子抓抓頭發,“操,我說不下去了。”
李言:“我們先冷靜點,可能事情並不是我們看見的那樣。”
流子:“?”
流子:“可老子兩隻眼睛都他媽看見了。”
李言倔強地說:“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即使鐵一樣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一想到這兩位在西高整整打了三年,提到對方都恨不得把對方趕出學校。
這種名副其實的死敵,怎麼,可能,在,接吻。
流子:“那事情是怎麼樣?”
李言心說我他媽怎麼知道。我就這麼一說。
“我們現在跳不出這個思維模式,”李言說,“因為當局者迷——我們可能需要求助一下其他人。”
流子琢磨著:“他倆這個事,跟周圍的人也不好說。”
他一拍膝蓋,“去找個情感主播連線問問?我有個傻逼室友失戀,就連過這玩意兒。”
他倆身上還穿著那件全組統一的舞臺服,那件單薄的白襯衫,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兩人隨便點進一個直播間,刷了十塊錢的小禮物後開始匿名連線。
“喂?”
流子不太熟悉這個流程,對著手機喊:“到我了是吧?聽得見嗎你。”
主播是個男生,號稱談過八百次戀愛,專治感情裡的各種疑難雜症:“對對對,有什麼情感問題?”
流子說:“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
主播聽過八百次這種說辭:“我懂。”
這個“懂”怎麼說得那麼微妙。
但流子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我一個朋友,他平時很討厭一個人,仇家知道嗎,就這種身份,但他倆好像……好像親上了。”
情感主播說:“聽著像由恨生愛。”
李言插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流子表示贊成:“就算人都死絕了,他倆也不可能在一起。”
流子又“嘖”一聲:“你思維能不能開拓點,就不能給我們提供點其他的可能性?”
情感主播有點受不了他們了:“你們想要什麼可能性啊,那不然呢?他們難道在用嘴打架。”
李言和流子終於聽見了自己想聽的答案,迫不及待追問:“你別說,你還真別說,真有這種可能嗎?”
情感主播:“…………”
連到了兩個傻子。
-
文藝匯演圓滿結束後,學長請客吃飯。
學長:“雖然咱們這個節目果然很糟糕,但是,咱們節目的應援絕對是全場最強的,應援效果也是一種效果。”
“總之大家這麼長時間準備節目辛苦了,我定了幾桌位置,大家換好衣服就可以過去了。”
他清點了一下人數:“李言,柳知人呢?”
雲詞和虞尋從消防通道回來才換衣服,已經算是回來晚的那撥了。
他看了眼,確實沒找到李言。
想了想,低頭發了條微信過去:[人呢。]
李言也沒回。
雲詞又把飯店地址發了過去。心說這人不知道在幹什麼,但等他看到消息,晚點應該會過來。
所有人跟著學長往校外走。
還是火鍋店,上次那家。
李言和流子最後到,隻是進來的時候兩個人面色都有點不太對勁。
有人開玩笑說:“遲到的罰三杯啊。”
流子平時是那種會說“老子你也敢罰”的人,他一進來直接悶聲幹了三杯茶水。
李言也一言不發的喝了,然後在雲詞身邊的空位上落座。
“怎麼回事。”雲詞察覺到不對,手肘碰了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