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意遠哀嚎:“放假一個多月,在家呆的忘記還有熄燈這回事了,我手機電沒充。”
王壯把充電寶扔給他:“不用謝,明天請哥吃飯。”
嘈雜的聲音持續了好一陣。
臨近十二點,這些聲音才慢慢平息。
呼嚕聲四起。
雲詞刷了會兒手機,有點奇怪虞尋沒找他聊天,剛準備去戳那個黑色頭像,和他說句晚安,就聽見下鋪傳來一些動靜。
不像是翻身。
過了會兒,動靜更明顯了。
他正準備起身探頭看一眼,下一秒,一隻手搭在上鋪床沿上,然後一個黑影直接翻了上來。
虞尋翻上來之後,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無聲地示意他小點聲:“噓。”
“?”
“睡不著,”虞尋半眯著眼說,“讓我抱會兒。”
很難講和在流子車後座接吻相比,在寢室偷偷抱著睡覺,哪個更有心理壓力。
虞尋睡覺的時候穿的隨意,衣服很薄,輪廓線條很明顯——上鋪實在空間過於狹小,根本擠不下兩個人,隻能都側著。
雲詞有種偷摸幹壞事的感覺。
虞尋並不在意:“這幫人睡眠質量你還不知道?就算寢室半夜有消防警報,他們都不一定能起來。”
Advertisement
“……”
是實話。
虞尋有點困了,聲音低下去,呼吸灑在他耳邊:“萬一真醒了就直接說。我男朋友就睡我上鋪,我還不能抱會兒?”
雲詞微弱的理智熄滅了。
他翻了個身,盡量不制造出什麼聲音,然後在黑暗中,和虞尋面對面。
湊近後,等視力緩和了一會兒,這人的眉眼輪廓才在他眼裡逐漸清晰起來。
“能抱。”
雲詞聲音也低下去。
虞尋這麼翻了幾晚。
由於其他幾名舍友確實都睡得很死,之後兩人放松了一點警惕。
這天晚上,熄燈後。
虞尋三兩下翻上來,手撐在床單上,俯下身,正要親上去。
然而另一邊,睡前喝太多水的羅四方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他聽見對面斜上方床鋪有細微的動靜,由於半睡半醒,大腦反應不過來,於是幹脆直接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一束光直直地照了過去——
照在上鋪。照亮了某兩個,擠在同一張床鋪上的身影。
羅四方愣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
操。
有一瞬間,萬籟俱寂。
等待回復的過程顯得極其漫長。
過了會兒,雲詞脫口而出:“打架。”
虞尋漫不經心:“夢遊。”
“……”
在羅四方的注視下,雲詞感覺自己一路從手指頭麻到了頭皮。
他掃了虞尋一眼,暗示他統一一下借口:“到底說哪個。”
虞尋還沒親上就被打斷,有點不耐煩,但還是很配合,他直起身,當著羅四方的面捏了一下手指骨節,然後語調散漫但帶著幾分威脅性質地問羅四方:“是不是很難理解。”
羅四方左耳一句“打架”,右耳一句“夢遊”,眼前的畫面還有點震撼,他坦誠說:“是完全不能理解。”
虞尋在想怎麼把這兩句毫不相幹的話整合在一起。
“總的來說就是——”
他最後整合得簡單粗暴:“我在夢遊狀態,找他打架。”
“……”
第六十四章
正常來說, 這個借口挺爛的。
但是說話的人是平時就打得不可開交的這兩位,這個很爛的借口一下把羅四方給唬住了。
羅四方大腦開始運轉:“我想起來了,上學期期末考出成績了!”
“……”
虞尋和雲詞兩個人的期末考成績備受矚目, 他都多少在李言和流子偶爾來串寢的時候聽到過幾句闲言碎語。
李言氣勢洶洶:“表舅!這次期末考, 你們平手, 你現在心裡是不是很不服氣!!!你要不要去找老師,讓他重新出張卷子, 你們重考。”
當時雲詞在寢室裡,冷冷淡淡的,掃他一眼, 感覺像在看傻逼:“我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事?”
李言愣了下, 幫他喚起曾經的記憶:“……你高中不就這麼幹。”
李言:“非拉著數學老師重新出題, 搞得數學老師那幾天都很崩潰。”
雲詞:“……”
流子來串寢的時候更誇張, 他直接已經準備好了兩套試卷:“這我找隔壁學校拿的,雲詞那小子肯定沒做過,你拿給他, 你們直接重考,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第一。”
“……”
羅四方想到這些,覺得面前這個半夜打架的場景更具有說服力了, 問他們:“那你們,打完了沒有。”
虞尋:“沒有, 剛開始打。”
他這回說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煩躁,聽起來是真的在氣頭上:“你醒什麼?非得挑這個點起夜?”
羅四方:“……”
雲詞沒說話。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虞尋腰側, 動作帶著明顯警告。
接收到暗示, 虞尋翻身下去了。
他們本以為這件事會在整間寢室傳開, 多少會被議論一陣, 但出乎意料的, 羅四方誰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採取了行動——
第二天晚上,虞尋剛掀開被子,還沒翻去男朋友的床鋪,就見到黑暗中,寢室中央那張長桌邊上,靜靜坐著一個黑色的人影。
虞尋很少說髒話都沒忍住“操”了一聲。
人影動了。
“我一晚上設了六個鬧鍾,”羅四方點開手機,熒光打在他臉上,照得他整個人都在發光,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寢室的正義之光,“就是怕你們這幾天晚上又偷偷打架。”
羅四方說著,眼神堅毅鎖定虞尋:“果然被我抓到了。”
虞尋:“……”
上鋪,剛準備睡但收到黑色頭像發來一句“抱會兒再睡”的雲詞:“……”
“把剩下五個鬧鍾關了,趕緊睡吧。”虞尋有氣都發不出。
羅四方:“那你們今晚不打了?”
虞尋:“嗯。”
羅四方又問:“那明晚呢。”
“……不打。”
羅四方心滿意足睡去,寢室回歸安靜。
雲詞心情復雜,埋在被子裡,黑色頭像發來一條消息。
yx:[……]
六個點。
雲詞通過這六個點解讀出很多內容,比如四個字:他有病吧。
羅四方看得那麼嚴,晚上熄燈後虞尋想再翻上來是不太可能了。
雲詞在表情庫裡找半天,最後找到一個有點親昵的表情包。
yc:[/抱]
隻是一個表情包而已。
虞尋那邊忽然就沒了情緒。
yx:[算了]
yx:[放他一馬]
-
大一下學期,雲詞的安排比上學期滿得多,課餘時間還在做家教,經常下了課就要去車站趕車去劉家宇家。
等補完課趕回來,有時候踩著點剛好最後一秒進寢室,有時候去翻牆——和他男朋友一起翻。
劉家宇開學後,補課態度忽然變得積極:“我這次課後就隻有兩張卷子嗎?”
雲詞捕捉到他的關鍵詞:“就,隻有?”
劉家宇:“我們年級倒數第二也在補課,而且那傻逼怕我補課之後成績如果比他提得快,他就要當倒一了。”
這段時間,雲詞對這小屁孩有一些了解:“你不是不在意。”
劉家宇要是覺得倒一是恥辱,也不會在上面待那麼久。他在倒一待得一直很舒適,甚至最開始,都很排斥家教。
“我本來是不在意,但他這麼一搞,我也是有尊嚴的。”
“?”
劉家宇在這位拿過西高校草榜榜一的家教哥哥一臉“沒想到你居然也有尊嚴”的注視下,一拍桌子說:“反正我丟不起這個人,我下場考試必須在成績這塊有質的飛越,我要當倒二!“
“……”
劉家宇敏感地捕捉到雲詞的沉默:“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對我沒信心嗎。”
雲詞收起教材,準備走人:“定這麼低的目標,還要我說什麼。”
“……”
這天周五,劉家宇早放學,補完課從劉家出去,快到學校的時候時間還早。
車上,李言發過來幾條消息。
李言:[下班沒有]
李言:[打不打遊戲?]
李言:[跟我爸在電話裡吵了一架,現在人在校外網吧。]
雲詞本來想回“不打”,看到第三條,又把這兩個字刪了:[地址。]
還是東門附近的網吧,雲詞熟門熟路地趕過去,李言在邊上給他留了一臺機子。
雲詞一到,李言就忍不住吐槽:“我說我還不太清楚之後的職業發展,有錯嗎,才剛上半年學,對這個專業都一知半解的,能有什麼發展規劃啊。”
雲詞摁下開機鍵,隨口安慰:“別往心裡去。”
李言:“你這安慰還能不能再敷衍點。”
雲詞:“能。”
他又說,“自己堅強點。”
李言:“……操。”
男人之間,多的話也不說了。
“排嗎。”雲詞直接問。
“排啊,”李言仰頭猛灌了一口可樂,借可樂澆愁,“但是就我們兩個人嗎?這遊戲最少三個人。”
雲詞難得發了個朋友圈,文案簡潔明了:【無盡榮光,2=1。】
第一個來找他的人是虞尋。
黑色頭像:[等我幾分鍾。]
yc:[?]
yc:[你在網吧?]
黑色頭像:[快到寢室了。]
黑色頭像又說:[借寢室長電腦用會兒,他要去上課。]
雲詞抬起頭對李言說:“有人了,等會兒他。”
李言:“誰啊?”
“虞尋”兩個字在嘴裡轉了個圈,最後變成了三個字:“我對象。”
李言:“臥槽,可以啊。”
李言一直對他那個對象很好奇:“還沒見過呢,她來網吧?”
雲詞:“他在寢室。”
李言:“也是,跟我們倆個坐一塊兒上網吧,不太好。第一次見表舅媽,還是應該隆重點,找個餐廳吃吃飯什麼的。”
李言今天剛和他爸吵架,情緒也不太穩定。
對此,雲詞保持沉默。
李言又提到期末考:“你和姓虞的重考沒有?誰重考分數更高?”
雲詞隨手點開一款小遊戲,開了一局:“沒考。”
李言問:“怎麼不考。”
雲詞淡淡地表示:“太傻逼了。”
“……”
也是。
如今好歹,是一名大學生了。
“算了,不提他了,晦氣,說說你女朋友吧。”李言說,“她也喜歡玩這遊戲?這遊戲女玩家很少。她打得怎麼樣。”
雲詞模稜兩可地說:“等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網吧裡人不少,按照規律,每次考前是網吧的淡季,剛開學,課業還沒開始忙碌起來這會兒人是最多的。